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醋味

　　花容瞪大眼睛，聽著地上剛剛對她不敬的男人躺在地上慘叫。

　　顧隨意笑的如沐春風，仿佛剛剛的事情與他毫無關(guān)系。

　　顧隨意平日窩在屋子里，村子里的人都沒見過幾次，但每次出來露面，都能惹得村里的姑娘臉紅心跳，偷偷去看。男人們巴不得這小白臉悶死在屋里，誰曾想這個人看著手無縛雞之力，出手如此狠辣。

　　一時間都沒反應(yīng)過來，陷入了靜止畫面。

　　顧隨意低頭對花容道：“待會我可能顧不得那么全，記得定要拉緊我，莫要放手?！?p>　　“我曉得?！被ㄈ菖ζ届o自己的心跳。

　　顧隨意握住花容的手，試圖安撫她，顧隨意的身體是炙熱的火，灼燒著花容冰冷的指尖，花容的腎上素急速上升，讓她的頭皮發(fā)麻，恐懼又刺激。

　　她的心從未跳的如此之快，平日不撫在胸膛，就無法感受其跳動的心臟，現(xiàn)在跟一面戰(zhàn)鼓一般，震動了她整個身體。

　　顧隨意將花容擋在身后，花容死死抓著顧隨意的衣袖，眼睛大張，注意著村民的舉動，生怕自己的不小心成為顧隨意的累贅。

　　村民看著陳老三就這么輕而易舉被廢了腿，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們被眼前的男人下了臉面，拿著農(nóng)具一擁而上。

　　顧隨意像后轉(zhuǎn)去，抓著靠前的一個人手中的竹竿，一腳將他踹飛，靠著搶來的竹竿又掃開幾個人。

　　顧隨意在試圖開路，花容死死的貼在顧隨意身后，一點一點跟著往前挪

　　顧隨意下手很狠，都往死處戳，被打的人，沒幾個起得來，但奈何人多勢眾，顧隨意一個受了傷的，還要護著花容這個拖油瓶著實不易。

　　花容的腦中一片空白，她的腳踝的鮮血已經(jīng)打濕了她的繡花鞋，她不敢說，也不敢聽，她的腦子的弦一旦斷了，怕是再也走不動半步了。

　　終于有人抓住了花容的頭發(fā)，猛力往后一扯?；ㄈ菁饨兄ぴ诹说厣?。

　　顧隨意手中正換了把鐮刀，轉(zhuǎn)身順勢向后砍去，抓花容頭發(fā)的男人斷了手指，血流不止，慘叫連連。

　　顧隨意連忙抱起花容，看見花容已經(jīng)染紅的鞋子，擔心道：“還能走嗎？”

　　花容搖搖頭，有些崩潰的哭道：“殿下，你走吧，不要管我了?！?p>　　顧隨意壓著的脾氣一下被花容的話激了起來：“說的狗屁話！老子這累死了活干趴這么多人渣，還帶不出你個小菜雞！”

　　村民看著蹲著的兩人，乘機要拿下，顧隨意用腳從地上挑起根竹杠，順勢掃了周遭人的下盤。

　　花容看見顧隨意胸膛大片血紅，觸目驚心，他的傷口已經(jīng)裂開了。

　　如果不帶她，他一個人是走得了的。

　　“殿下……”花容聲音顫抖，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里冒出來。

　　顧隨意盯著四周，摸摸花容的腦袋，安慰花容不要怕。

　　村民看著跪著的兩人，有些興奮，勝利就在眼前。村子里倒了這么多人，對打獵為生的他們并不是好事。但花容的美貌是他們眼中的天降橫財，陳老三是最會這些齷齪營生，他有法子讓村民們賺回來。

　　顧隨意摟著花容，像一頭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野獸，濃密卷翹的睫毛擋住了他的目光，只有靠在他懷里的花容，看清顧隨意盡是殺意的眼神。

　　靠著出口的村民傳來叫喊。

　　兩人回頭，一個甩著鞭子的女子，英姿颯爽，迎風而立。

　　花容驚喜：“七娘！”

