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裝神弄鬼上
案子半夜開審,玉伯牙和襄王匆匆而來,路遇黑著一張臉被小廝一路攙扶而至的萬俟弘文,三人各自皆沒什么好臉色,萬俟弘文氣勢洶洶拂開攙扶的小廝,冷哼一聲,當(dāng)先進(jìn)門。
可因著當(dāng)事的玉幼清和皇帝親批旁觀聽審的衛(wèi)尋遲遲未到,前去通報的人也遲遲不見蹤影,這審案也就遲遲未開始,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僵。
堂上堂下除卻萬俟宗的哭嚎認(rèn)罪之聲,一片靜謐。劉正黎和李錦程頭碰頭竊竊私語許久也沒語出個所以然來,兩人著急的額頭直直冒汗。玉伯牙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緒,只是眼神不時往門外瞟。雖說納蘭方覺已經(jīng)安然歸家,襄王卻仍是面色蒼白,顯出些憔悴疲態(tài),他端起茶杯,慢慢靠在椅背上,眼里倒映出一個卑微的姿態(tài)。
那個擺出卑微姿態(tài)的萬俟宗跪在玉伯牙和襄王面前,平日里的囂張跋扈統(tǒng)統(tǒng)不見,他一下一下的向著兩位磕頭,嘴里還清清楚楚地數(shù)著:“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紅腫的額頭不斷砸向地面,嗵!嗵!嗵!他瑟縮成一團(tuán)顫抖著,卻仍堅(jiān)持著一下一下的磕著頭,淚水滾滾而下,劃過昔日那張飛揚(yáng)得意的臉。
萬俟弘文心疼的著實(shí)再看不下去,奈何是個倔性子,別扭的走到兒子身側(cè),梗著脖子拿腳踢了踢萬俟宗,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宗兒!你這是干什么!”
襄王冷哼一聲,端起的茶盞朝著地上重重一砸,指著萬俟弘文的鼻子憤然道:“你說他這是在干什么!萬俟弘文,謀害官員子女、皇室一脈,他死不足惜!”
茶盞砸落,叮鈴哐啷一陣響聲里,門外,借著夜色的掩蓋,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冷眼瞧著他面對地下的瓷片麻木的依舊重重磕下去,瞧著碎片上鮮紅洇然,瞧著他被鮮血糊了眼,瞧著他被萬俟弘文強(qiáng)硬拉起又再次跪地,直到聽見堂內(nèi)萬俟弘文的吼聲里他口中的那一句九十九,他似提線木偶般失去了自己,被他父親生拉硬拽著拖到椅子上,所有人面對他父親找大夫的命令無動于衷。萬俟弘文大發(fā)雷霆時,衛(wèi)尋攜著玉幼清從夜色下走出來,走向光明籠罩的亮堂堂的審訊之所,他們的腳步停在屋外,那一隅偏暗的分割線外。
玉幼清瞇起眼,因眼窩凹陷而刻出的深寬的雙眼皮顯得媚而危險,萬俟宗作賊心虛,自作孽,那是他罪有應(yīng)得。她不喜歡傷害,不喜歡鮮血,更不喜歡這樣不露于人前的無聲傾軋,可她親手將自己推往中心,毫不猶豫。一刻鐘前她還笑得沒心沒肺,一刻鐘后她站在這里,甚至沒有勇氣把腳踏進(jìn)去。
可她還是裝得施施然的踏了進(jìn)去。然后她就看見好不容易情緒穩(wěn)定下來的萬俟宗對著她又一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聽見他神志不清的說著:“求求你……求求你饒過我……九十九個……九十九我數(shù)了,滿的!滿的!我不要下地獄……讓他們滾……九十九個……別收我!別收我!”她忽然覺得他很可笑,但她笑不出來,她裝得一派鎮(zhèn)定,就像在青樓里時。
“九天神女?哈哈哈……”萬俟宗推開懷里的翠花兒,大搖大擺踱到玉幼清面前,拿他那雙放浪的眼神上上下下將玉幼清打量了個遍,隨手推開她身邊那個長相粗獷的同伴,對著李平舟邊笑邊說:“你聽沒聽見她說什么????我沒聽錯吧????九天神女?”他回頭湊到玉幼清面前,“莫不是氣瘋了吧????”
玉幼清嫌惡的退后幾步,揮著手散開四面的酒氣,說:“我不是玉慎兒。”
閑閑靠在門上的衛(wèi)尋直起身子,正喝酒的李平舟放下酒杯,跌坐在地的“翠花兒”抬起臉,這一刻目光集中在玉幼清身上,這一刻她表情肅穆。
萬俟宗微微蹙起眉頭,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傻傻的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玉幼清重復(fù)道:“我不是玉慎兒?!?p> 一霎回神,萬俟宗未作多想,帶著醉意的得意笑容重回臉上,他指著玉幼清鄙棄道:“還真瘋了?!?p> 玉幼清踏前一步,端起桌旁凈手的水盆朝著萬俟宗就潑,“我沒瘋?!?p> 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將萬俟宗澆了一個透心涼,也瞬間將他澆得清醒幾分,水盆落地猶自轉(zhuǎn)著打響,響聲里玉幼清步步逼近萬俟宗,一字一句清晰的道:“萬俟宗,人在做,天在看。你所犯下的惡行,我今日就要討回?!彼暰€壓得低低,和平日不同,此刻聽來當(dāng)真如換了一個人也似。
萬俟宗斜眼睨著眼前這個小丫頭,底氣不足的往后退了退,正想開口駁斥,玉幼清又道:“萬俟宗,你敢不敢讓這屋子里的人都出去,我與你,單獨(dú)好好算算賬!”
“呵?!比f俟宗冷笑一聲,他有何不敢?“你一個女人,我有何不敢?倒是你,別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轉(zhuǎn)頭往桌邊一坐,揮揮手,“出去!都出去!沒聽見九天神女發(fā)話了嗎?走走走走走!”
衛(wèi)尋走到玉幼清身側(cè),玉幼清回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他輕輕在她耳邊道:“我就在門口?!庇裼浊妩c(diǎn)點(diǎn)頭,大咧咧的沒將他的不放心看在眼里,不甚在意的搗鼓著手里那個四四方方的粉色盒子?!按浠▋骸焙屠钇街鄣故撬瑲?,一言不發(fā)就往門外而去。
翠花兒靠近李平舟,不動聲色的低低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李平舟攤手,表示不知,隨即又吐槽:“臣娘,你下次能不能換個名字,翠花兒很好聽嗎?”
“不好聽嗎?”臣娘反問。
門被帶上。屋內(nèi)只剩下了玉幼清和萬俟宗兩人,萬俟宗閑閑吃著桌上的好菜,等著這個弱質(zhì)女流跟他算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床邊香煙裊裊,萬俟宗悠然喝著酒吃著菜,一筷子夾上碗里一只水晶蝦,卻夾了個空,他眨眨眼,哦,夾歪了。
咔擦
忽然一聲細(xì)弱的響聲傳來,萬俟宗警惕的看向玉幼清,玉幼清晃晃手里的手機(jī),幽幽問:“萬俟宗,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頭很暈?”
萬俟宗莫名其妙的看著玉幼清,“你搞什么鬼?本少爺沒工夫跟你鬧。有屁快放,本少爺還等著春宵一刻呢!”他揉揉太陽穴,今日酒量怎的這么淺,這才喝了幾壺就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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