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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殤之風(fēng)云起

第二十二章 將在外君命不得不受

明殤之風(fēng)云起 西樓暮雨 4225 2017-05-05 22:15:09

  京師平臺。天啟一幅心不在焉地樣子聽著幾位大臣的稟報,不時地沖殿外張望,張鶴鳴匯報完后請示:“陛下,遼東乃大明的戰(zhàn)略重地不可有絲毫閃失,而今經(jīng)撫不和勢必使遼東陷入被動的境地,一旦建虜來犯后果堪憂,還請陛下圣斷。”

  天啟滿腦子想著魏忠賢去采辦的木料,哪兒有心思聽這些枯燥的東西,不耐煩地說:“這熊廷弼王化貞不通力合作收復(fù)失地,又在搞什么名堂!那熊廷弼為何主張放棄關(guān)外之地?”

  韓爌奏道:“陛下,熊廷弼的意思是遼沈新敗,軍心不穩(wěn),暫時宜守不宜攻……”

  “那就要把祖宗留下來的土地拱手讓人嗎?這種守法如何向祖宗們交代。”天啟有些不滿。李汝華插話:“臣也覺得熊廷弼此議不妥,關(guān)外土地決不可輕易放棄?!?p>  這時,天啟發(fā)現(xiàn)魏忠賢躲在殿門外沖他使眼色,天啟心領(lǐng)神會地起身就要走,群臣急了:“陛下——”

  天啟這才想起來,他丟下一句話:“內(nèi)閣擬旨嚴(yán)責(zé)熊廷弼擅議棄守,命其全力協(xié)助王化貞?!?p>  話音未落便跨出了殿門,一拐彎便沒影了。

  皇宮走廊。王安在幾個小太監(jiān)的陪同下遠(yuǎn)遠(yuǎn)走了過來。

  匆匆而行的魏忠賢見王安迎面走來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魏忠賢干脆笑著迎了上去:“干爹,您這是上哪兒去呀?孩兒給您請安啦?!?p>  王安斜瞟了魏忠賢一眼:“這不是魏忠賢嘛,有什么喜事呀,瞧著紅光滿面、光彩照人的模樣?!?p>  魏忠賢忙說:“您老人家可千萬別這么說,小奴可擔(dān)待不起,這還不是全靠干爹栽培,沒有干爹,哪有孩兒的今天,孩兒一定會報答干爹的恩典?!蓖醢怖淅涞卣f:“當(dāng)初你也是這么對魏朝說的吧?”

  聽到這話,魏忠賢心里“撲通”一下,心知不妙,他趕緊辯解:“干爹,孩兒冤枉啊,干爹說這話,孩兒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王安擺擺手:“罷了,都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說他也沒用了,魏忠賢吶你現(xiàn)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日后咱家還要仰仗你的關(guān)照呀?!蔽褐屹t嚇得跪地不起:“干爹千萬別這么說,折煞孩兒了,孩兒永遠(yuǎn)追隨干爹,忠心不二啊?!?p>  “好啦起來吧,你急匆匆地這是要上哪兒呀?”王安問。

  魏忠賢恭敬地說:“回干爹話,皇上新訂的一批上等木料剛從阜成門運抵惜薪司,小奴正要去安排一番。”

  王安:“哦,我說魏忠賢呀,伺候皇上是你我的本份,只要皇上高興了,你我也自然高興??墒遣灰嘶噬鲜侨煜氯说幕噬希€有很多重要的國家大事等著皇上處理,你我都要時時規(guī)勸皇上才是呀——不要忘了自己的本份!”

  王安最后的這句話令魏忠賢心中一顫,他急忙說:“孩兒謹(jǐn)遵干爹教誨?!?p>  王安背著手說:“知道就好,咱家還有事,先行一步了?!?p>  說完揚長而去,魏忠賢低頭哈腰:“孩兒恭送干爹?!?p>  山海關(guān)經(jīng)略府。熊廷弼從來沒有這么失落過,他一個人背著手在書房中走來走去,不時的唉聲嘆氣。書案上放著一卷展開的圣旨,就在剛才他跪接了這道圣旨,聽完后他臉上的期待和喜悅一掃而光?;噬喜坏珱]有同意他節(jié)制王化貞,反而對他大加斥責(zé),責(zé)備他不好好配合王化貞的行動。最后在圣旨里以嚴(yán)厲地口氣要求他移駐廣寧前線,與王化貞精誠合作恢復(fù)全遼。皇上一發(fā)火這事就不好辦了,熊廷弼再倔強也不敢公然抗旨,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收拾行裝,準(zhǔn)備前往廣寧。

  書房。熊林正在收拾東西,熊廷弼走過來看了看說:“看仔細(xì)點,不要漏掉東西,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了?!毙芰窒胝f什么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口。

