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各路諸侯

　　大漢的初平三年，是多事的一年。在這一年里，權(quán)傾朝野的董卓被殺；在這一年里，益州牧劉焉、荊州牧劉表相繼被封王；在這一年里，袁紹與公孫瓚大戰(zhàn)，爭奪河北霸主之位；在這一年里，代表漢室正統(tǒng)的大漢天子劉協(xié)先發(fā)罪己詔，再發(fā)招賢榜……

　　相比起以往朝廷所發(fā)布的招賢榜，這次的招賢榜有所不同，唯才是舉，但只是這四個字，就令天下震動。曹操也發(fā)過這種重才不重德的榜文，只是曹操的身份卻并不能引起天下的矚目?？蓜f(xié)則不同了。劉協(xié)是誰？大漢天子！他所說的話代表的是正統(tǒng)，屬于官方性質(zhì)，而曹操的發(fā)言則只能算私人性質(zhì)。

　　二者毫無可比性。

　　當然劉協(xié)能發(fā)出這種重才不重德，唯才是舉的招賢榜，也不是光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的。為了說服王允那個老頑固，劉協(xié)可是浪費了不少口水。也多虧了劉協(xié)之前將楊彪、馬日磾這些朝中老臣給打發(fā)去了地方擔任郡守，要不然劉協(xié)非累死在說服工作上。

　　人無完人，只要是人，那就肯定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完人等于圣人，而圣人這個職業(yè)，早就已經(jīng)被取締了。沒有人是道德模范，哪怕是孔圣，也因為誅殺少正卯一事而被后世詬病千年。為什么會被詬?。靠资フD殺少正卯的時間是在孔圣擔任魯國官員的時候，而那個時候少正卯只是一平民百姓?？资ルm說少正卯所說為歪理邪說，容易蠱惑人心，殺之是為天下正理?？蓵r機選擇的不對，早不殺晚不殺，偏偏選擇在自己手掌生殺大權(quán)之時，這就難免讓人感覺這是在借勢誅除異己。而且孔圣究竟是不是圣人，這已經(jīng)說不清了，人有抑惡揚善的習(xí)慣，真實的孔圣是什么樣，那恐怕只有孔圣自己知道，而后人所知的孔圣，多是孔門弟子牽強附會的貼金之舉。

　　劉協(xié)從不相信這世上有圣人！他相信這世上的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一個殺人犯也有可能是個孝子，一個暴力的丈夫也有可能是一個慈父。如今的朝廷雖說利用正統(tǒng)這個有利條件吸引了一些人才的效力，但劉協(xié)卻覺得遠遠不夠。

　　大漢就好比是一個湖，那些人才就好比是生活在這個湖中的魚?，F(xiàn)在有人準備將大漢這個湖劃成幾個池塘，劉協(xié)如果不想讓湖里魚游進別的池塘，那就必須讓那些魚游進屬于自己的池塘。否則那些進不了劉協(xié)這個池塘的魚就會游進別的池塘，然后在日后給劉協(xié)制造麻煩。

　　才德皆備的人在這世上不是沒有，但卻只能算是鳳毛麟角，而想要治理大漢，光靠鳳毛麟角的人是不夠的，想要讓大漢這個機器正常運轉(zhuǎn)，更多的還是需要依靠那些有這樣或者那樣缺點的人才。

　　王允被說服了！他并不是一個食古不化的人，而且劉協(xié)隨后所提出的加強對官吏的監(jiān)察，也得到了王允的贊同。既然沒有辦法將那些有才無德的人拒之門外，那就只能加強對那部分的監(jiān)管力度。

　　當唯才是舉令公布天下時，天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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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

　　袁紹對于朝廷發(fā)布的招賢令不屑一顧。當然這也不能怪他，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舊遍布天下，袁紹可以如此快的具備與公孫瓚爭奪河北霸主的實力，原因就在這里。此時的袁家，可以說是天下最強，雖然因為嫡庶之爭分為了南北，但袁家依舊是第一。而相比起河北的袁紹，南陽的袁術(shù)勢力要更大，甚至比袁紹還要兵多將廣。

