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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處

第一章 第二節(jié)

大山深處 韓紹敏 3537 2023-02-21 16:07:18

  天驕去外面的溪邊洗鍋、碗了,陳心宇把其它的東西拾掇了一下。屋里的東西確實(shí)很全,而且挺新,看來屋子修建的時間不是很長。里、外間各有一張簡單的木床,梁上吊著的塑料袋里裝有被褥,用時取下一鋪就行。

  外面忽然一聲驚叫,陳心宇飛身剛到門前,天驕已沖了進(jìn)來,一把抱住他,叫道:“狼……”

  陳心宇吃了一驚,他把天驕推到身后,靠著門框向外看去。

  一只小馬大小的動物,沿著溪水慢慢地走了過來,通體烏黑,身架很像一匹剽悍的成齡狼。它走到距小屋二十多米遠(yuǎn)的地方,大概是看見了陳心宇和天驕,便徘徊起來,不朝前走了。

  陳心宇仔細(xì)看了看,松了口氣,說:“這是一只狗,牧羊用的狼犬。怪事,黑夜怎么能跑到這兒來了?”

  “噓——”倚在他背上的天驕突然輕輕拍了他一下,低低說道:“你看——”

  樹林間又出現(xiàn)了一只狼犬,卻是全身白毛,同樣體格高大,后面竟飄出了一個白色人影,身材纖秀,似乎是個女子。又近了些,陳心宇能看到她一頭黑亮閃光的披肩長發(fā),卻看不清她的面容。一人一犬臨近黑犬時也停了下來,女子一定看見了他們二人,似乎猶豫起來,沒有再向前走。雙方都沉默著。陳心宇心中奇異,不敢貿(mào)然行事。終于,女子轉(zhuǎn)過身去,兩犬一前一后隨著她消失在樹林中。

  陳心宇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那是個女的,是個年輕女子?!?p>  “當(dāng)然是個女的!”天驕還在盯著那個女子消失的方向,“而且,是個女孩,一個很靚的女孩子!”

  兩人一起到溪邊把鍋、碗洗了,回到屋里,插上了門。

  陳心宇隨天驕走到里間,幫她鋪了床,說:“今天你夠累的了,早點(diǎn)歇息吧。”自己到外間把床也鋪了,又看了看屋外四周然后把窗關(guān)上。躺在床上,兩眼望著屋頂,沒有一點(diǎn)睡意。

  天驕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悄悄坐在他床邊,說:“我一個人在里面,總是…睡不著,咱倆說說話吧!”

  陳心宇知道她有些害怕,其實(shí)自己也是心神不寧地。他坐起身來,讓天驕往里坐了坐。

  “哎,你說今晚的女孩子會是個什么人?”

  陳心宇搖搖頭,“說是放羊人家出來找羊的吧,卻實(shí)在不象。那兩只狼犬決不是普通的牧羊犬?!?p>  “那會不會是什么山妖狐精,仙子鬼神啦,書上不是說大山里常有這些嗎?”

  陳心宇一笑:“哪有這樣的事!在古希臘神話中,倒是有一個潘神

  ,是個美貌女子,掌管山林和牧畜,住在很幽靜的林間。但那畢竟是神話,而且在希臘。不過,小時候聽老人們說,大山深處有一個湖泊,名叫淚女湖,傳說是由一個女子的淚水匯聚而成。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湖邊便能聽到輕輕的哭泣聲……”

  于是,他便慢慢講起了淚女湖的故事,自顧自地說著,沉浸在那個美麗而淚人的傳說中。等到他有所發(fā)覺的時候,天驕已斜著身子睡著了好半天。

  她穿著男孩子慣穿的白色短衣褲,但少女青春的曲線依然畢露無遺,而且更添魅力。

  同學(xué)三年,陳心宇和東方天驕宛然是在兩個世界里生活。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兩人會在這么一個風(fēng)清月朗的晚上,這樣一個清靜幽雅的深山小屋里,相依相守。青春的少年也許有過許多奇夢,因?yàn)槊利惪蓯鄣呐⒆咏K究是美麗可愛的。但是,當(dāng)一切夢想在突然間都變成現(xiàn)實(shí)的時候,陳心宇卻不知所措了。

