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楊浩和穆離在院子里練武,少女穆珂沒有什么事情,拎著一個小板凳坐在附近,手托著下巴,睜大了眼睛瞧來瞧去,甚是好奇。
燕回峰倒有勸過搬到郡尉府去,不過楊浩考慮到張靈姝主仆三人不方便跟著一起去,才猶豫著沒有答應。
侍衛(wèi)王紹傷勢恢復的極快,昨晚就已經(jīng)能夠下床了,楊浩看望他的時候,又給他用真氣療了一會。
王紹非常震驚。
上一次治療他還非常虛弱,感受不是那么明顯,等到他狀況好多之后,感受到少郎君渾厚無比的真氣,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可是看著楊浩長大的,對楊浩習武的時間,更是一清二楚,短短兩個多月,楊浩仿佛脫胎換骨的進步,實在是太過于駭人。
獅駝鈴遇襲、河陽遇襲,每一次都是驚艷的表現(xiàn),而且越來越強,越來越讓他看不懂。
“真氣……少郎君恐怕已經(jīng)到了宗師境了吧……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簡直是武神在世!”
王紹聽見院子里動靜,拖著傷腿,顫巍巍走了出來。
孫思邈走之前,給他腿部骨折處做了固定,不過也不能隨意走動。楊浩在旁邊靈機一動,找了幾個木頭,用橫刀削了一副簡單的拐杖,讓孫思邈嘖嘖驚奇,大為感嘆了一番。
“王紹大哥!”
少年穆離眼尖,先看到了王紹,跑過去扶他。
楊浩收了動作,笑道:“感覺好多了嗎?”
穆珂很乖的讓出了小板凳,站到了一邊。
王紹和善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弄的穆珂臉上一陣潮紅,有些害羞。
“少郎君,我好多了,你看,已經(jīng)可以自己走動了……”
楊浩點點頭:“孫思邈果然醫(yī)術(shù)如神,配的傷藥也是神奇。你走動走動是很好的,但是不要太勉強,養(yǎng)筋骨忌諱用力太猛……”
王紹眼睛有些濕潤,顫聲道:“謝謝少郎君,王紹記得了!”
穆離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王紹大哥,你要趕緊好起來,好了以后,還要教我武藝呢?!?p> 王紹伸出一只手寵溺的摸了摸少年的頭發(fā),笑道:“我剛才看到你練武了,已經(jīng)有模有樣了,怕是等我好了以后,你早就超過我了~~~”
穆離撓了撓耳朵,尷尬道:“那我就練的慢一些……也不行,我要練快點才能保護少郎君……”
“哈哈哈~~~”
王紹爽朗的笑聲響起。
“是呀,你趕緊練好本事,保護好少郎君——”言畢神情有些落寞,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傷勢。
楊浩笑了笑,說:“我現(xiàn)在哪里用你們保護,你們保護好自己就行?!?p> 王紹怔了一下,黯然道:“都是屬下們無能,拖累了少郎君!”
楊浩暗叫糟糕,不小心傷了王紹自尊了,趕緊安慰道:“王紹,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千萬別在說拖累我了,你們是我秦王府的忠誠侍衛(wèi),死去的能柱他們?nèi)绱?,你也是如此。此番來河陽,損失了他們,我都有點不知道如何與他們家人交待——”
王紹一愣,臉上現(xiàn)出激動之色,瞬間流下眼淚來:“少郎君何出此言!我們是王府侍衛(wèi),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豈需要少郎君交待什么,少郎君萬勿自責!否則王紹都無顏茍活于世!”
說到最后激動之處,不顧自己傷腿,就要跪下行禮。
楊浩一驚,連忙拉他起來,道:“趕緊起來!不要動了傷口~~~我當然知你們心意,如果有可能,我只是希望死的是別人,而不是你們!”
“少郎君!”
王紹哽咽不能言語。
他父親王延為秦王哭靈而死,臨死之際,囑托他忠誠護衛(wèi)秦王遺子,彼時他才十九歲,尚不能完全理解父親的心情。但是現(xiàn)在得楊浩一番肺腑之言,恨不得立刻為少郎君效死。
“我王氏子弟必將世代效忠秦王府!”
王紹心情激蕩不能自已,手指攥進肉里滲出了鮮血,猶自不覺。
楊浩拍了拍王紹的肩膀,扭頭說:“穆離,你先把王紹大哥攙扶回去吧!”
