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陸晴清幽幽道:“珠兒,咱們走吧?!?p> 原本珠兒跟著一路跑過來,還有些怨言,鬧不懂姑姑為什么要返回來找楊浩,此時聽過那奇異魅力的歌,心中充滿了好奇。
“啊……姑姑,你不是過來找他嗎……不見面了嗎?”
陸晴清聞言,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來,似是心中做著思量,片刻之后,才緩緩搖頭:“不見了。”
珠兒心中暗道:“那你又為何折返回來,此時聽了那呆子唱的莫名其妙的歌,反而不見了,這是什么道理?”但看到陸晴清似乎有些低沉,口中不敢辯駁,只輕輕哦了一聲,兩人一起回到車上。
馬車在官道上行進,北城門在望。
“姑姑,那楊浩怎么能亂唱歌呢……”珠兒窺見陸晴清心情似乎好了許多,終于開口道。
陸晴清寵溺的斜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胡亂唱嗎,為何現(xiàn)在又不喜歡了?”
珠兒辯解:“這怎么相同!我可沒有像他那樣五音不嚴、奇聲怪調(diào)!”
陸晴清默然不語,心跳如雷。
她自然清楚,楊浩剛才所唱的歌曲,已經(jīng)超過了正音的范疇,格外新奇,又別具特色,音質(zhì)既飽滿又不乏婉轉(zhuǎn)。如果按宮、商、角、徵、羽五音的嚴格區(qū)分來看,自然不是一首好歌,但偏偏這種超出正音的奇異感,有著無比的魅力,她一聽便知道楊浩唱的歌,肯定不是珠兒所說的“五音不嚴、奇聲怪調(diào)”。
方才告別之后,陸晴清心潮涌起期待,想跟楊浩說新年休假的時候如果有閑暇,可以來洛陽跟她一起度過。她心里也隱約發(fā)覺自己對楊浩是很有好感的,但是應(yīng)該沒有上升到喜歡的地步。
方才聽了新歌一曲,她忽然覺得有些迷離,這樣的一個人,唱著這樣的歌,她有些害怕自己的喜歡上他,身為樂籍女子,最怕的便是這樣的感情牽連,她心中沒有拿定主意之前,很怕自己的迷失在空中樓閣的溫柔之中。
“陸晴清啊,陸晴清,世上哪有這般真情,你可莫要忘記了初衷……”女子咬著銀牙,在馬車中暗暗地告誡自己。
……
山徑小路旁,單雄信停下看了一眼遠處連綿的群山,只補了一些水。
干糧已經(jīng)不多了,他需要省著點吃。
王屋山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一路上,他從洛陽往北走經(jīng)過河陽附近的時候,發(fā)現(xiàn)過好幾隊人馬,有官兵也有盜賊,他都遠遠避開了,繞道了很大的圈子,才到達目前的地方。
“過了前面的密林,再往東北走一陣,應(yīng)該就安全了……唉,可惜沒有帶弓箭……”
他已經(jīng)進了王屋山脈,一是可以躲開各路人馬,二是山中飛禽走獸極多,可以提供不錯的食糧。當(dāng)初為了隱匿行蹤,他不敢?guī)е姽凶?,怕被認出來惹麻煩,不然以他的箭術(shù),是絕對不會餓肚子的,此時想起,只剩下一陣唏噓。
單雄信強打起精神,離開小路,往密林中鉆了過去。
這處密林并不大,只有大約兩百步的范圍,深秋樹葉凋落,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
單雄信踩著落葉一路奔行,眼睛左右掃過,觀察著四周的地形走勢。
“咦,這處密林倒是不錯的用兵之地,從外面看似乎極為平坦,置身其中才發(fā)現(xiàn)居然山坡起伏,林木巨石錯落,極為適合埋伏……”
他在軍中多年,養(yǎng)成的職業(yè)習(xí)慣,所經(jīng)之處,不自覺會判斷用兵之道,看到這處密林,心生驚訝。不過此處已經(jīng)接近王屋山脈,人煙往來稀少,自然不用擔(dān)心有人設(shè)伏。
單雄信辨明方向,腳下不停直接往密林深處行去。
這些時日,北風(fēng)漸漸變大,不過密林之中,秋風(fēng)受群山樹木的阻擋,已經(jīng)微弱了許多。
他剛剛踏著一塊石頭,飛躍而起,耳邊風(fēng)聲劃過,帶著一聲極輕微的異響。
剎那間,單雄信全身寒毛炸起!
這聲輕微的異響,不啻于一聲驚雷,在他心中震響。
他自己是弓箭行家,豈能不熟悉弓弦震動的聲音,剛才那一聲異響,便是弓箭射出后帶動弓弦的聲音。
“絲——有埋伏!”單雄信暗吸一口氣,人在半空中,腳點在樹干上,全身肌肉用力,一個翻身往側(cè)方向滾了出去。
當(dāng)!
一支輕箭射在剛才的位置上。
“好險!幸虧是支輕箭,速度偏慢,再加上自己閃避及時,才沒有被射中……這里居然有埋伏,不知道是何人……”
單雄信趴在地上,緊貼在落葉叢中隱蔽好自己,同時聚起精神注意著四周動作。
突然左前方三十步之外閃了一下,單雄信看到一個身影摸了過來。
他用極快而隱蔽的動作,側(cè)過身體,同時雙手閃電后撈,卻沒想到撈了個空。
單雄信一愣,然后露出苦笑。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帶弓箭,幾乎是本能的撈弓箭的動作,完全沒了用處。
他只好撤出橫刀防身,借著樹木遮擋,觀察敵情。
“快點出來,我已經(jīng)看到你了……”
一個漢子罵咧咧的往這邊摸了過來,同時腳步聲沙沙沙想起。
單雄信瞳孔縮了縮,手中的橫刀握的更緊。
“來人不止一個,腳步聲至少有三個!”
……
河陽縣在洛陽城東北方向,需要過了河水(也就是黃河)才能到達,是拱衛(wèi)洛陽的重要軍鎮(zhèn)。
楊浩此去河陽途中,官道還算平坦,進行極快,不一會便到了河水沿岸。
此時黃河沒有楊浩想象的那么寬闊,而且中分為二,有渡口連接,馬車吱呦一聲停了下來。
楊浩訝道:“王紹,怎么停下了?”
王紹在馬車外面恭聲道:“少郎君,前面渡橋毀了,過不去了……”
楊浩跳下車,望著渡口毀掉的渡橋,沉默不語。
此處渡口名孟津,寬約百十余步,渡橋已經(jīng)坍塌在河中,
楊浩走過去,仔細檢查斷裂截面,不像是自然損毀的,而是被人為破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