  站在床前呆想了半天,終究沒有一個合適的法子。陳心宇用毛巾被輕輕蓋了天驕,把她挪入床內(nèi)睡好,小心地開了門,走了出去,又輕輕地把門帶上。

  月正中天,萬籟俱寂。風(fēng)輕輕地拂,水潺潺地流,空氣清涼得很。陳心宇沿著溪水慢慢地走。月色很好,四周的景物清晰可辨,遠(yuǎn)處朦朧的山巒影影綽綽。

  面前是一大片竹林,風(fēng)送來沙沙的響聲,夜曲一般韻合著大山的幽夢。陳心宇心里顧著天驕,不敢再走遠(yuǎn),便進(jìn)了竹林。

  竹影搖曳,竹葉輕輕地摩挲著胳臂,腳下的土壤軟軟的,踩上去十分舒服。月亮在竹梢間靜靜地穿梭。

  “獨(dú)居幽篁里,彈琴復(fù)長嘯。

  林深人不知,明月來相照?!?p>  陳心宇緩緩地念出這四句詩,來到一片竹子稀疏的地方,一股突發(fā)的沖動使他一躍而起,飛腳踹在一根竹子上?;顒邮帜_,輕舒筋骨,將平日里三爺教給他的一些拳路隨心所欲地打了一通。

  剛站穩(wěn)身子,只聽背后一聲輕笑,耳邊一道破空聲響,陳心宇忙一低頭,回手一抄,一根竹棍劃了一個小圓弧,又直戳前胸,陳心宇身子一側(cè),右手繞了個圈,直抓竹棍,竹棍卻突然慢了下來,輕輕送入陳心宇掌心。天驕笑道:“果然好功夫,都不屑用你第二只手嗎?”

  陳心宇笑了一下,說:“不是那個意思?!蹦莻€招式是個空手奪刀式,右手本來是抓對方手腕,還有左手和右腿的動作,但所擊對方身體的部位,他實(shí)在不好對天驕實(shí)施。

  天驕還是白色短衣褲,更顯得矯健俊逸。也不知她什么時候跟上來的,陳心宇醉心于四周景物,根本沒想到她會尾隨其后。

  “你什么時候醒的?”

  “我的大俠客加大詩人,不要忘記,我是大偵探的女兒?!碧祢溵D(zhuǎn)著竹棍,悠悠地說,“別看我睡著了,但你每一個小動作都別想瞞過我!”

  “我做什么小動作了?”陳心宇極快地想著,剛才沒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吧?特別是在床前的時候。

  “沒有什么?”天驕臉突然紅了一下,她故意仰起頭看了看四周,見陳心宇沒太注意,眨了眨眼睛又繼續(xù)說,“我才發(fā)現(xiàn),你很不錯的。同學(xué)三年,你和這大山一樣,總讓人感到神秘兮兮的。今日和你一起走進(jìn)大山,才發(fā)現(xiàn)大山如此可愛,你也如此可愛!”

  陳心宇淡淡笑了一下,慢慢地說:“每個人其實(shí)都不錯,都有可愛的一面,只要你能真正的了解他(她),你說是么?”

  月篩竹影,露墜花香,風(fēng)兒細(xì)細(xì)地吹,蟲兒輕輕地唱,兩人心意融通,相視一笑。

  清晨的大山?jīng)鰸櫋⒛劬G,鳥兒在林間婉轉(zhuǎn)著歌喉,剔透晶瑩的露珠在草尖閃閃發(fā)光。

  兩人把屋子收拾好,天驕從自己的背包內(nèi)取出些食品放入裝食物的大筐內(nèi),依舊吊起,扣上屋門,繼續(xù)沿溪前行。

  云斑狀的陽光,照射在濃蔭深處,頭上是綠,腳下是綠,四周的空氣也都像是透明的綠色,縷縷清香從深谷林間飄來,沁人心脾。

  “在這樣的早晨,我們踏過如茵的草原,

  聽小溪的琤琮,看溪水的漪漣,

  我們竟日快樂地遨游,

  出了林叢,穿入山巒?!?p>  天驕的聲音亮亮的,在山野中長長地回蕩著。

  “這是華茲華斯的詩吧?”

