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最終只是讓推人的店長給他把鞋子擦干凈，賠了一百塊錢意思意思——他知道這鞋子多半也不會穿了。剛才這一鬧，聚上來一群看熱鬧的陌生人，他不太喜歡被人指指點點地議論。
那店長賠了錢，當場就把小魚開除了，讓她把工作服換了就走人。而小魚全程就只是一言不發(fā)，麻木著一張臉。王小青有點不放心，在店門口等著小魚換好衣服出來。徐凡就理所當然地陪著等了。
五分鐘過后，小魚奪門而出，被王小青叫住了。
“你不要以為我會感謝你?！毙◆~轉(zhuǎn)過身來，冷冷道。
“……還是和上次見面一樣嘴硬啊……”王小青感慨道。
“不然呢？讓我負債，逼得我四處打工的不也是你么？”小魚不耐道。
“話雖這么說，每個月定期都能收到你轉(zhuǎn)來的錢，說明你還挺有骨氣?！毙旆驳馈?p> “嘖……”小魚咂了咂嘴，“這個月就不知道能不能還了，如你所見，我被辭退了，而且，實話告訴你吧，我房租也交不起了，明天可能就要睡大街了?！?p> “……”王小青和徐凡對視一眼道：“如果真的還不上就暫時不要還了吧，房租的事，你和朱成碧說過了嗎？我記得你們是一起合租的不是嗎？”
“她早沒和我住一起了。”小魚這句話剛說完，店長突然又拿著拖把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怎么還不走！？掃把星，趕緊滾！”店長揮舞著那把臟兮兮的拖把，做出驅(qū)趕的動作。
徐凡皺了皺眉頭，上前把兩個女孩子護在身后，退了兩步道：“走走走，我們換個地方說，不跟他一般見識?！?p> “算了，我自己回去了。沒話要跟你們說……”小魚跟著走了一截，揮了揮手，自顧自地穿過街走掉了，只留給王小青和徐凡一個瀟灑的背影。
“這人怎么這么別扭的……”王小青搖了搖頭。
“你擔心她么？”徐凡道，“她可是害過你的人?！?p> “當然擔心了，她要是出事了誰代替我給你還錢？”王小青嘴硬道，“不過……她，也說不上害我吧……其實是誤會了——不對，如果不是我挨打就是瞳瞳挨打了，也不好……不對，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果然還是不想挨打?！蓖跣∏嗷叵肫鹆四嵌伪乔嗄樐[的歲月，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子疙瘩。
“行了行了別解釋了，我知道了?！毙旆步o了王小青一個“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又掂了掂手上裝顏料的塑料袋，“這玩意你真的還要？”
“要啊，找?guī)讉€空的飲料瓶分裝一下就好了。雖然有點浪費?！蓖跣∏嗄罅四笙掳?，道：“要不你來幫我分裝吧，我去把寢室里攢的礦泉水瓶拿下來，反正剛買了新工具?！?p> “可以啊。”徐凡抬了抬眉毛，“那我去哪等你？”
“……”沒想到徐凡答應得這么爽快，王小青撓了撓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去南主教學樓吧，你在門口等我好了?！?p> ……
……
和徐凡分開以后，王小青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推開寢室門，已經(jīng)回來的高萌和梁月螢正在胡筠容桌前蹭吃蹭喝。王小青和她們打了和招呼，立刻從座位下面拖出一大袋準備當廢品賣掉的塑料水瓶。
“哇哇哇，青青你要賣廢品了？這個點？”梁月螢覺得不可思議，便開口問了一句。
“不是，拿點當材料用?！蓖跣∏鄬⑻暨x好的塑料瓶放在一邊，正在找塑料袋和橡皮筋，突然聽得背后傳來了敲門聲。
一轉(zhuǎn)身，楊瞳手中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就站在門口。
“哎呀，瞳瞳，你找我有事嗎？”王小青見楊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主動發(fā)問道。
自從上次楊瞳從BJ回來，就沒主動跟王小青說過話了。平時雖然偶有碰面，卻也只是遠遠望見，而楊瞳又似乎很忙，總是行色匆匆。
“……我來把這個錢給你?！睏钔f罷，走過來，將手里的信封遞給王小青。
“錢？”王小青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之前害你住院，不是說好了要自己打工賺錢幫你還住院費么?！睏钔嘈χ眯欧馀拇蛄艘幌峦跣∏嗟念~頭。
“……”王小青接過那信封，掂量了一下，“這么多？這是有多少啊？”
“剩下的全部?！睏钔珨偭藬偸郑澳銕臀医唤o徐凡吧?！?p> “你自己交給他不就好了嗎……啊……”王小青疑惑著，突然想起徐凡說他和楊瞳已經(jīng)分手了，這才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和徐凡分手了，而且我現(xiàn)在不想見到他?！睏钔馈?p> “啊……是嗎？”既然楊瞳已經(jīng)這么說了，不妨就裝是剛知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們……”
“沒事?！睏钔珦]了揮手，“你要清點一下么？錢?！?p> “呃……不用了吧?！逼鋵嵧跣∏嘁哺静恢罈钔枰€多少，“不過，這么多錢，你怎么賺到的……”
“當然是找了個好東家，簽了個好合同了?！睏钔Φ?。
“怪不得最近你都這么忙，感情是在忙工作啊?！蓖跣∏嗨闪丝跉?。