　　這就是這樣的一把好牌，愣生生讓兩個袁家子給打爛了，也不知袁家的列祖列宗會不會在九泉之下集體跳腳。

　　袁家不拿朝廷的招賢令當回事，對那些有意去投奔長安的人也無心挽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好惡，那些在袁家子眼中并不完美的人，走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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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兗州

　　與河北袁紹只有一河之隔的曹操在得知朝廷發(fā)布招賢令的消息以后，卻是一陣唉聲嘆氣。自首義討董，之后又獨自領(lǐng)兵去救漢帝以后，曹操的名望總算是有了些起色。在這之前，曹操只能算是一路不被看好的小諸侯，身邊除了本家兄弟外，幾乎就招攬不到人才。而在通過討董一事聲名大振后，先是謀士方面，先得了程昱，后又得了戲志才，然后經(jīng)戲志才引薦，得了人稱鬼才的郭嘉，而武將方面則是先得于禁、后得許褚，兵力也是從慘敗之后只余千人到如今的傭兵三萬。

　　曹操深切體會到了一個好名聲能夠帶給他的好處，眼下文武齊備，正是他準備大展宏圖之時，卻沒想到朝廷竟然會在他之前發(fā)布招賢令。

　　“奉孝，看來這個招賢令恐怕是荀文若的手筆?！辈懿倏聪蜃谧约合率椎墓慰嘈χf道。

　　郭嘉見狀也是苦笑搖頭，抱拳對曹操說道：“明公恕罪，嘉也沒想到文若會去長安?！惫螘@么說，那是因為他在投曹操之前，先是隨荀彧一同去的河北，而在看清楚袁紹外寬內(nèi)忌，優(yōu)柔寡斷的本質(zhì)以后，郭嘉先一步離開。荀彧原本已經(jīng)答應(yīng)郭嘉一同去曹操那里看看，不想郭嘉在把荀彧要來的事情告訴了曹操以后，荀彧卻放了郭嘉鴿子，只是命人送來一封書信，言明受盧植盧尚書所托，要前往長安。

　　曹操得知后失望是肯定的，荀彧的大名對曹操來說如雷貫耳，而且荀彧所代表的荀家，論名望也絲毫不輸給四世三公的袁家，若是能得到荀彧的投效，曹操的實力就會再上一個臺階。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個可能了，荀彧去了長安，雖然讓荀家的荀衍投了曹操，但曹操最想要的還是荀彧，原本以為能得一頭龍，到頭來卻只得一條狗，這差距也太大了些。而且荀衍這人有學(xué)問歸學(xué)問，但那性格卻實在是叫人親近不起來，有句成語來形容，那就是孤芳自賞，別人在他眼里都是笨蛋，只有他才是正確的。要不是看在荀家的面子上，曹操早就把荀衍趕回家了。

　　“唉~可惜不能與荀文若共事?！辈懿贈]有責(zé)怪郭嘉的意思，他只是有些失望。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既然荀彧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也沒必要對此事耿耿于懷。

　　“主公莫要如此，眼下朝廷這招賢令一出，天下恐怕會有不少人前往長安，但這些事情與我等現(xiàn)在沒多大關(guān)系。河北袁紹如今正在與公孫瓚爭奪河北，暫時無力對付我們，可我們也不能認為就高枕無憂，還需要為將來早做打算。”程昱出聲對曹操說道。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依本初的性情，等他解決了公孫瓚以后，十有八九不會消停，如果不是去對付黑山賊，那恐怕就要開始準備對付我了。”

　　“主公能如此想，也不枉我等投效主公。主公，戲志才有一言，還請主公試聽之?！?p>　　“志才何必那樣客氣，有話請講?！?p>　　“主公，眼下兗州安定，但此地身處二袁包夾之下，不管是袁本初還是袁公路，那都不是善茬。一旦袁紹占據(jù)了河北全境，那必會生出與南陽袁術(shù)一較高下的念頭，到那時，我兗州必成兩家必爭之地。主公將來若是不想受制于人，還需早做打算?！?p>　　“那依志才之見，操該選擇哪里？”

　　“青州黃巾?！?p>　　“黃巾賊？”