  “我也不大清楚。”天驕甩了甩頭發(fā),“外國人的名字,嘰哩古拉的,難記死了。這還是幾年前在家看閑書時偶爾見到的,是寫大山的,挺不錯,便記了下來。”

  “華茲華斯是英國湖畔詩人,就像中國的王維、孟浩然。大自然本來就很美麗,寫成詩當(dāng)然就更美了?!?p>  兩人一路說笑,走著看著,只覺得山色愈來愈柔和,草色也漸漸嫩綠,仿佛時光在向春天倒流。太陽越升越高,卻并不像昨天那么熱。兩人登上一個山頭,四下里看了看,視野一下擴(kuò)展了許多。

  綠陰陰的林木覆蓋著四周的山野,峰間飛練似的瀑布在綠海間閃閃發(fā)光。

  “哎,你瞧!”天驕?zhǔn)种柑?,盈盈綠海中,有紅墻、殿閣在隱約。

  “那是法云寺。”

  “那就是法云寺!”天驕登時精神大增,“我聽爸爸說,法云寺很神秘,有許多古怪的傳聞。走,我們看看去?!?p>  兩人一路走著,陳心宇便給天驕說起了法云寺的故事:

  “當(dāng)年陳友諒要以此為登君之階,在山中的布置自然是煞費(fèi)苦心。法云寺就是當(dāng)時所建,寺中的和尚全是他的心腹。一來為他把守秘密,二來替他刺探消息。

  有一次,朱元璋帶兵經(jīng)過,領(lǐng)了幾個親隨上了法云寺。法云寺住持見此人氣度不凡,知道大有來歷,便在言語間探問其姓名,以告陳友諒。當(dāng)時朱元璋正在長江中下游招兵買馬,擴(kuò)充實(shí)力,雄心正壯,見老和尚有此問,便提筆在墻上寫了一首詩:

  ‘曾殺江南百萬兵,腰中寶劍血猶腥。

  山僧不識英雄漢,還敢呶呶問姓名。

  住持這下便知是朱元璋了,朱元璋前腳剛出了寺門,他立馬就把詩給擦了,用石灰重新粉刷了墻?!?p>  “那個當(dāng)然,他是陳友諒的部下,怎能容忍朱元璋留那樣狂傲的詩?”天驕點(diǎn)點(diǎn)頭說。

  “但是沒隔幾年,朱元璋做了皇帝,又來到這里,出迎的還是那個住持。那朱元璋記性甚好,居然還能想起他在這寺里墻上留過詩,但一看卻沒有了,勃然大怒,便問住持他的題詩哪里去了?

  這可不得了,當(dāng)時朱元璋排除異己,芟滅群雄,初定天下,正在斬草除根,消除后患。若讓他知道了這是陳友諒的機(jī)關(guān),殺僧毀寺那是小事,只怕陳友諒后人的東山再起夢便要徹底破滅了。全寺僧人把心都提到了喉口。哎,天驕,若是你是那位住持,你該怎么辦?”

  “我……”天驕愣了一下,想了想,說:“我要是那位住持,我就…把朱元璋殺了。他進(jìn)寺里來不就只帶了幾個人嗎?這樣就可趁機(jī)起兵,恢復(fù)大漢國號,乘他群龍無首的混亂,直攻南京。當(dāng)然,我知道這肯定不是最好的辦法。”

  “要不怎么還能有276年的朱姓天下?”陳心宇笑道:“當(dāng)時朱元璋雖然身邊人數(shù)不多,但都是功夫極好的大內(nèi)高手。再說寺內(nèi)僧人雖屬假扮,但畢竟和尚是不能隨身帶兵器的,所以說行刺成功的希望是很小的?!?p>  “看來是天意不讓你陳家做皇帝。”天驕笑著嘆口氣,“那你快說,那個住持是怎樣答復(fù)朱元璋的?”

  “那個住持畢竟世故圓滑,老練多謀,當(dāng)下急中生智,賠罪道:

  ‘御筆題詩不敢留,留后深恐鬼神愁。

  故將法水輕輕洗,猶有神光射斗牛!’

  朱元璋聽罷,登時轉(zhuǎn)怒為喜,免罪不說,還撥銀兩修建了法云寺,并且親題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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