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名狀——
亦或是混沌本身?
榮光者睜開眼,前所未有的虛弱感侵染全身。
他看到了……
死。
并非個人的死,而是眾多的死,而是整個赫姆提卡的死。
然后……
理所當(dāng)然的,他也死了。
或者是人類的大腦無法承受這個結(jié)果,也說不定是凡人無法支付如此高昂的代價,他在看到那并不遙遠(yuǎn)的未來的一瞬間,便知曉了死亡的來臨。
因為……他看見了它。
那肉體凡胎之物絕不應(yīng)窺見的不可名狀之物。
哪怕僅僅是存在本身,那不可思議的狂氣就會讓周遭的一切遭受混沌侵染,如同傳聞中脫離秩序庇護,向永夜長城之外的混沌之海進發(fā)的開拓者們一般,整個人喪失了肉眼可供觀測的秩序形體,仿佛浸染的墨漬一般,連同其存在本身一道扭曲變形,在歇斯底里的絕望哀嚎中徹底化為混沌的一部分,就好比一滴水融入大海,一粒沙混入荒漠,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曾經(jīng)身為人類的任何痕跡。
僅僅是出現(xiàn)——
整個赫姆提卡就成為了一座死城。
無論是生來背負(fù)榮光的榮光之裔,還是深不可測的光之教團,乃至于將身心奉獻(xiàn)于盲目癡愚混沌的混沌教派與黑暗眾卿,在它復(fù)蘇之際,在那無可名狀的偉大之物面前,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統(tǒng)統(tǒng)成為了歷史的塵埃。
人類的戰(zhàn)爭?人類的反抗?人類存在的價值?乃至于混沌與秩序的戰(zhàn)爭?
這些對它而言——
——統(tǒng)、統(tǒng)、沒、有、意、義。
它僅僅是存在于那里,便毀滅了一切,便創(chuàng)造了一切。
如果不是赫姆提卡仍然存在,恐怕單是這個自混沌深處顯現(xiàn)的無可名狀之物,就足以毀滅整個秩序疆域。
先民……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竟然能與這樣的敵人戰(zhàn)斗,并將之擊敗,封???
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他生活了近二十年之久的赫姆提卡,其本體竟然只是一座針對這個怪物的封印——所謂的三連城,所謂的嘆息之墻其實不過是封印最外端的三根鎖鏈,三根將它鎖死在赫姆提卡的鎖鏈,整座赫姆提卡的地下,赫然是一座超乎凡人想象,超乎凡人認(rèn)知的封印陣。
其存在本身就是不可思議這個描述于世間的顯化!
先古列王時代所謂的煉金術(shù),所謂的煉成陣在它面前不過是匍匐前行的幼蟲,恐怕只有真正推開了那扇門,抵達(dá)了真理彼方之后,才能真正了解到這是何等偉大的奇跡之物,才能對其構(gòu)成的原理一窺一二。
但即便如此,即便是處于被束縛的狀態(tài),當(dāng)那無可名狀的混沌于秩序顯現(xiàn)形體,存在于赫姆提卡的萬事萬物都迎來了屬于他們的終焉。
——讓少年稍稍有些在意的是。
他沒有看見尤利婭的死……也沒有看見自己的死。
也就是說……還存在生還的可能?
“怎么可能吶,”并非絕望,艾米·尤利塞斯僅僅是在陳述事實,陳述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那種怪物?!?p> 所以——
那種未來,絕對、絕對、無法接受!
少年握緊了拳,他不知道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也不知道現(xiàn)在去阻止是否還來得及,但既然不打算在命運面前卑躬屈膝,他的面前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去上層區(qū)!
將一切扼殺在襁褓之中!
瞳孔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漸漸散去,榮光者沒打算就這么妥協(xié),在昏迷前他已經(jīng)充分的驗證過,作為先民斬開盲目癡愚混沌的淬火兵器,短劍暗血遠(yuǎn)遠(yuǎn)沒有看上去那么平凡樸素,在使用尤利塞斯的鮮血激活其中所蘊含的秩序之力后,足以將橫亙在上層區(qū)與下層區(qū)之間的嘆息之墻斬破。
然后……
去找弗蘭克斯,以及——杜克·高爾斯沃西。
盡管對杜克對尤利塞斯的態(tài)度依然心存疑慮,但現(xiàn)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他以及赫姆提卡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畏縮的余地,如果不能阻止那個無可名狀之物被喚醒,那么等待所有人的將會是名為“死亡”的同一命運。
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們都是被綁在同一根溺水稻草上的螞蚱。
榮光者從床上坐起,活絡(luò)活絡(luò)略有些生澀的身體,有過一次假死長眠經(jīng)歷的榮光者對這種身體仿佛生銹一般的遲鈍感并不陌生,看來這次又昏迷了不短的時間——等等!身上這套睡衣是誰換的?
少年稍顯遲鈍的想到。
該不會是米婭吧?
