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邸門前,一群近衛(wèi)軍圍在一輛華麗的馬車周圍,太守方言領(lǐng)著夫人們都出府送別。
“玨兒,到了京城可要處事小心,不可再胡亂作為。這封信你等到了洛陽王府,然后呈交給洛陽王?!?p> 方言將一封信交給方玨,方玨隨即放在自己懷里。
“父親,你自己多保重?!?p> 方玨也是客氣的做了一番深情留念,畢竟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年。
馬車緩緩駛離太守府邸,后面還有幾輛馬車,上面裝的全是金銀首飾,奇珍異寶,這些都是敬獻給洛陽王的禮物,算是方玨要娶郡主的聘禮吧。方言考慮到,押運這么多貴重物品,有可能招來災(zāi)禍,所以讓方玨與這些聘禮分開走。方言真是老謀深算,用心良苦,他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出現(xiàn)一點意外。
離別應(yīng)該是傷感的場面,所有人都明白,只要方言還當著江寧郡太守,方玨就不可能輕易回方府,除非得到皇帝的恩許。即使如此,回來那也待不了多久,還得乖乖回去做人質(zhì)。
只有方言久久的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遠行,不知下一次見面又是何時,雖然京城長安方面,他已經(jīng)打點妥當。一些方府丫鬟們都裝模作樣的一副少爺離府,心中念念不舍的樣子,其實內(nèi)心卻無比平靜,方玨的離去與他們無關(guān)。
馬車在馬夫韓壯的驅(qū)使下,顯得很平穩(wěn)。周圍十幾個近衛(wèi)軍在南峰與蕭躍的帶領(lǐng)下,時刻警惕著周圍的一切,他們的命與大少爺方玨的安危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馬車內(nèi),方玨沒有回頭多看一眼,認真的打量著馬車內(nèi)的三個丫鬟。
憐兒與碧兒習(xí)慣了方玨,都一副乖巧的端正坐著,有些興奮,她們聽過京城長安的繁華,早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丫鬟蝶兒卻有些拘謹?shù)眠^分,埋著頭,連看方玨的勇氣都沒有,她內(nèi)心真的是太害怕方玨了,那一日,棉兒就在自己眼前被方玨下令打死。
“蝶兒,你好像很怕我。”
“沒,沒有,不,不是…”
蝶兒突然被方玨問話,她顯得語無倫次,承認與否認好像都是錯誤的,蝶兒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才出太守府邸,馬車還沒出城,這個大少爺方玨就開始戲弄自己來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蝶兒惶恐不安的想要跪地求饒,奈何馬車一下坐了四個人,似乎沒有多余的地方給她跪了。
方玨也只是誰便問問,怎么就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樣了。
正在趕馬車的韓壯聽見馬車里有動靜,神情恍惚了一下,馬車突然一陣顛簸。000
方玨的馬車經(jīng)過城門,城門的守衛(wèi)很恭敬的放行。
城門口一處,有一撥人正等著方玨出城。
“凝兒妹妹,將冬歌表妹安置在夜樓安全嗎?”
楚笑一與劉截兄妹打聽到方府方玨要進京為質(zhì)的消息,所以商量好,等方玨離開江寧郡就半路除掉方玨。這樣方言不僅痛失愛子,朝廷沒有方言的兒子為質(zhì),就會對方言另外做安排。
“笑一哥哥,夜樓當然安全,你是不信任我了?”
劉玉凝本就對楚笑一關(guān)心沐冬歌感到醋意,現(xiàn)在還有些懷疑自己的安排,她真的是委屈得想哭。
“沒,沒有,凝兒妹妹我自然相信,只是我舅舅一家,就剩下表妹一人了,我是有些緊張,緊張?!?p> “快跟上吧,方家少爺都出城了,等宰了仇人的兒子,也算是替親人報仇了?!?p> 劉截有些性急,看著方玨的馬車消失在城門口,催促著妹妹與楚笑一不要閑聊了。
夜樓后院,秦紅言來到一處優(yōu)雅的房間。里面坐著幾個女人,打扮非常貴氣。
“主人,夜樓坊主求見?!?p> 月奴恭敬的向自己的主子,天朝的郡主葉靈兒稟報。
“郡主,太守府大公子方玨今日離開江寧郡?!?p> 秦紅言非常恭敬的向葉靈兒稟報。葉靈兒讓她去打探方玨的動向,她有些疑惑,卻又不得不照辦。
“好了,你給我們準備馬匹?!?p> “兩位郡主是要離開江寧郡?”
“對,今日就走,你想回長安,我會替你求情,你就安心等待吧?!?p> 秦紅言恭敬的退出房間,她不知兩位郡主為何對方玨感興趣,那日突厥人暗箭傷人,也多虧了靈兒郡主出手,想必這兩位郡主應(yīng)該不會對方玨有什么惡意吧。
“小悅兒,你還能騎馬嗎?”
“靈兒姐姐,這幾日只是水土不服,騎馬應(yīng)該沒問題?!?p> “那好,我們得趕在方府公子進長安之前除掉他,那樣我的小悅兒就可以不用嫁給他了?!?p> “靈兒姐姐,他真的有那么壞嗎?再說他是舅母親自…選的,我們把他殺了,舅母會不會不高興?”
