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離織鎮(zhèn)籠罩在薄紗般的晨霧中,青石板路上凝結(jié)著夜露,街邊歪斜的槐樹枝椏間垂掛著褪色的辟邪符。這座依山而建的古鎮(zhèn)仿佛被時光遺忘,連檐角蹲踞的石獸都覆滿了蒼苔。鎮(zhèn)東頭的老井旁,幾個婦人正壓低聲音交談,她們圍裙上沾著新采的草藥碎屑,空氣里浮動著艾草與朱砂的苦澀氣息。
“聽說了嗎?昨夜王屠戶家的豬圈...“梳著圓髻的婦人突然噤聲,驚恐地望向山腰處若隱若現(xiàn)的破廟輪廓。那里曾是香火鼎盛的慈航寺,如今只剩斷壁殘垣在云霧中時隱時現(xiàn),宛如蟄伏的巨獸。
南羽駐足在鎮(zhèn)口的古槐下,修長手指撫過樹干上深可見骨的爪痕。晨風(fēng)掀起他素白道袍的衣角,腰間銅鈴發(fā)出清越聲響。肩頭紅羽雀兒突然炸開羽毛,金瞳倒映著鎮(zhèn)中升起的裊裊炊煙。
“諾兒,莫怕?!吧倌甑廊藢⒁涣K勺舆f到雀兒喙邊,目光卻投向霧靄深處,“這鎮(zhèn)子的妖氣,比師父說的還要重三分?!?p> 雀兒歪頭啄食松仁,尾羽掃過少年頸側(cè)時忽然僵住。晨霧中傳來木屐叩擊石板的清脆聲響,背著竹簍的褐衣少年從霧中顯出身形。他袖口沾著星點墨跡,腰間懸掛的青銅司南正微微顫動。
“你們可是鎮(zhèn)子里除妖的?“捷迪咧嘴露出虎牙,目光在南羽腰間七星劍上流連,昨日餓的太厲害也未曾仔細看看?!拔艺胶痛蠹医榻B下我自己,我叫捷迪,是魔魚奶奶的徒弟。食獅獸昨夜又毀了半條街的屋頂,咱們快去看看吧!?!?p> 穿過七拐八彎的巷弄,潮濕的磚墻上盡是火焰灼燒的焦痕。南羽注意到每戶門楣都貼著嶄新的鎮(zhèn)煞符,朱砂符咒在霧氣中泛著暗紅血光。轉(zhuǎn)過最后道彎時,諾兒突然尖嘯著騰空而起,赤紅羽翼在霧中劃出血色弧光。
湖畔木屋前,佝僂老婦正將曬干的曼陀羅花收入陶罐。她灰白長發(fā)間纏著五彩絲絳,腕上九枚銀鐲隨著動作叮咚作響。當渾濁目光掃過盤旋的紅雀時,布滿皺紋的臉上掠過晦暗不明的笑意。
“好俊的金翅雀?!澳~奶奶枯枝般的手指捏碎艾草,青煙在她指縫間詭譎流轉(zhuǎn),“可惜脾氣太臭,怕是嫁不出去咯!“
南羽不動聲色地將諾兒攏回肩頭,袖中符紙已然捏緊:“奶奶還是那么愛開玩笑,不知食獅獸...“
“急什么?“老婦突然將艾草灰撒向空中,灰燼竟在半空凝成猙獰獸首,“戌時三刻,月過中天,正是那孽畜吐納陰氣之時?!八D(zhuǎn)身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內(nèi)銅爐騰起的青煙中,隱約可見懸滿梁柱的桃木卦簽。
捷迪殷勤地布上茶具,釉色溫潤的建盞里,碧綠茶湯映出諾兒警惕的金瞳。老婦摩挲著茶盞邊緣突然笑道:“小道士可知二十年前那個傳說?“
南羽執(zhí)盞的手微微一頓:“師傅下山前曾和我說過,鎮(zhèn)子里二十年前曾有一位女子帶著兩個孩子,結(jié)果不久就出現(xiàn)了妖孽....”