腦海中浮現(xiàn)出米婭一臉平靜的給他換洗衣物的畫面,艾米不由打了個寒顫。
但在下一刻,一切便有了答案。
“還真的活了啊?!狈块T“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出現(xiàn)在少年面前的是一個有著褐色長發(fā),披著一套白大褂的年輕女性,此刻她正以那雙充滿知性氣息的黑色瞳仁上下打量著他,一邊感嘆一邊點頭,“看來榮光者的生命力真是超乎想象的頑強——嗯,跟小強似的?!?p> “你是誰?”盡管被比作小強令人很不高興,但艾米分得清輕重緩急,當(dāng)下最重要的不是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而是弄清楚目前的形勢。
“薩曼莎?!蹦吧呐猿斐鍪?,姣好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爽朗的笑容,露出六顆牙齒,“如你所見,是一名醫(yī)生?!?p> “艾米·尤利塞斯?!鄙倌甓Y儀性的回答道。
“我知道嘛,榮光者?!睂s光之裔身份絲毫不以為意,薩曼莎輕笑出聲,“托你的福,我這三天沒睡過一個好覺?!?p> “抱歉,”察覺到對方顯露出的友善,艾米稍稍放低了警惕心,“我不是很清楚情況,能和我詳細(xì)說說嗎?”
“簡單地說,”薩曼莎嘆了口氣,“我被人拜托照顧你?!?p> “是米婭嗎?”少年問道。
“沒錯,是那位持劍者大人?!焙职l(fā)黑眸的年輕女性在持劍者后加了尊稱,“她說你會死后復(fù)活——我姑且也就信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活了啊?!?p> 你這不壓根就沒信嘛。
榮光者在心底嘀咕道,臉上卻沒有絲毫顯露出來,只是問道:“那她現(xiàn)在在哪?”
“就在客廳,我這邊比較簡陋,唯一的一張床鋪被你這個病號霸占了,我和持劍者大人只能睡地鋪了?!彼_曼莎不無抱怨的說道。
“真是非常的對不起。”艾米誠懇的做出作出道歉,“這段時間打擾了。”
“沒事,”很是大度的擺擺手,“能完成持劍者大人的委托,是我的榮幸。”
對于這么明顯的差別對待,榮光者只能點頭表示了解,他和面前這個成熟漂亮的大姐姐沒有太多共同語言,簡單的交流幾句之后,他便穿著那身蓬松的睡衣離開了臥室,在只有大約二十平左右的客廳與少女碰面。
“你醒了?!泵讒I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嗯,多謝了?!卑自缫蚜?xí)慣了持劍者的冷淡,也沒有過多的糾結(jié)于此,只是稍稍停頓了一會兒,組織著言語,“聽著——或許有那么些不可思議,但我獲得了天啟,真真正正的天啟。”
“哦?”女孩挑了挑眉頭。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啟,但除了天啟沒辦法解釋。”持劍者的懷疑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但在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死而復(fù)生的特質(zhì)后,再將預(yù)見未來說成自己的能力,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信服,“因為我看到了,看到了——”
他頓了頓:
“——赫姆提卡的末日?!?p> “!”相當(dāng)明顯的,少女翡翠綠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聽著,這多少有些匪夷所思,可都是真真正正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鄙倌暌员M可能平靜的語氣敘述道,“在赫姆提卡的底下,存在一個由先民構(gòu)筑的大封印,在那里面封印了一個無可名狀的混沌惡獸——在并不久遠(yuǎn)的將來,因為某個不知道的原因,封印松動了,曾經(jīng)與先民征戰(zhàn)的可怕存在掙脫了束縛,僅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剎那,整個赫姆提卡淪為了一座死城?!?p> “聽上去像是神話故事?!币慌缘尼t(yī)生聳聳肩。
而米婭則在微微點頭之后給出了答復(fù)。
“我相信你?!彼f。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榮光者的千言萬語盡皆堵在了口中,艾米·尤利塞斯在短暫的沉默后,給出了他的答復(fù)。
“時間寶貴——”他收撿好自己的裝備,“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p> 然而,剛剛走開沒兩步,少年便意識到了不妥,稍顯尷尬的停下腳下的步伐,轉(zhuǎn)身看向身側(cè)的持劍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抱歉……可能還需要等我一會兒,我去房間里換一身衣服。”
寬松的睡袍可不適合戰(zhàn)斗。
“噗嗤。”與依舊冷淡的米婭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醫(yī)生小姐——此刻,這位如蜜桃一般成熟的仿佛滴出水來的大姐姐毫不留情的笑出了聲。
對此,艾米只當(dāng)沒看見。
在換好衣物之后,榮光者抿著嘴唇?jīng)]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推開了通向外界的大門。
隨后——
尚未消退的迷霧如潮水一般涌入。
是時候和下層區(qū)說再見了。
少年微微瞇起眼,而后大步向前。
中二中的某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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