  熊廷弼注意到了:“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毙芰诌@才說道:“老爺,咱們?nèi)靸深^搬家,擔(dān)驚受怕、鞍馬勞頓,哪個封疆大吏是這樣當(dāng)?shù)难?,真是……”他沒敢往下說。這次熊廷弼倒沒有動怒,而是平淡地說:“為人臣子盡忠保國,忠于王命乃臣子的本份,如今遼東危在旦夕,老爺身為遼東經(jīng)略,能視而不見嗎?再說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聽了這話,熊林也不禁默默地?fù)u頭嘆息,低頭收拾東西,而熊廷弼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院子里收拾行李的家丁,陷入了沉思……

  盛京。勤政殿。努爾哈赤高居寶座之上,旁邊坐滿了滿漢官員、各旗旗主等文武官吏,正在商議南征之事。

  努爾哈赤首先開口:“自從打下遼陽、沈陽后,大明在遼東的布防已經(jīng)被我們徹底打亂,現(xiàn)在他們的巡撫跑到了廣寧,錦州也在他們的控制中,局勢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樂觀啊?!边@時,八貝勒皇太極接過話:“父汗,兒臣以為我大金自占領(lǐng)遼沈后基本上已經(jīng)在遼東站穩(wěn)了腳跟,但如果要南征的話,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拿下廣寧。一旦廣寧到手,我們就可以直指錦州,兵臨山海關(guān)城下?!被侍珮O的話引起了一陣議論,各旗旗主、王公大臣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努爾哈赤看看右下首的范文程:“范先生,您怎么看?”范文程一直在閉目養(yǎng)神,沒有參與討論,聽到大汗點他名,這才睜開眼睛說:“啟稟大汗,剛才八貝勒所言極是,廣寧是通往山海關(guān)的咽喉要道,是明朝巡撫駐地,一直有重兵駐守,只要拿下廣寧,關(guān)外之地就將盡歸我大金所有?!?p>  努爾哈赤點點頭:“廣寧,本汗志在必得,雖然大明在此駐有重兵,這恰恰證明廣寧的重要性,一旦拿下了廣寧,我們就能夠直接攻擊長城,那時一切都將變得有利于我們。”

  一個旗主說:“大汗您說吧,這仗怎么打?我們早就等不及了?!?p>  “對,早就等不及了——”

  “又到了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大殿里亢奮地情緒快達到沸點了,人人都在摩拳擦掌,準(zhǔn)備著大干一場。

  努爾哈赤受到了感染,也興奮了起來,他掃視殿中一圈,說:“不要急,機會有的是?!狈段某涕_口道:“大汗,廣寧畢竟深居內(nèi)地,又有重兵駐守,我大金對廣寧的情況也不甚了解,貿(mào)然出擊恐怕多有不妥?!迸瑺柟喑烈鞯溃骸胺断壬紤]的極是,不知各位旗主、王公大臣有誰了解廣寧的情況,盡可直言。”

  王公大臣們面面相覷,最后目光都投到了降將李永芳身上。這李永芳原是撫順城里的明軍游擊,后來城破被俘,干脆就投降了。因為他是第一個投降的明軍將領(lǐng),努爾哈赤非常重視,為了吸引更多的明軍將領(lǐng)來歸,他對李永芳恩寵有加,不但加官進爵,還把自己的一個女兒嫁給了他。李永芳從一個小小的游擊搖身一變成了大金的駙馬爺,這種劇烈的身份轉(zhuǎn)換使李永芳感激涕零,從此便死心塌地的為努爾哈赤出謀劃策,作用不容小視。

  李永芳看到大家的目光,便主動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說:“父汗,兒臣以為廣寧之戰(zhàn)的關(guān)鍵點就是廣寧城北二十里的西平堡,這里是廣寧的門戶所在,一旦拿下西平堡,廣寧也將失去屏障,正所謂唇亡齒寒,因此明國才在西平堡駐扎重兵,正是看到了這一點?!?p>  努爾哈赤:“你是說先從西平堡下手?”

  “正是?!崩钣婪冀又f:“我大軍圍攻西平堡,廣寧一定會派援軍增援,我們就在城外圍點打援,一來可消耗廣寧守軍實力;二來,也可盡快打下西平堡;最后廣寧也將輕而易舉地為我所得,遼東將成大金的囊中之物,大汗隨時可以拿來?!?p>  努爾哈赤很高興:“好啊,額駙能想的如此周全,何愁廣寧不克!本汗決定此次出征就由八貝勒和額駙共同統(tǒng)領(lǐng),本汗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皇太極和李永芳跪地叩頭:“兒臣領(lǐng)旨?!?p>  廣寧。自從和熊廷弼鬧翻后,王化貞便一直住在廣寧城中,再沒有去過山海關(guān),他現(xiàn)在正一門心思研究如何一戰(zhàn)而擊潰后金主力,畢竟他手里有六萬大軍,這是他敢于炫耀的資本。何況他早已在朝中夸過海口,如今就是想退縮也已經(jīng)晚了。要命的是葉閣老和張尚書隔三差五就來函詢問遼東戰(zhàn)事如何,朝廷太需要一場勝仗來激勵軍心和民心了。王化貞知道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他必須采取行動了。