　　“正是，據(jù)最新消息，青州黃巾首領(lǐng)徐和、司馬俱率眾造反，眼下袁紹忙著對付公孫瓚無暇他顧，而徐州陶謙老邁，自保尚且不足，青州附近可平定黃巾的勢力只有我們?！?p>　　“可去救青州與我們有什么好處？”坐在曹操另一側(cè)下首的夏侯惇開口問道。

　　“元讓，要說這好處可不少。別的不說，但是青州三十萬黃巾，若是可以將其收納，那我兗州的實力就又可以提升，就像長安吸納十萬白波賊一樣?！?p>　　曹操原本聽得挺開心，但等聽到戲志才最后一句話，那臉色頓時又是一黯，不過隨即又恢復(fù)過來，重振精神的對戲志才說道：“既然這件事是志才提出的，那就辛苦志才一趟，不知志才準備帶哪些將領(lǐng)前往？”

　　“多謝主公信任，那就帶上元讓、子孝和文則三人。對了主公，還有一事要說。”

　　“何事？”

　　“還請主公速速命人搶占虎牢關(guān)?！?p>　　曹操聞言頗有些不解，討董的時候虎牢關(guān)是聯(lián)盟軍的一個噩夢，可現(xiàn)在洛陽被毀，虎牢關(guān)的價值也就沒有先前那樣重要了，曹操不明白戲志才為什么這時候要在這時候提醒自己要將虎牢關(guān)收入囊中。

　　“奉孝來說?！睉蛑静艣]有回答，而是把這個機會讓給了郭嘉。只是郭嘉卻像是不怎么領(lǐng)情，聞言沒好氣的說道：“志才好生狡猾。”

　　“奉孝，快說。”曹操催促道。

　　見曹操開口，郭嘉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笑著說道：“虎牢關(guān)如今雖然沒有過去重要，但終歸是一處兵家必爭之地。眼下我們雖然不必擔心西邊，從長安如今的種種舉措來看，朝廷恐怕是已經(jīng)定下了先西后東的計劃，暫時不會在意中原所發(fā)生的事情?？沙⒉辉谝?，卻不代表旁人就不在意，河北袁紹眼下是顧不上我們，但等他解決了公孫瓚，他完全可以通過孟津占據(jù)虎牢關(guān)，到那時，我們就處在了被前后夾擊的情況下，不管袁紹是準備對付袁術(shù)還是對付我們，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嗯……那就讓妙才辛苦一趟好了?！辈懿冱c頭認同了郭嘉的說法。只是他并不知道郭嘉還有一句話沒說，作為掌握曹操情報部門的郭嘉，早已得到消息說陳宮與張邈這二人最近不太穩(wěn)當，但因為沒有真憑實據(jù)，郭嘉也不好告訴曹操這事。畢竟陳宮是早期投靠曹操的老人，而張邈與曹操的私交更是不錯，平白無故的說這二人有異，除了會引起曹操對自己的不滿，也有可能會打草驚蛇。為了防止張邈、陳宮引狼入室，郭嘉覺得先占了虎牢關(guān)關(guān)上自家的后門很有必要。

　　曹操準備著出兵征討青州黃巾的事情，而青州的北海太守孔融，如今已經(jīng)快要急瘋了。北海城外的黃巾如今滿坑滿谷，將北海圍得水泄不通，讓孔融忍不住后悔當初的決定。其實黃巾賊一開始并沒打算攻打北海，首領(lǐng)管亥在起兵之后是準備去找河北袁紹麻煩的，只是沒想到卻被袁紹所敗。率領(lǐng)敗兵返回青州的時候，卻又遇上了打算來撿便宜的孔融。

　　一場野戰(zhàn)，孔融的北海軍被打得大敗而回，而且還把氣不順的管亥給招惹來了。不過這世上沒有后悔藥的，孔融就是再后悔，也必須要先解決眼下黃巾圍城的困境。

　　可找誰來救呢？徐州的陶謙？徐州如今正因為泰山賊臧霸的事情焦頭爛額，恐怕沒工夫來管閑事。

　　徐州不行那就河北的袁紹或者公孫瓚，可這二人眼下正掐得厲害，恐怕也沒時間搭理自己。除此之外那就只剩下兗州的曹操，可孔融偏偏又不喜歡曹操這人，認為他是宦官之后，不愿意向他求援。