“那姑娘愛穿月白襦裙,發(fā)間總別著支白玉簪?!澳~奶奶指尖劃過盞中漣漪,倒影里竟顯出女子模糊面容,“她說要尋件失落的寶物,卻在月圓之夜...“
諾兒忽感寒意打了個寒顫,然后一下鉆到南羽的懷里,暖意包裹著她的羽毛,安全感簡直爆棚了!
夜色如墨染開時,南羽將朱砂混著雄黃填入符囊。捷迪蹲在廊下擦拭青銅司南,忽然壓低聲音:“其實鎮(zhèn)上老人說,當年那女子被囚前,在慈航寺地宮留下...“
“莫要瞎說,我聽得到!”魔魚奶奶打斷了捷迪的話。
話音未落,遠處山麓突然騰起幽藍火光。南羽霍然起身,七星劍嗡鳴出鞘的剎那,諾兒已如離弦之箭沖向夜空。魔魚奶奶倚著門框輕笑,腕間銀鐲映著火光明明滅滅:“難道終究是藏不住了嗎?“
多年前,捷迪的母親帶著捷迪和他的哥哥嚴離被送來囚禁至此,起因是他們的父親是只妖獸,他在一個雨夜裝作受傷的男子與他們的母親相戀,母親是個人類在知情后因有多年的感情也并沒有責怪與他,而是為了兩個孩子堅定的選擇與他一起保守這個秘密。
其實他們父親在妖族也是很有強勢的食獅獸家族,他的哥哥知道弟弟為了個人類女人留在這里不愿回去以后,便暗中一直派人追殺他們,因為他們不允許妖族和人類在一起,說玷污了他們高貴的血脈,呵呵...到底哪里高貴??無恥之徒!怕他弟弟以后回去搶了他妖王的位置才編了個這么蹩腳的理由,不過妖族那些呆子怕也看不出來哪里不妥。
結(jié)果在追殺途中誤殺了保護妻兒的弟弟,妖族因年邁而退位的上屆圣女,就是魔魚奶奶實在看不下去決定主動站出來要求讓她去囚禁他們母子,決不讓外人知道這其中秘密,在囚禁的過程中,他們的母親哭求著魔魚奶奶可以養(yǎng)育捷迪,嚴離是妖,而捷迪是人類,所以捷迪奶奶便隱于世將捷迪養(yǎng)與身旁...而鎮(zhèn)子里人口中的食獅獸恐怕是.....怕是長大后血脈覺醒了??
“不,不對啊..他母親明明當時說不會讓那小子輕易下山的,難道是他母親遇到了什么事??”魔魚奶奶思緒回到眼前,難道著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等等,我去去就來,你們先別妄動!”說著魔魚奶奶一路小跑直奔山上而去,一路上雜草叢生荊棘密布,魔魚奶奶好不容易來到山上母子藏身的小木屋旁,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旁邊竟然有一個墓碑,碑上刻著“母親菱素之墓”。菱素??那孩子的母親死了??
魔魚奶奶轉(zhuǎn)身用靈探千秋看了看這些年發(fā)生的事情,幻境中出現(xiàn)一女子帶著妖族模樣的男孩四處逃竄,身后是妖族的追兵...魔魚奶奶一驚,怎么?不是答應(yīng)要留他們?nèi)艘粭l性命?....迷霧中突然出現(xiàn)了他們父親的哥哥-野尋?!安荒芰粝逻@孩子,他身上有妖族的血脈,以后勢必要為他父親報仇,此禍患不可留....”又過了一會兒,魔魚奶奶大概看出了怎么回事,但是不解這孩子看樣子還活著啊,他母親死了,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魔魚奶奶四處搜尋,試圖找到那個孩子,卻一無所獲.......
遠處的樹林中有一雙血紅色的眼鏡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