　　習(xí)慣浪蕩江湖的李七娘，眼神自然是定好的，看著花容的傷口，很是生氣，手臂一揚，一鞭子甩了出去。

　　“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扣留人口！當真是無知者無畏，什么人都敢動！”

　　“哪來的臭婆娘！”

　　“是你姑奶奶！”李七娘不客氣吼道。

　　打架，手長的總是有理的，李七娘速度極快，村民抓不住鞭子，又靠不近身，好不容易靠近一點，七娘又腳尖一點，飛翔高處。

　　七娘踩著幾人的腦袋，跳到落難夫妻跟前：“九王殿下。”

　　“你一個人來的？”顧隨意問。

　　七娘：“陳相在后面帶著部隊跟著嘞，我跑的快，就先尋著來了，路上留著記號的?！?p>　　“抓住這兩個女人！”村民里不知是誰說了句，眾人又要上。

　　七娘甩鞭，扇飛了幾人，隨即又拿起一根竹杠，挑起來人手中的鐮刀，鐮刀纏在竹竿頂端，轉(zhuǎn)著圈圈，順著七娘的動作輪向四周，搞得眾人都不敢靠近三人。

　　“給本官拿下！”

　　一個溫潤的男聲打破了緊張的局勢，眾人向來源看去，一群手持長劍的士兵迅速將人群圍了個嚴實。

　　百姓對官爺有著天然的恐懼感，看見這么多全副武裝的士兵圍住他們，心中的恐懼感一下上來了，嚇得扔下手中農(nóng)具，傻在原地。

　　從士兵身后緩緩走來的男人，一襲青衣，頭上的汗水打濕了衣襟，臉色有些發(fā)白，看上去弱不禁風，并不是長期運動的人。他并沒有立刻停下，穿過人群，腳雖虛，卻包含怒氣：“王城之下，爾等竟敢扣留人口！誰給你們的狗膽！都給本官帶走！”

　　花容剛剛被顧隨意和李七娘擋在身后，現(xiàn)在偏頭看去，一張似乎從未見過，但又如此熟悉的臉龐，花容的記憶逐漸追溯到過往，慢慢停留在兒時：“陳閔哥……”

　　“小……妹……”不禁喃喃出聲的陳閔之，意識到自己的不合時宜，連忙抬手：“殿下?！?p>　　花容捂著嘴巴，給了顧隨意一個后腦勺。

　　顧隨意看著低著頭一臉心虛的姑娘，想起自己累死累活也要帶這小弱雞一起，心中郁悶至極，慢慢對陳閔之道：“陳丞相，看來本王還得問你不少事呢。”

　　花容聽著顧隨意的話有些緊張，生怕自己的嘴賤連累的故人，但又不敢繼續(xù)惹惱顧隨意，不自覺的捏緊了顧隨意的袖子。

　　“殿下，這些刁民該如何處置？”七娘卷好鞭子，好心為花容解圍，雖然朋友變上司，但馬屁還是要拍的。

　　花容給了七娘一個感激的眼神。

　　顧隨意看了眼不敢看他的花容，嘆了口氣，高聲對士兵發(fā)令：“依法處置，挨家挨戶的查！本王倒要看看這村子的女人有幾個是正經(jīng)過來的?！?p>　　“是！”士兵將村民聚集到一處，留下看守的人后，順著村頭的大路，去查每戶人口。

　　顧隨意輕聲對花容道：“走吧。”

　　花容點點頭，挪動自己沒有知覺的右腳，顧隨意看著花容的狀態(tài)，輕皺眉頭，認命彎腰將花容抱起。

　　花容驚呼：“殿下？！”

　　陳閔之和士兵連忙低頭，非禮勿視。

　　花容被顧隨意的大膽舉動搞的臉紅不已：“殿下，快放我下來?！?p>　　“就你那腿，得何年何月才能挪出去？”

　　“可是……”

　　顧隨意佯怒：“你還想讓誰來抱你？”