“也不是在忙工作……是在忙考研。”楊瞳道。
“?。?？那你又說簽協(xié)議，是什么……”王小青愣了。
“……”楊瞳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又低頭輕笑一聲，突然站正了，對王小青道：“青青，我和齊書煌在一起了?！?p> “……?。俊鼻也徽f為什么楊瞳會和齊書煌在一起，王小青只覺得今天已經(jīng)吃了無數(shù)狗糧了。除了肖曉發(fā)的狗糧比較溫和以外，另外兩份的味道都太過刺激。
“……要解釋的話就太長了，總之你不用擔心我。我跟齊書煌簽了合同的，本科畢業(yè)以后我會依照他的安排去清華修管理學碩士，那邊畢業(yè)后就到齊書煌的公司工作……”楊瞳靠近王小青低聲道。
“呃……”楊瞳告訴她這些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在心里感慨齊書煌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讓之前還對他深惡痛絕的楊瞳突然就愿意和他走了？但仔細一想，似乎楊瞳也從未告訴過她與齊書煌決裂的原因，“你和他不是有仇么？”
“那是誤會?！睏钔珜ⅣW發(fā)撩到耳后，聳了聳肩，“對了，雖然有齊書煌幫忙，但是考清華的研究生也不容易，游戲我打算暫A了，今晚我就上線把幫會解散，我那幫徒子徒孫要請你和曉曉幫我照顧一下了……”楊瞳苦笑道，“不過如果他們要去別的幫會也隨他們吧?！?p> “……解散幫會？沒必要吧?！蓖跣∏嗌笛哿?。
“青青，你不懂，這對我來說就像一個儀式，否則我怎么能沒有后顧之憂？”楊瞳拍了拍王小青的肩膀，嘆了口氣，“我回寢室了，你也忙吧?！?p> ……
……
吳韻琨看了一眼桌上的時鐘，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徐海誠在醫(yī)院療養(yǎng)期間，她每天晚上幾乎都要工作到十二點。
秘書突然敲門進來，遞上一份報紙。雖說紙媒現(xiàn)在不景氣，但既然秘書呈上來，就說明有看的必要。隨手一翻，果然頭條上的大字清清楚楚地寫著：長寧不寧！菲傭分尸案撲朔迷離！配圖居然還有自己的遮眼照，下面的備注是：嫌疑人，雇主吳女士。
耐著性子讀完全文，各種惡意揣測就不必提了，連警察局也被扣了個“辦事不利”的帽子。這一屆的紙媒是真的不太靠譜。
“吳總，會對集團公司的聲譽有影響么？”秘書問道。
“查清楚這家報社的來頭，還有這個筆者的信息。聯(lián)系律師團，看怎么發(fā)律師函。不能讓他們這樣瞎寫?！眳琼嶇褕蠹埛旁谝慌?，“李隊長到了么？”
“剛到，在會客室喝咖啡呢。”
“行，我稍后就過去。小秋，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吳總您辛苦了?！?p> 秘書走后，吳韻琨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全部放進了抽屜鎖了起來。檢查了萬無一失之后，離開了自己辦公室。
這個點，除開設(shè)計部那棟大樓內(nèi)還亮著燈之外，其余大樓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安靜得瘆人。行政部平時倒是有不少人加班，今天卻巧了，只有吳韻琨和她的秘書留守崗位。秘書小秋走后，這棟樓里估計就只有吳韻琨、保安以及作為客人的李琛了。
各層辦公室的燈光都已經(jīng)熄滅，好在樓道安裝的是壓感照明，只要有人走在地板上，一片區(qū)域的燈就會發(fā)亮——這讓吳韻琨安心了許多。但這種照明結(jié)構(gòu)卻營造了一種被黑暗包圍的氛圍，讓人不禁去想那黑洞洞的地方是不是還藏著什么——所以吳韻琨一點也不喜歡加班，但誰叫她是總裁夫人、行政總經(jīng)理呢？
徐海誠啊徐海誠，你還真是看透了我——利用我至此，卻一次都不曾表露真心，如此薄情寡義。
吳韻琨苦笑著嘆了一口氣，走到了電梯跟前。剛想按電梯上行按鈕，卻聽到了叮鈴一聲。
小秋又回來了嗎，是不是忘東西了？吳韻琨想著，電梯門開了，一個穿著純黑色斗篷戴著口罩的人突然躥出，正面撞在了吳韻琨身上。
痛！
吳韻琨捂著腹部跌了下來，那人給了吳韻琨的胃部狠狠一拳。吳韻琨還沒來得及起身，又覺得頸部突然傳來鈍痛，意識逐漸隨自己遠去。
……
……
耳邊傳過來各種紛雜的腳步聲和討論聲，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警車的笛聲。
吳韻琨從混沌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了李琛的臉。
“醒了。”李琛確認之后，旁邊的魏珉摘下了手套摸了摸吳韻琨的額頭。
“不行，還是什么都看不到，太黑了?！蔽虹氲?。
“你在說什……”吳韻琨只覺得頭頂嗡嗡作響，她的視線慢慢放遠，落在了不遠處倒在血泊中的小秋身上，“……”
“她已經(jīng)死亡半個小時了?！崩铊〉馈?p> 吳韻琨這下是完全清醒了。這里是她的辦公室，桌上的時鐘顯示時間為九點四十二分。
“我們在死者外套口袋中找到了這個?！崩铊?cè)身從身邊人手中接過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張照片，照片上的內(nèi)容是吳韻琨雇傭的菲傭Cherry和徐海誠在酒吧一起喝酒的照片，“另外，監(jiān)控錄像也對你十分不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