　　“太守大人何在？”聽到外面的一聲詢問，孔融知道是太史慈來了。說起這太史慈，孔融那是很看重的，此人至孝，而且武藝超群，可惜當初出兵征討黃巾的時候正好趕上太史慈有事外出，若是當時有他相隨，說不定現(xiàn)在就是另一番局面。這幾日也是多虧了太史慈，才沒讓城外的黃巾賊破城。此時聽到太史慈的聲音，孔融還以為是城破了，急忙跑了出來。

　　見到了孔融，太史慈剛想要行禮，就被孔融一把抓住，急聲問道：“子義，可是城破了？”

　　“大人放心，城墻尚在我們手中。慈前來只是想要詢問大人，可想出破敵之策？”太史慈聞言答道。

　　聽到不是城破，孔融心里稍安，但在聽到太史慈的詢問以后，孔融又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想后對太史慈說道：“子義，進去說話?！?p>　　等太史慈聽明白了孔融的為難，不由皺眉說道：“大人，眼下不比平時，若不及早尋來援軍解圍，這北海一城的百姓都有可能被黃巾賊給害了。若是大人允許，慈愿意單人獨騎前去求援?！?p>　　“子義打算去哪里求援？”孔融聞言問道。

　　“遠水難解近渴，前些日聽過往客商閑聊時曾聽說平原縣令劉備乃是漢室宗親，而且為人寬厚，手下有大將關(guān)羽、張飛。大人若是允許，慈打算先去平原一趟，若是那劉備借故推辭，那慈就去尋那曹操前來解圍?！?p>　　“唔……也罷，就照子義說的辦，子義打算何時動身？”孔融想了想，在滿城百姓的安危與個人的好惡間選擇了前者?？兹谄鋵嵅⒉恢竿反瓤梢詮膭淠抢锝璧奖?，覺得太史慈之所以會提出劉備這個人，只是想要照顧一下自己的面子，但最終還是會去找曹操求援。

　　“黃巾一般白天攻城，慈準備等黃巾收兵時殺出城去?！碧反嚷勓源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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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將晚，管亥見狀下令鳴金收兵，可就在黃巾賊紛紛返回營地的時候，北海城的北門悄悄打開了一道縫，養(yǎng)精蓄銳的太史慈沖了出來，一言不發(fā)往北殺去。北門原本就不是黃巾的主攻方向，留在此地的黃巾主要是以監(jiān)視為主，突然殺出了太史慈，黃巾無人可擋，等到管亥得知消息帶人趕來的時候，太史慈早已跑得沒影。管亥除了大罵負責(zé)北門的黃巾頭目一頓外，也沒把這件事往心里去。

　　太史慈一路急行，數(shù)日之后趕到了平原。劉備得知北海被黃巾圍城的消息以后立刻準備起兵去救，這反應(yīng)讓太史慈不由愣了愣，但既然請到了援軍，太史慈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數(shù)日的奔波勞頓讓太史慈沒精神去細想劉備如此熱心的原因，隨著人下去休息恢復(fù)體力去了。

　　等太史慈走后，坐在劉備下首的簡雍這才問道：“主公，為何要去救北海？”

　　“憲和，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劉備反問了一句。簡雍稍微一想，頓時恍然。眼下劉備的處境的確很尷尬，在趙云被公孫瓚打發(fā)去了長安以后，劉備就意識到公孫瓚對自己起了提防之心。雖然心疼趙云這員心儀的大將被投了別人，但劉備眼下更擔心的是與公孫瓚的關(guān)系該如何處理。

　　自己這位客人明顯已經(jīng)不受主人待見了，按理說自己這時應(yīng)該主動告辭離去，可偏偏此時主人跟鄰居起了爭執(zhí)，自己這位客人這時候選擇離開，似乎有些不夠厚道。對名聲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劉備來說，自損名聲的事情他是不愿做的，而太史慈的到來，恰好給了劉備一個既不損失名聲又可以脫離是非之地的良機。

　　作為劉備的心腹人，簡雍立刻就想到了這層，連連點頭稱贊劉備的睿智。劉備得意了一陣之后，對簡雍說道：“憲和你辛苦一趟?！?p>　　“去青州？”

　　“不，去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