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廊道之中,悄然回蕩起了輕幽的腳步聲.
這讓剛從外面回來的陳志明不禁回首望向身后.
宛若似目睹什么神奇事物,他的表情增添詫異.
“羅哥,燕哥他這是——”
“他喝醉了.”
側(cè)目,隨意瞥了眼身旁將手臂勾在自己脖頸上卻一臉醉意得不省人事的燕輝綱,唐蕭林不禁輕嘆一聲,營造出意種宛若只需目視就可感知到的無奈氛圍.
但,望著此景,陳志明的臉上卻是逐漸浮現(xiàn)困惑.
“這可真是罕見......”
他輕聲細(xì)語,仿佛似在自言自語般呢喃道:“燕哥他平時一向小心謹(jǐn)慎,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是最不可能會放任自己喝醉的才對啊?”
“我也是這么想的.”
唐蕭林發(fā)自真心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非常贊同他的看法.
畢竟,他是深有體會.
————會習(xí)慣性暗中試探自己同伴這么多次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鬼才會不覺得他慎重了.
想到這里,唐蕭林不禁又是微微嘆息一口氣.
他能看得出來,燕輝綱其實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是假貨.
他的試探,僅僅只是由于其自身的習(xí)慣而已.
換句話來說,他就是時刻都在下意識懷疑自己身旁之人的身份.
往好一點講,這叫做小心謹(jǐn)慎.
說得直白點,就是疑心病過重.
“話說......”
“羅哥,燕哥他喝的酒,和你昨晚聚會上喝的相同么?”望著燕輝綱的模樣,陳志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困惑開口道:“我怎么感覺,他現(xiàn)在的樣子和你昨晚聚會之后看起來很像啊?”
“......很像?”
一語驚醒夢中人.
剎那之間,思路暢通.
一切已然連通.
“你確定嗎,志明?”
“嗯,真的很像.”
帶著肯定之意的回應(yīng),讓唐蕭林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了些許.
此刻,他終是確定自己猜測的思路沒有出現(xiàn)錯誤.
所以,他準(zhǔn)備——
“志明,能麻煩你能幫我把燕兄送回他自己的房間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羅哥你是有什么急事么?”從唐蕭林手中接過燕輝綱的手臂低頭掛到自己脖頸上,陳志明重新抬起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唐蕭林,問道:“如果不是那種私密之事的話...需不需要我來幫個忙?”
“多謝好意,不過不用了.”
抬手輕拍幾下陳志明的肩膀,唐蕭林臉上掛起淡笑,婉拒道:“只是需要稍微出去一下而已,很快就會回來.”
“好,那我就先送燕哥他回房間了.”攙扶著渾身散發(fā)醉醺之意的燕輝綱,陳志明轉(zhuǎn)身踏上通向上層的階梯,同時回首側(cè)目看向唐蕭林道別道:“記得別太晚回來咯,羅哥.”
“嗯,晚點見.”
目送兩人離去,一直等到連腳步聲都消失之后,唐蕭林這才開始邁步.
只不過,他并沒有外出.
“.......已經(jīng)到達(dá)目的地.”
回到自己...應(yīng)該說是羅青竹的房間,唐蕭林鎖上房門,掃視四周見毫無變動,這才再次朝向外界的三人發(fā)起了通訊.
“......之前是怎么回事?”
似是因上次通訊尚未接通就突然斷開的緣故,這一次,宛若早已等待多時一般,對面很快傳來了回應(yīng)之語.
是瑞吉兒的聲音.
“沒什么,只是剛好碰巧有個人來找羅小姐.”
聽見少女已經(jīng)算是熟悉的聲音縈繞耳畔,身處敵營的唐蕭林不知為何忽然感到安心了許多.
“誰?”
“燕輝綱.”
“......燕輝綱?”
聽見依然還暫未熟悉的名字,手持通訊設(shè)備的瑞吉兒不由發(fā)出了一聲略顯困惑的呢喃.
同時,也就是這個瞬間——
“燕輝綱!?”
似是對這個名字起了反應(yīng),通訊耳機之中很快傳出另一道帶有詫異之意的微遠(yuǎn)聲音,“他來找你做什么?”
“哦?羅小姐也在么?”
“真巧,我剛好有些發(fā)現(xiàn)想要和她交談一下.”判斷出發(fā)聲之人的身份,唐蕭林便是朝向瑞吉兒征求道:“瑞吉兒,能麻煩讓我們兩個交流一會嗎?”
“......必須單獨交流么?”
“這倒不必,我本也只是想先和羅小姐確認(rèn)情報是否準(zhǔn)確,然后再與你們交流.”不知為何,某人莫名覺得自己還是解釋一下會比較好,“我怕情報錯誤,會對你的判斷做出干擾.”
