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jié)的霧靄鎮(zhèn)總籠罩在杏花雨里,青石板路上浮動著潮濕的苔蘚氣息。諾兒將下巴擱在雕花木窗欞上,看檐角垂落的雨珠串成水晶簾幕。她新編的麻花辮垂在肩頭,發(fā)梢綴著的銀鈴鐺隨呼吸發(fā)出細碎清響。
“奶奶,你說當年真是你把嚴離他們母子關在山上的嗎?“少女突然轉身,腕間的珊瑚鐲子磕在窗臺上叮當一聲。老舊的藤椅在晨光中吱呀搖晃,魔魚奶奶捧著青瓷茶盞的手頓了頓,茶湯表面泛起細微漣漪。
老人望著茶水中沉浮的碧螺春,記憶仿佛穿透了蒸騰的熱氣:“那年大雪封山,我在結冰的鏡湖邊見到他們時,捷迪不過2、3歲的樣子,在他哥哥身旁里哭得撕心裂肺?!八紳M皺紋的眼角泛起水光,“他母親左肩被妖族烈焰灼傷的痕跡,到現(xiàn)在都像火紅的楓葉印在我眼前?!?p> 諾兒踮腳取下博古架上的鎏金銅鏡,鏡面突然泛起奇異波紋。魔魚奶奶蒼老的聲音陡然嚴肅:“那面窺世鏡...“話音未落,鏡中浮現(xiàn)出扭曲畫面——血色月光下,三個黑袍人正在結印,中央懸浮的正是南羽隨身佩戴的龍紋玉佩!
“南羽哥哥有危險!“諾兒驚呼著要沖出門,卻被奶奶用藤杖攔住。老人指尖凝聚起幽藍靈力,在鏡面劃出封印咒文:“半月前你們見到的那個魔族小孩,恐怕是魔族的少主。這玉佩沾染了上他的三界混血,他們定是循著氣息...“
窗外忽有劍氣破空之聲,諾兒撲到窗邊,正見南羽收劍入鞘。玄色勁裝的少年踏著滿地落英走來,發(fā)間還沾著晨露,卻在抬頭望見少女時露出溫柔笑意。他左耳的墨玉墜子閃過微光,那是去年諾兒用攢了半年的鮫珠換來的生辰禮。
“又在和奶奶說古呢?“南羽笑著拋給她個油紙包,酥糖的甜香頓時溢滿房間。諾兒卻攥住他的袖口,將窺世鏡塞進他手中。當鏡中影像重現(xiàn),少年瞳孔驟縮,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畫面里黑袍人結印的陣法中央,分明是他母親最珍愛的翡翠步搖!
魔魚奶奶的嘆息像穿過悠長歲月:“當年囚禁是假,保護是真。捷迪父親用禁術將追兵引向虛妄海,才為她們母子三人才爭得一時生機。如今魔族又在到處試探,恐怕...“她渾濁的眼中閃過厲色,“羽兒,即刻啟程去羅地森林。淵大師的預言,怕是要應驗了?!?p> “奶奶,為師傅那邊并未交代,我等不能貿(mào)然行動。”南羽為難的說道,這次下山也是師傅允許的,17年來第一次下山,若私自行動怕是惹師傅不快。。。?!皠e擔心,那老頭我已和他說明了情況,當下辦正事要緊,諾!”魔魚奶奶拿出南羽師傅的信交給南羽手中。
南羽展開信件,上面的確是師傅的字跡和印章:“好的奶奶,既然已得到師傅的認可,那我們便收拾收拾準備出發(fā)?!?p> 雨絲突然變得綿密,南羽懷中的傳訊玉簡開始發(fā)燙。師父的靈力在空中凝結成字:羅地異動,速查。每個字跡都滲著血色的光。
諾兒翻出蓑衣往身上裹,卻被南羽按住肩膀:“這次太危險...“話音未落,捷迪抱著包袱從房梁躍下,暗紅瞳孔在陰影中流轉光華:“沒有小爺帶路,你們連森林外圍的迷心陣都闖不過?!八讣馊计鹩淖匣鹧妫车妙i間銀鎖鏈上的咒文忽明忽暗。捷迪雖為人類,已經(jīng)血液里有著妖族的基因,在經(jīng)歷上次事件之后,魔魚奶奶給他教了些妖族法術,以備防身之用。
三人踏出客棧時,鎮(zhèn)口老槐樹上的青銅風鈴突然齊聲尖嘯。南羽猛然回頭,看見魔魚奶奶站在二樓窗前,用唇語說著:“小心幻霧?!八n老的身影在雨幕中漸漸透明,最終化作無數(shù)閃著微光的藍色鱗片,隨風散入云層。魔魚奶奶本事魚妖也就是美人魚,當年當圣女時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當羅地森林的輪廓出現(xiàn)在雨幕盡頭時,南羽懷中的玉佩突然灼熱如炭。林間飄來帶著濃濃的白色霧氣,隱約傳來少女的歌聲。
諾兒扯下一根金羽驚覺的看向四周,剛想往前走。南羽忽然開口說道:“這歌聲似乎很是熟悉。。。?!?p> 他們三人,哦對,自那次魔魚奶奶試探了諾兒的真身,諾兒已經(jīng)可以以12歲的真身示人,但也只能算是分身吧,畢竟真身還在靈秋國。接著說,他們三人站在落地森林的入口各有所思,忽然南羽感覺到有人在叫他:“南羽。。。南羽。。?!币晃慌拥穆曇艉鲞h忽近,南羽陷入了幻象,他似乎看到了母親的身影,“母親?是您嗎?”南羽不知不覺地向森林走去,捷迪大叫一聲:“喂!”然后又著急的說道:“完了完了,這小子中迷霧了,這還沒進去呢,看來他對他母親的事執(zhí)念太深所致!”說著便去拼命拉著南羽。
諾兒見事情不妙,跑上去就沖著南羽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呀!”南羽捂著耳朵疼的大喊。捷迪笑笑:“還是你這個鬼丫頭主意多!”諾兒搖搖伸出的十指說道:“不不不,這叫智慧,你不懂的!”捷迪瞪了諾兒一眼說道:“阿呸!”
“喂,喂,我剛才是不是進幻境了?”南羽疑惑的看著捷迪和諾兒,二人同時點點頭。諾兒有些擔憂,怕南羽因為母親的事情進到森林會被困住,于是悄悄把剛剛扯下的金羽放到了南羽身后的腰間;南羽感受到了也未回頭,他知道應該是諾兒在悄悄為他擔心,心里瞬間暖了起來,又轉念一想:若是自己都被這迷霧所困又如何保護好諾兒呢?南羽堅定的自己的心智,若有所思的望向森林的方向,看來這森林要小心應對。。。。
南羽把緊緊握在手心中母親給的失而復得的玉佩掛在腰間,回過頭來笑著看向諾兒和捷迪:“放心,我會小心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