　　“不敢……”花容連忙答。

　　顧隨意幾步將花容抱上馬車，回頭對著以為自己已經(jīng)完工的七娘言曰：“李七娘，回去通報本王王府的官家，讓他叫大夫等著?！彪S后甩給李七娘一個隨身令牌。

　　李七娘接過令牌，扁著嘴有些不爽，但也不敢不從，只好運功，先行離開。

　　顧隨意搞定一切，坐會馬車，拍拍袖子，打算好生跟花容嘮嘮：“你跟陳閔之什么關(guān)系？”

　　花容一聽，立馬挺直背脊，像是個犯錯的學(xué)生，不敢看顧隨意。

　　“你以為不開腔你就能混過去嗎？”顧隨意冷哼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花容總覺得自己在顧隨意的話里聽到了酸味，暗示了自己幾下要冷靜，機械的轉(zhuǎn)過身對著顧隨意：“應(yīng)該……算是……師兄妹吧……”

　　顧隨意皺眉，心里更酸了，周身散發(fā)著“我很不爽”的氣息：還師兄妹嘞，以為自己在演武俠小說嗎？就差個再續(xù)前緣了！

　　花容不知道自己的話哪里惹到了這尊大佛，小手揪著裙擺，怕的要死。

　　“陳閔之心有七竅，這天下之事，本王就沒見幾個他看不透的，未想我家王妃竟與我那丞相同源？看來也是師出名門，肚里藏墨呢?！鳖欕S意笑的燦爛。

　　花容卻內(nèi)道大事不妙：“并非什么名門，陳閔哥……丞相的老師是妾身父親，是父親的第一個學(xué)生，故而與家里有些來往，也算是……妾身父親的養(yǎng)子了。”

　　“你倆倒是親近，一口一個哥哥妹妹的?！?p>　　花容連忙解釋：“妾身與陳閔……丞相一同長大，自幼是兄妹情意，殿下可莫要嚇想啊?！?p>　　顧隨意煩躁的翹起一個二郎腿，哼了一聲，給了花容一個后腦勺。

　　花容身子向前，看了會兒鬧脾氣的某人，確定捋順了毛，才松下一口氣。

　　顧隨意撐著腦袋，看著窗外，一臉的郁悶：有點親的男人就叫人家哥哥，自己個做丈夫的，怎么就沒聽過她喚聲哥哥聽聽？她們姑娘家畫本不都是那么寫的嗎？！

　　顧隨意又躺會車壁上，瞄了眼花容的腳踝：“你的腳，可有事？”

　　花容聽見顧隨意問話，連忙搖頭回答“妾身無事，多謝殿下關(guān)心。”

　　這么客氣？之前在村里央著他的時候怎么沒見這么客氣？！該不會真是因為陳閔之？想到此處，顧隨意生氣道：“什么妾身、殿下的？不許叫！”

　　花容一頭霧水，不叫殿下難不成直接喊名字？她不要命了嗎……

　　顧隨著手指不耐煩的點著膝蓋：“看過話本子沒？”

　　“什么話本子？”

　　“你們姑娘家不是最喜歡看那什么情話本子嗎？”

　　花容抿嘴，她的確看過，但是在成婚后，小時候父親不可能給她買，自然不知道這玩意，后來家境貧寒，更是買不起什么畫本子，但來到九王府后，雖說日日提心吊膽，但她衣食無憂了呀話那些以前沒錢試的玩意兒，她定是要瞅瞅的。那些話本子還是她從陸夏那發(fā)現(xiàn)搜刮的，不想這東西竟跟有毒似的，看了便停不下來。但跟自家夫君說自己喜歡看別的男人談情說愛的故事真的好嗎……畢竟她的夫君可以隨時要了她的性命。

　　“看樣子是看過了?！鳖欕S意看著花容緊張樣子，便是一眼看穿了，這姑娘倒是不像她那陳閔哥，萬年都是張“我都可以”的表情，什么都寫在臉上了。

　　“我……妾身只是無事打發(fā)時間看的，并無他想！”

　　“你們話本子上，那些小姐對著書生不都是什么哥哥、好哥哥的？”顧隨意哼哼道。

　　花容紅著臉，默認。

　　“你跟陳閔之叫著哥啊妹的，怎么不叫我聲哥哥聽聽？”

　　“……”