然而——
“干擾我的判斷?”似是誤從唐蕭林的解釋言詞中曲解出輕視之意,少女情不自禁發(fā)出一聲雖然淡漠卻若不滿的輕哼,“等你萬一真會給出錯誤情報的話,再說吧.”
似是想要掩藏自己略有微光閃爍的眼眸,瑞吉兒抬手輕撩起自己的劉海整理了幾下.
“免提已開.”
說著,她將通訊設(shè)備緩緩湊近自己身旁的羅青竹一些距離,“有什么事,直接聊吧.”
“你這......”
望著眼前比起剛才估摸著可能最多也就僅僅只是湊近了自己一兩厘米的通訊設(shè)備,羅青竹不由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也只是宛若自暴自棄般輕搖著頭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算了,小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在進入正題之前,我想先再確認(rèn)一遍某些事情......”回憶著自己剛才的經(jīng)歷,唐蕭林開口道:“羅小姐,你之前有說過,你并非不愿告訴我們那個情報販子的所在地,而是莫名其妙想不起來了對吧?”
“沒錯.”
“那么,看來我的推測沒有錯.”
“長話短說的話......”呼出一口氣,他一字一句道:“羅小姐,你可能是被同伴下過藥了.”
死寂.
“......為什么,你會這么想?”
平靜.
近乎足以讓任何聽者皆會情不自禁打個寒顫的詢問聲,悄然從通訊耳機之中幽幽響起.
“羅小姐是否還記得你們昨天的慶功會?”聞言,唐蕭林卻宛若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面不改色的反問道.
“當(dāng)然還記得,怎么了?”
“那么,你還記得詳細(xì)的情節(jié)嗎?”任由自己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唐蕭林引導(dǎo)道:“也不用什么非常完善的細(xì)節(jié),你只需稍微說出幾個當(dāng)時的在場人員就可以.”
“只要這樣?”羅青竹狐疑道.
“只要這樣.”唐蕭林肯定道.
“在場人員的話,我記得當(dāng)時有......欸?”
羅青竹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記不起來.
她明明很清楚當(dāng)時有很多同伴在場,可就是無法回憶起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言行舉止.
記憶出現(xiàn)偏差.
不......
或許,應(yīng)該說是被『撕去偽裝』才更為貼切.
“察覺到了么?”
“沒錯,羅小姐......你并非想不起來,而是早已被抹去了大部分記憶.”聽見對方飽含詫異的聲音,唐蕭林這才開口繼續(xù)道:“就算剩余殘留的小部分記憶勉強還能構(gòu)筑成輪廓,那也僅是只能供你『閱』,卻無法支撐你『覽』.”
“......你有證據(jù)嗎?”
“沒有.”聞言,唐蕭林沒有掩飾,坦誠道:“以上都只是我的推論而已.”
“但,沒有物證,不代表沒有人證.”
“就在剛才,我已經(jīng)想辦法讓他喝下了自己動過手腳的酒.”他輕聲說道:“運送他的途中,我湊巧碰見了陳志明......可,你猜他目睹這一幕之后,說了什么?”
“他說,燕輝綱[醉酒]的模樣,和昨天聚會上的你很像呢.”宛若自問自答,少年緩緩開口,“順帶一提,他只是喝了一小杯酒精含量并不算高的曼哈頓雞尾酒而已.”
言盡于此.
“......原來如此,我懂了.”
事到如今,羅青竹怎么可能還會不明白唐蕭林的話中含義.
怒火漸漸從她的心底升起.
愧疚之感,驟然消失殆盡.
不過,她并沒有現(xiàn)于面色.
“那么,你打探出那個情報販子的關(guān)押地點了么?”將憤怒盡可能全部壓回心底,清楚什么才是現(xiàn)在重要之事的羅青竹問道.
“嗯,打探出來了.”唐蕭林將燕輝綱給自己的回應(yīng)道出,“據(jù)燕輝綱所說,是在三樓.”
“......你信他?”
“當(dāng)然不信.”
微微伸了個懶腰,唐蕭林打著哈欠回話道:“所以,我認(rèn)為關(guān)押地點應(yīng)該是在其它地方.”
“為什么?”似是為了表示下自己的存在,本來一直都在沉默著沒有發(fā)聲的夏娜忽然開口詢問道.
“很簡單.”宛若因知曉答案而感到無聊,某人緩緩再次打了個哈欠,“一個隨時都會因過度謹(jǐn)慎而下意識試探自己周身同伴的人,是不可能會回答實話的.”
“所以,為了防止情報販子的真實關(guān)押地點被詢問者知曉,他肯定會給出一個在可能性范圍以內(nèi)最為遙遠(yuǎn)的距離,以此來欺騙詢問者.”
“比如說......”
話落,似若有所指,他低頭看向了自己腳下的地板.
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