“放心吧,人都死了,母親不會為難我們的,再說我們殺了人處理好,也沒人會知道?!?p> 喬小悅比較單純,也沒殺過人,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顧及的。不過他從小就很聽葉靈兒的話,葉靈兒也是真心對喬小悅好的。所以喬小悅也只能聽從自己靈兒姐姐的主意,殺了自己這個準郡馬夫君。罪孽,罪孽,這是謀殺親夫啊。不過對于涉世未深的喬小悅郡主,她還不知道這是天理不容的大罪。
喬小悅與葉靈兒都是天朝貴胄,在這個戰(zhàn)事頻發(fā)的年代,天朝皇帝非常鼓勵人人都能積極參軍,也允許天朝女人可以騎馬。所以兩位郡主騎馬的技術(shù)也是在名師的指點下達到了一定境界,連身邊的丫鬟也都厲害無比。
兩位郡主雖然從小生活在一起,不過性格愛好卻有些不同。靈兒郡主喜歡舞槍弄棒,所以練就一身許多男兒都自嘆不如的功夫。小悅郡主卻喜歡做一個乖乖女,學(xué)的是一些琴棋書畫,不喜歡打打殺殺爭強好勝。
不過正因為如此,喬小悅身邊的丫鬟紅姍,武功卻了得。所以主仆四人,就只有喬小悅不懂武功。
四個人出了夜樓,換上江湖俠士的服飾,身后跟著十幾個王府近衛(wèi)軍,各個武功都不弱,也是一身江湖俠士的打扮。
縱馬橫穿大街,一群江湖俠士自帶殺氣,讓路人連忙閃避。喬小悅聽葉靈兒說過方玨的為人,在江寧郡可是出了名的富家惡少,她堂堂天朝郡主,兩位舅舅一位是天朝的皇帝,另一位也是天朝最具實權(quán)的洛陽王。她怎么愿意將自己一身的辛福葬送在這樣一個人手里,不值,天大的不值,為了自己的未來,喬小悅最終在靈兒郡主的唆使下,同意了這個暗殺未來親夫的計劃,雖然兩人還未真正謀面。
方玨一行人出了江寧郡,朝京城長安駛?cè)ァH绻锌祚R,一天多就能到達長安,不過方玨做的是馬車,一路顛簸,慢慢悠悠的速度,恐怕沒有個四五天是到不了的。
方玨拋開馬車簾子,看見熙熙攘攘的路人,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有些好奇。
馬車旁的南峰看著方玨探出頭問話,想必少爺常年待在江寧郡富饒之地,家世富有,哪里知道眼前這些人都是流民。天下戰(zhàn)事不斷,年年災(zāi)荒橫行,天朝百姓迫不得已才舉家逃亡。
“少爺,只是一些災(zāi)民,不足為慮?!?p> 南峰以為方玨看見流民,是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寬慰道。
方玨也沒在意南峰的話,馬車繼續(xù)前行,一路都能看到一些衣著破爛的男女老少。
“停車?!?p> 方玨看見一個老人攙扶著一個小孩子,顫顫巍巍的走著,突然小孩子倒地不起。
“少爺,有何事?”
韓壯停下了馬車,南峰下馬過來問道。
“過去看看?!?p> 南峰看著方玨朝這對老少走過去,倒是沒有什么擔(dān)心,有自己在身旁,對付一般的流民,他還是有自信的。
“孩子,你可不能睡啊,再走幾天就到長安了,那里有大饅頭,還有白米粥?!?p>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十指枯瘦如柴,餓得只剩皮包骨的臉頰,已經(jīng)形成不了任何表情,眼睛深陷眼窩,干枯迷茫。
南峰首先去查看老人懷里的孩子,一根手指觸了觸孩子的鼻息,探了探孩子的脈搏。
“少爺,他死了?!?p> “死了?”
方玨有些驚訝,轉(zhuǎn)而內(nèi)心有些難過,剛才還能行走,眨眼間就命歸黃泉。
“憐兒,拿些食物和水過來?!?p> 方玨朝馬車喊著,憐兒遠遠的看見了眼前的一幕,聽見方玨的吶喊,遲疑了一會兒,然后急匆匆的將水和食物拿了過去。
“老人家,節(jié)哀順變?!?p> 方玨遞過一些食物給老人,老人卻一直抱著懷里的孩子,不肯接受方玨的好意。
“謝謝公子的好意,還請公子把這些施舍給其他人吧,老朽撐著一口氣,就是想帶著孫兒去長安找生路,如今我已沒有掛念?!?p> 憐兒比較感性吧,看著這樣的場面,不禁淚珠滾落。
方玨雖有些動容,卻也無可奈何,孩子已經(jīng)死了,老人又不愿接受救濟。沒想到江寧郡繁華之外的世界,是這般殘酷無情。方玨最后還是將水和食物放在老人身邊,然后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馬車剛剛起步,就聽見憐兒哇的大哭。
“憐兒,你怎么了?!?p> “少…少爺,他也死了嗎?”
方玨聽到這話,連忙撩開簾子,看見剛才的老人抱著小孩躺了下去,一動不動。陽光照在他們蒼白的臉頰,微風(fēng)浮動雜草肆虐橫行。
“南峰,你叫幾個人去將他們安葬了吧。”
馬車內(nèi)三個小姑娘此刻也是低聲抽泣著,她們似乎能感同身受一般。窮苦人家的命運就是這么凄慘,有時候生與死都沒得選擇。方玨內(nèi)心也有些難過,所以不好打斷三位小姑娘的哀傷之情。
這就是天朝的現(xiàn)狀,邊境血流成河,國內(nèi)流民涌動,也不知每天有多少無辜可憐之人死去。
我能做什么,一個富家子弟,連身邊之人都改變不了,又何談救濟世人這么偉大的臆想。
馬車緩緩駛離,方玨閉上眼睛,苦笑是他唯一能做到的自我安慰。
浮生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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