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語到長秋宮時,眾位娘娘已經(jīng)到了,皆按照位分依次坐著。
花不語接連兩次宮宴上驚艷眾人,名聲早已傳來了,早就想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女子究竟是何等風(fēng)姿。
這時見了真人,一個個地側(cè)目而視。
只見她著一身月白衣,寬大的袖擺以及裙尾是淡粉色云霧,自下而上彌漫開來,隨著她輕若拂塵的步伐緩緩流動。一頭秀發(fā)輕挽銀鑲玉簪,粉黛薄施,秀眉如柳彎,一雙水眸含著波光,卻并不輕盈,倒是多了一分沉著,恰是這一分沉著使她生出一種刻骨的傲然之氣。她踏著晨光款款走來,飄然如仙。
饒是這一群女人亦是倒吸了一口氣,眼里盡是艷羨之色,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間尤物。
人皆已到齊,眾人紛紛離席,跪地給唐貴妃請安。
唐貴妃道了一聲“免禮”,大家回一聲“謝貴妃娘娘”,而后紛紛回到位置上。
花不語又一一向各位妃嬪行禮奉茶,大家都還算和善,沒有刻意刁難。一圈敬下來,花不語總算得以入座。
又聽皇貴妃教導(dǎo)一番,大家方才隨意一些,喝茶吃點心聊著天。
“要我說這晉陽殿下可真是好福氣吶!”其中一位妃子吃了一口茶,說道,“我從前只覺得這世間任何女子嫁給晉王,那都屬高攀,今日見了不語姑娘,我算是知道什么才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嗯!”另一名妃子贊同的點點頭,她看著花不語,好奇地問:“唉!你平日里可有用什么法子保養(yǎng)皮膚?我看你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羨慕得緊,若是有什么獨門秘方,可得拿出來分享分享!”
這,叫她該如何回復(fù)......
可她也決不能說是因為自己還年輕呀,這不是拐著彎說她們?nèi)死现辄S了嗎?
正當(dāng)她為難之際,一直靜靜地聽大家說話的景妃開口了,“不語姑娘正值青春年少,咱們這些老太婆子要是想像她這般水靈,那得讓時間倒退二十年咯!”
“嘿嘿?!贝蠹乙宦牐瑯妨?,“正是這個理,咱們吶,還是接受現(xiàn)實吧!”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唐貴妃則在上位上默默地看著大家說笑,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卻是含了一層薄薄的慍怒。
大家坐著聊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無非是自己宮里的一些瑣事,氛圍還算融洽。
花不語暗自思忖,看來洛子彥是提前下了大功夫的。
花不語記著洛子彥的忠告,不敢放松警惕,尋著機(jī)會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了。
她在宮中快步走著,因著出乎意料的順利而感動。這一種感動使得她腦袋亂極了,她很怕,很怕洛子彥對自己越來越好,怕自己終有一天會淪陷。哪怕自己深知從一開始的每一步都是他精心設(shè)置好的。
而此時,朝堂之上,眾大臣正在討論如何快速有效地解決西南邊境部分造反余孽一事。
洛子彥認(rèn)為,“數(shù)月前霍大將軍率軍平定西南叛亂的結(jié)果十分理想,現(xiàn)今起事的只不過是占極少部分的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患。朝廷只需施以他們一點好處,再稍加安撫,便可徹底收服人心,還能借此機(jī)會彰顯我洛弋之仁德。相反若再次大規(guī)模剿殺恐遭他們反指我洛弋是以暴治國,一旦激起更多民憤,勢必會使更多人舉旗卷土重來,造成不必要的麻煩?!?p> 洛子彥一向敦厚,主張實行仁政,并且他的話也頗有道理,引來群臣贊賞。
洛政欽并不記著發(fā)表意見,他看著堂下文武百官,問道:“眾愛卿還有何高見?”
五皇子洛子淮站了出來,向洛政欽施了一禮,道:“啟稟父皇,兒臣認(rèn)為,西南之亂再起足以說明南部一直有人復(fù)南苑之心不死,如此冥頑不靈豈能輕易被感化?只怕到時候會以為我們是心虛從而更加囂張!兒臣認(rèn)為,我們應(yīng)該即刻發(fā)兵,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這等不識好歹的刁民,唯有施以鐵腕政策,以儆效尤,天下人方才不敢再生事端!”
洛子淮雖年少,卻行事果敢、手段狠辣。他與洛子彥因截然不同的政治理念而互相看不上眼,加上洛子淮一直暗中謀劃奪嫡,更是與洛子彥水火不容。
果然,他剛把話說完,洛子彥便輕蔑地“哼”了一聲,拱手道,“自古明君皆仁政愛民,你可不要忘了,適當(dāng)?shù)慕o別人留有余地,亦是給自己留余地。上一次霍大將軍便將此事了解得差不多了,再要使用此等殘酷手段,你是想逼迫他們造反嗎!”
說著,洛子彥陡然變了臉色,額頭上青筋暴起,怒視著洛子淮。
洛子淮亦絲毫不懼,“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婦人之仁如何成大業(yè)!”
洛子彥逼問:“暴政焉能長久?”
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文武百官皆不敢出聲,此時若是站出來,那等于明著站隊呀!
太子之位雖尚未確定,但也就這兩人之間選擇。一個是皇后嫡子,深受皇上喜愛;一個是唐貴妃之子,皇后已然薨世,瑞王雖不怎么被皇上待見,但唐貴妃盛寵六宮,世事難料,萬一站錯了隊日后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樣的事情幾乎已經(jīng)成了常態(tài),每每都是洛政欽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出聲制止,要么當(dāng)即做出決斷,要么暫且擱置談?wù)撓乱粋€議題。
這一次也是,洛政欽看著整個朝堂幾乎演變成他兩人的辯論賽,生氣道:“好了!你們吵得朕頭都大了!”
二人立即停止?fàn)幷?,先后道一句“父皇。?p> 洛政欽鷹眼如炬,“就按子彥的意思辦!”
“父皇……”洛子淮大喊一聲,眼里充滿不甘。
洛政欽似有虧欠,總是向著子彥一人也不太好,何況總歸要給貴妃留點顏面,于是又說道:“若是子彥的法子不行,再用你的!能不戰(zhàn)而勝自然最好!”
洛子淮還能說什么,他只能奄了口氣,垂首道:“是!”
洛瞬息一貫的作風(fēng)是明哲保身,或者說是韜光養(yǎng)晦。他是洛政欽即位后唯一優(yōu)待的兄弟,洛政欽還給了他親王的尊榮。高處不勝寒,不不小心便要摔得粉身碎骨。
每每都是洛子彥問他話,他便答上幾句,盡是些中規(guī)中矩、無關(guān)痛癢的言辭,久了洛政欽索性也不問他??伤稚险莆罩?,那是先皇給他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才保了他的命。
散了朝,洛子彥一掃方才的不快,神態(tài)怡然。剛走出宣政殿,李公公迎了上來,呈上一張紙條。
洛子彥不解,李公公面露喜色,低聲道:“是花小姐留給您的。”
洛子彥一驚,激動不已,立即接過紙條,打開,里面只寫了兩個字,“謝謝!”
“呵,呵呵……”洛子彥大笑一聲,將紙條緊緊貼在胸口,仰頭看著朗朗晴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心中一陣狂喜。
這時,洛瞬息冷冷淡淡地從他身邊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