  參將江朝棟走了進來:“撫臺大人,西平堡……出事了?!?p>  “什么!”王化貞一下子明白自己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江朝棟掏出一封書信交給王化貞:“今晨,虜軍突然圍困西平堡,羅一貫將軍拼死派人沖出重圍送來求援信,請撫臺大人過目?!?p>  王化貞一把抓過書信,撕開沒看幾行,便臉色慘白,手無力的垂下,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

  江朝棟:“大人,據(jù)送信的人講,虜軍攻城非常兇猛,羅將軍快頂不住了,得趕緊增援??!”一語驚醒夢中人,王化貞這才回過神兒來:“對對,增援,趕緊增援!西平堡絕對不能出現(xiàn)任何閃失?!彼D(zhuǎn)了幾圈,轉(zhuǎn)身說:“去把孫得功叫來。”江朝棟:“是。”

  孫得功是王化貞的得力干將,王化貞非常器重他,廣寧的主力部隊當(dāng)仁不讓的由他統(tǒng)領(lǐng)。說話間孫得功已經(jīng)走了進來:“大人,您找我?!蓖趸戅D(zhuǎn)過身看著他,直奔主題:“西平堡告急,你立即率兩萬精兵前去增援。記住,一定要保住西平堡,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孫得功抱拳:“末將領(lǐng)命?!?p>  廣寧明軍一出動,西平堡外的皇太極便受到了情報。他笑著對旁邊的李永芳說:“額駙,如你所料,廣寧明軍派來兩萬人救援西平堡,估計很快就要到了?!崩钣婪疾[起眼睛望著不遠(yuǎn)處硝煙彌漫的西平堡,問道:“可知主將是哪個?”

  皇太極翻了一下情報:“孫得功。”

  “是他——”李永芳有些意外?;侍珮O問:“怎么,你們認(rèn)識嗎?”李永芳嘆道:“何止認(rèn)識,十幾年的交情了。想不到王化貞居然派他前來增援,這可真是天佑大金啊!”皇太極不太明白李永芳的意思,便問:“額駙,此話何意?”李永芳有些得意:“八貝勒,李某有把握招降孫得功,三天之后拿西平堡和關(guān)寧城來獻。”

  皇太極大喜:“果真如你所說,回京后定當(dāng)為額駙向父汗請功?!崩钣婪嫉溃骸皩O得功應(yīng)該快到了,我們這樣……”李永芳和皇太極耳語一番,皇太極點頭贊賞道:“嗯,就這么辦?!?p>  西平堡外,后金軍的攻勢逐漸減弱,最后居然停止攻城,分批撤退了。守軍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雖然心中有許多疑惑,但還是松了一口氣,西平堡總算是保住了。守將羅一貫在戰(zhàn)斗中不慎中了流失傷勢很重,不得不回到府中養(yǎng)傷,將城防交給副將負(fù)責(zé)。

  黃昏時候,孫得功率領(lǐng)的援軍終于趕到了西平堡外,卻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攻城景象。但遍地的尸體,殘破的軍旗和隨處可見的刀槍、戰(zhàn)車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這里剛進行過一場惡戰(zhàn)。孫得功吩咐大軍在城外扎營待命,西平堡只是一個小軍寨,根本容納不下這么多援軍,沒辦法只能駐扎城外了。

  孫得功在幾個親信的陪同下進城探視受傷的羅一貫,在羅府臥室,他們見到了羅一貫。此刻他已經(jīng)包扎完畢,坐在床上休息,看見孫得功進來了,便掙扎著想下床,孫得功急忙上前扶住他說:“羅將軍,你別動,養(yǎng)傷要緊?!绷_一貫渾身疼痛無力,只得聽從孫得功,坐在床上看著孫得功:“孫將軍,你來得太及時了,如果再晚半天恐怕一切都來不及了?!?p>  孫得功說:“將軍盡管放心養(yǎng)傷,建虜已經(jīng)被孫某擊退,想來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發(fā)動新的攻勢?!绷_一貫欣慰地說:“好,好,好啊,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了。孫將軍,西平堡就全拜托你了?!睂O得功一拍胸膛:“將軍放心,有我孫得功在,西平堡就萬無一失!況且撫臺大人也千叮嚀萬囑咐,孫某豈敢怠慢,你就放寬心吧?!绷_一貫:“如此甚好?!?p>  羅一貫、孫得功絕對不會想到,后金軍已經(jīng)迅速將他們包圍了,早先的撤軍只是為了誘敵深入而已,真正的戰(zhàn)幕才剛剛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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