　　兜了這么大圈子，原是想讓她叫聲情哥哥，花容好氣又好笑，想想應(yīng)該還是先才叫的那聲“陳閔哥”讓他不爽了，花容抬頭，看著男人的臭臉，就差把“快哄我”這三個字寫臉上了，心道：這沒臉沒皮的男人怎么如此幼稚。

　　“叫聲意哥哥聽聽？”

　　花容看著顧隨意誓不罷休的樣子，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從嘴巴里擠出：“意……哥哥……”

　　花容軟軟糯糯的聲音，打在他的心間，顧隨意忽然就覺得自己好了，他終于明白那些榆木書生怎么那么喜歡讓那些女子左一個哥哥，右一個哥哥的叫了。

　　幾人駛出了森林，林子邊就有個驛站。

　　“殿下，李姑娘找了此處的大夫，可否先在此簡單處理下？”

　　顧隨意看著花容的腳踝，雖無繼續(xù)流血的跡象，但終究讓人不放心。彎腰將花容撈起。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的。”花容不知顧隨意是如何修的這沒臉沒皮的性子，這樣大庭廣眾的抱她，著實讓她沒臉見人。

　　“剛剛才叫的意哥哥，怎么又變回來了？”

　　“總……總不能一直叫呀?！被ㄈ菪?。

　　“車上就我倆?！?p>　　“您先放我下來吧，就幾步的路程?！被ㄈ莺雎缘裟切邜u的稱呼。

　　顧隨意駁回了花容的要求：“臉重要還是腿重要？”

　　陳閔之看著顧隨意將花容報下馬車，低頭到：“大夫在館內(nèi)?！?p>　　被自家哥哥看到這幅模樣，花容不想見人了。

　　郊區(qū)的大夫一輩子都只看些小災(zāi)小病，哪里見過內(nèi)城心的大人物，看著屋內(nèi)一躺一坐的兩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撫上顧隨意手腕，被顧隨意一把撩開，嚇得連忙跪下：“草民有罪！”

　　“好好的，哪來的罪？你犯法了？”顧隨意無語道。

　　大夫連忙搖頭：“草民是良民啊！請殿下明鑒！”

　　顧隨意甩手：“起來、起來！又沒說你不對，過來，先給王妃看看腳。”

　　女子的腳哪里能隨意給人抹，大夫嚇得屁滾尿流：“王妃乃圣潔之軀，豈能是草民敢冒犯的！”

　　顧隨意抓抓腦袋：“你們這兒附近有女醫(yī)嗎？”

　　大夫搖頭：“無。”

　　“那你廢什么話！快給王妃看看，她的腳要是留下什么毛病，信不信本王要了你的腦袋?！?p>　　大夫聽此也不敢管那些規(guī)矩了，連滾帶爬的上前。

　　顧隨意坐到床頭，握住花容的手：“凡事身體第一，如今此地找不到女醫(yī)，但傷口不可耽擱，小心染了破傷風，你可莫要再講那些臭規(guī)矩了?！?p>　　“殿下不計較就行。”花容言曰。

　　顧隨意笑：“我計較什么？不就漏個腳嗎?！?p>　　陳老三的箭，將花容腳踝劃了條很深的口子，大夫起先還各種趴碰著，但看見傷口眼中，專注包扎，也忘了那些規(guī)矩。

　　沒有麻醉藥的世界，花容被藥刺激著聲音，疼的臉色發(fā)白，顧隨意抱著花容，讓她不至于瞎動彈。

　　良久之后，大夫總算是松了口氣：“差那么點就傷到腳筋了，幸好、幸好?！?p>　　“以后可會有大礙？”顧隨意聽到花容傷情，皺眉問。

　　大夫扶手自信道：“草民雖無大本事，但這周圍多是江湖旅客或者獵人暫住，這類傷口，草民還是很有把握的。只是畢竟割了道深坎，這疤怕是去不掉了?！?p>　　顧師傅稍稍放心了些：“沒大問題就好?！?p>　　結(jié)束痛苦，花容呼出一口氣，拉拉顧隨意袖子：“殿下，莫說妾身了，快些把你那傷口包扎下吧?！?p>　　顧隨意聽話的拉開衣襟：“換根條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