“是!少郎君?!?p> 少年趕緊答應,妹妹阿珂瞧見了,也過來幫忙。
看著穆氏兄妹攙扶王紹回房,楊浩怔怔站在原地。他是現(xiàn)代人的思想,一下子很難全部理解這種忠誠概念,不過也為王紹的激情所感染,想起逝去的侍衛(wèi)們,心情不覺沉重下來。
“楊郎——”
聲音嬌脆。
楊浩聽出是張靈姝的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
只聽少女腳步慢慢來到他的背后,然后輕輕說道,聲音里充滿了無限溫柔:“我終于懂了~~~”
楊浩轉(zhuǎn)過身來,望著她,訝道:“你懂了什么?”
“懂了你為何有兇神惡煞的那一面了~~~那日你在我馬車前面殺人,嚇得我?guī)缀踝隽素瑝?,我從小至大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我本來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到你救了我,便覺得自己理解了,但到現(xiàn)在才徹底明白過來!靈姝好感激,不意世間竟有楊郎!”
楊浩沒有想到張靈姝突然講出這樣一番感性的話來,一時無言以對。
不意世間竟有楊郎,這句話是借用了東晉才女謝道韞的話語——“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原本是表達她對丈夫的失望之情,是說“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你這樣的男人!”
張靈姝拿過來用在楊浩身上,同樣的話語,卻是兩個不同意思。謝道韞的嘆惋,于張靈姝則是驚喜。
只可惜楊浩兩世為人,讀書卻很少,這樣生僻的典故,卻是不明白其中意思。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院子里,楊浩多少有些難以自拔,而才思巧妙的張靈姝亦是沉浸在少女的心思里。
過了一會,院子外面有聲音傳來。
“楊郡尉!楊郡尉!”
楊浩回過神來,一愣,喊話的是官驛的驛吏。
“什么事?”他回道。
“回楊郡尉,曹縣令求見,就在驛館外面?!?p> 楊浩神色一動,朝著張靈姝笑道:“我先出去看看,回頭再和你說話?!?p> 少女臉色一紅,乖巧的點了點腦袋。
楊浩來到驛館外面的時候,正看到河陽縣令曹彥真帶了幾個隨從等那里,在他身邊,一個書吏捧著一些賬簿和文書。
“曹縣令?!睏詈乒傲斯笆?。
曹彥真看到楊浩出來了,神色一喜,上前道:“楊郡尉!”伸手一招。
身后的書吏立刻把文書賬簿遞到了他的手里。
曹彥真捧到楊浩面前,沉聲道:“楊郡尉請過目,這些是吳承貴乃至梁師同的一些罪證,另外還有郡尉府提供的葛孝成等人的審問記錄?!?p> “哦?”
楊浩沒想到曹縣令辦事效率如此之快,從他動手強殺吳承貴到現(xiàn)在,連一天時間都沒有,曹彥真居然配合他把這些事情全做完了,實在是有點出乎意料。
曹縣令輕咳了一聲,笑道:“郡尉府的燕回峰做的很多,也很全面,所有的證據(jù)搜羅也很順利,河陽糧倉盜糧一案,勾結(jié)盜賊之事,包括縣尉李萬被殺,證據(jù)確鑿,可以上報給大理寺了?!?p> 楊浩隨意翻看了一下,對于大隋的記錄格式,他不太習慣,只看了個七七八八,就轉(zhuǎn)交給了那個書吏。
“既然曹老大人都看好了,那就用印上報吧。”
曹彥真微微欠身,笑道:“楊郡尉雖然初來河陽,但是對此案居功至偉,老夫會如實稟報?!?p> 楊浩笑了笑:“曹老大人客氣了,此乃我分內(nèi)之事?!?p> 曹彥真呵呵笑了幾聲,跟著附和了幾句之后,話鋒突然變得有些猶豫。
楊浩敏銳察覺到了,訝道:“曹老大人還有何事,不妨直言?”
“咳咳……”
曹彥真果然頓了頓,拉過楊浩,低聲道:“楊郡尉,我跟你說實話,那韓憑是宇文閥的人,你可要謹慎對待。我知道楊郡尉身份尊貴,但是那宇文家的二公子宇文智及向來驕橫,因為這點小事與之沖突,實在沒有必要啊。”
楊浩點了點頭,道:“謝謝老大人關(guān)心,此事我自有計較?!?p> 曹彥真也聽出楊浩言外之意,心中暗嘆一聲,也不再勸說,很快就告辭帶著人走了。
楊浩看著曹縣令走遠,沉吟不已。
河陽遇襲,八名侍衛(wèi)犧牲,與吳承貴有直接關(guān)系,所以他才不計后果地殺了吳承貴。
“如果宇文家有人站出來給吳承貴洗脫,不管是什么二公子,三少爺,見一個打一個!”
楊浩眼神變得無比的冰冷。
遇襲之事,應該不是宇文家的主謀,但是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折騰,他絕不介意趁此發(fā)泄一下尚未完全熄滅的怒火。
清河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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