首先是定位;孟九成不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也不想變成圣母類的人物。搭救難民已是施恩,要求他們圖報也在情理之中。
其次是組織和管理;不管是吃喝拉撒、建設(shè)居住場所和防御設(shè)施,還是編隊訓(xùn)練、放哨巡邏、生產(chǎn)自救,只有群策群力,科學(xué)管理,才有效率,才能井然有序。
說是兩點,其實只有第二點是需要馬上實施的,第一點只是思想認識,孟九成早已有之。
送走了喬娥、大丑和三明,孟九成和穆易、陳道通商議了一番,吃過飯便開始著手落實。
雖然是天寒地凍,難民們還未完全恢復(fù),但身處戰(zhàn)亂,誰知道什么時候又會發(fā)生意外情況。干的多少且不論,總之都要動手。
登記造冊,編隊分組,選定組長,勞作細劃……孟九成在夜里已經(jīng)想好了諸項措施,穆易、陳道通、穆曉薇等人全力相幫,忙亂了一陣后,到中午已經(jīng)顯得有序起來。
太陽的臉孔是白的,地上覆著積雪。山路旁的樹木上掛滿了雪,一陣微風(fēng)吹過,便揚起一片雪塵。
孟九成選定了路障設(shè)定的地方,是在山道拐彎的狹窄處,向上能看見道觀,拐個彎又能向下俯視大路。
路障也很簡陋,先把積雪交叉堆在山道上并拍實,使通行更加狹窄,大大小小的樹枝草草捆扎,放在雪堆上面。再用大鐵鍋燒化雪水,澆在樹枝上,既與雪堆凍在一起,又形成胡亂伸出的堅硬冰溜。道理不復(fù)雜,古代便有結(jié)冰凍城、加強防御的辦法。
這樣一來,走山道上山便只容得一人一馬,還要曲折前進。敵人便是多,也難以一擁而上。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修得粗糙,但勝在節(jié)省時間,也多少能給道觀中的難民些安全感。
這個季節(jié)真是——孟九成也很無奈。地凍得很硬,用人工刨挖非常困難,掘溝挖壕也只能是以后再干了。
回頭望去,遠遠的道觀似乎在一種奇怪的氣氛里屹立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有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再想到中原大地,這座道觀,哪怕是這片山區(qū),也是很小的一塊。
盡管勞心費力,又有如履薄冰的感覺,但孟九成卻不能露出頹態(tài)。擊敗亂兵,搭救難民,他年紀不大,卻儼然已經(jīng)是這一大群人的主心骨。哪怕那些難民是住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要用一種自信無畏的狀態(tài)去感染他們,把他們有限的力量積聚在一起,共同維持這動蕩亂世中的一葉孤舟。
…………
公元一二一三年秋,成吉思汗以金朝遷都違約為由,率軍南下攻掠。蒙軍鐵騎勢如破竹,相繼攻陷濟南、益都、登、萊、沂、密諸州,山東地區(qū)因蒙古掠奪戰(zhàn)術(shù)而滿目荒殘。
金軍遭到蒙軍沉重打擊后,中原的叛金勢力紅襖軍借機更加壯大。而早在金朝南遷國都前夕,紅襖軍已經(jīng)勢力不小,活動地區(qū)幾乎擴展到整個膠東半島。
此番蒙軍南下,雖然攻城拔寨,卻掠奪而不占據(jù),如一陣旋風(fēng)般刮過。許多州縣因此處于政權(quán)真空,山東紅襖軍隨后大舉行動,一下子擁有了很大的地盤,也形成了三股主要的武裝勢力。
這三股武裝勢力分別是:先以青、濰、密、莒諸州為活動中心,現(xiàn)在又占據(jù)萊陽、登州等地的楊安兒;因母親、長兄為蒙軍所殺,聚眾起義,占據(jù)臨朐、益都的李全;轉(zhuǎn)戰(zhàn)泰安、淄州、沂州一帶的劉二祖。
金軍,蒙古軍,紅襖軍,再加上其他小股的武裝,你占這州,我占那縣,真是城頭變換大王旗,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的紛擾暫時并沒有影響到道觀的難民,五六天的時間,忙碌勞動,終于能安頓下來,生活條件也有很大改觀。
一些身體較弱的難民被安置到山頂?shù)亩蠢?,身體較強壯的還留在道觀。道觀的前院依著院墻搭起四個大棚屋,用的是砍來的樹木和繳獲的帳篷。山門已經(jīng)用雜物堵死,又澆水凍冰,擋住了吹來的寒風(fēng)。
供奉大殿里也隔成了四個小間,一邊兩個,中間的泥像沒挪動,殿內(nèi)的空間變得很是狹小。
不是孟九成不想大改造,而是難民們敬神,都勸孟九成不要因為安軒他們得罪神仙。
神仙?孟九成不信,信奉的那些難民又得了什么庇佑?但既然眾意如此,他也不執(zhí)拗。再者,萬一師父回來,也說得過去。
后院也搭起了兩間小屋,給曉薇、喬娥、陳夢瑤等女人住。缺口處的殘磚都收拾干凈,木頭樹枝做了個門,暫時供人們出入。
為了節(jié)省糧食,一天改成了兩頓飯,再加上幾匹死馬肉,喬娥和大丑等人打獵的收獲,倒還能支撐十天半月。
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孟九成為此和眾人商議過多次,確定了幾個辦法。
一是去陵陽鎮(zhèn)買糧購物,信兒已經(jīng)由三明前幾天便送出,只等商鋪的孫老板派人運來;二是組織人手,翻山越嶺,走上三四個時辰,到南面的天湖去捕魚。
馬髻山又名磨旗山,是莒州州治(現(xiàn)莒縣)和莒南縣的界山,西北兩面環(huán)潯水,因山勢峽長陡絕,延裹幾十里,很象一匹昂首奔馳中的駿馬的頸項,當?shù)匾孕蚊?,便稱為馬髻。
而馬髻山有四奇,有詩云:蘆葦長上馬口石,銀魚萬條游天池,天蟾綠背紅肚皮,山頂黑土不見底。這天湖(現(xiàn)陡山水庫)便是其中之一,聽詩便知道湖里的銀魚很多。
派人捕魚,再運回來,費力耗時。孟九成是不太同意這么做的,可天寒地凍的大搬家,難民受不了,也不太現(xiàn)實。所以,也只好先這么暫定,等天暖了再說。
難民中也有幾個下山離開的,卻是無親無眷的單身漢。拖家?guī)Э诘?,或是?dān)心害怕的,不清楚外面形勢,又被亂兵殺掠怕了,便都留在這里。
在忙著搭棚建屋,改善居住條件,加強防御的同時,孟九成和穆易又組織起了二十多壯年男子,抽時間進行訓(xùn)練,算是有了基本且弱小的武裝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