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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業(yè)

39.三人坦心相對楚蕭結(jié)誼

江山業(yè) 風(fēng)抵霜 2762 2017-12-06 23:28:59

  “朋…友?”蕭錦棠愣了一瞬,又遲疑著將這二字復(fù)述了一遍。他像是第一次知道還有這個(gè)詞兒一般,又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賜一般喃喃著不敢確信。楚麟城深吸一口氣,又重復(fù)了一遍:“是的,朋友?!?p>  “孤…從未有過朋友?!笔掑\棠沉默了好一會(huì)兒才開口,又似想到了什么一樣不自覺的笑了笑。他看了看楚麟城,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楚清和:“朋友就是玩伴么?如果是的話,孤也曾有過,不過她已經(jīng)死了?!?p>  幼年時(shí)的事兒蕭錦棠已記不大清了,只有午夜夢回時(shí)還能憶起些許殘存記憶深處的溫暖。那時(shí)儷姬經(jīng)常抱著他,流金一般的發(fā)娓娓垂在他頸畔,掃弄的他咯咯直笑。待他笑累了就枕在母親溫軟的懷抱里撒著嬌。儷姬唱著家鄉(xiāng)的歌謠哄他入睡,異域的調(diào)子婉轉(zhuǎn)悠揚(yáng)。陽光斜斜灑落進(jìn)棠棣閣,落在儷姬的眼中,她的歌聲清亮,像是大漠的清泉亦或是駝鈴叮當(dāng)。入睡之前,他嗅到屋內(nèi)隱隱帶著花的香。

  可每每夢至此處,晨鐘乍響,睜眼涼寒刺骨,美好的記憶瞬間幻作泡影。清醒的時(shí)候,他的記憶似乎就自那一根懸于棠棣閣內(nèi)的白綾開始。自那時(shí)起,他身側(cè)只有三人,一個(gè)是蕭錦月,另外兩個(gè)是年紀(jì)稍長的斜紅和與他年紀(jì)相近的飛白。

  他雖從蕭錦輝手中活了下來,但宮人對他唯恐避之不及,最初的時(shí)候,能陪他玩耍的只有飛白。只不過飛白已經(jīng)死了,死在年前雪化之前。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救不得。不僅自己救不得,還得笑著送她去死——

  他笑的如同第一次和飛白教他做宮人之間常做的游戲一般。她的尸體就躺在棠棣閣前,亂棍打死,死不瞑目。最后蕭錦棠看著她的尸體被無言的宮人抬上板車丟去了宮外亂葬崗,像是同過往的自己徹底訣別。

  “不是玩伴?!背搴屠^蕭錦棠的手,卻覺他手心冰寒。她雙手包住了少年的手,想用掌心溫度溫暖他:“朋友,就是會(huì)一直陪著你走下去的人。無論將來如何,總有人同你并肩而行,為你排憂解難,與你禍福共擔(dān)的人?!?p>  “你有了朋友,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不用再一力獨(dú)擋所有事?!背搴腿崛嵋恍Γ龅臒o比心疼這個(gè)少年。見蕭錦棠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恍然間覺著心里一動(dòng),像是初見那一日一般。那日她看見少年獨(dú)立寒雪,背影是那么孤寂,無助的像是凌風(fēng)傲立的孤竹,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擁抱他。

  “一直一個(gè)人,一定很苦吧?!彼硎股癫畹纳锨皳碜×耸掑\棠,不顧禮法:“以后,你身邊就有我們啦,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少女柔和的呼吸如蘭似麝,似帶著早已忘卻的香味兒。她的懷抱溫暖如晝,像是很多年前從窗欞外斜射進(jìn)來的暖陽。這些早該湮滅在時(shí)光深處的感覺倏忽涌上,如逆流的潮水一般拍打著蕭錦棠的神經(jīng)。他似自無邊寒夜中浸入了溫水一般,無端的懼怕這突然的溫暖:“你……你們,會(huì)一直在我身邊么?”

  他不敢確信,聲音微弱像是怕驚破這不屬于他生命中的溫暖幻夢。

  “會(huì)的,會(huì)一直在?!背搴退砷_他,與少年平視而望。眼前的少年瞳似春水,眉似春山。她知道,這個(gè)少年的心里包含了太多的憤怒與不甘,可他的瞳卻明凈如水。他心底還藏著一個(gè)喜歡做夢的小男孩,天真而又仿徨。

  蕭錦棠不自覺的抖了抖,嘴唇開合幾下卻是沒能出聲兒。楚清和的話像是雪霽云開的第一束陽光,驟然之間照亮了他晦暗的生命。他有朋友了,這是一種多么奢侈的感情,奢侈的荒唐而不現(xiàn)實(shí)。楚清和還想多說幾句安慰蕭錦棠,卻不想蕭錦棠忽的蹲了下來。楚麟城慌忙半跪下想問個(gè)究竟,生怕他是否身體不適。楚清和也蹲了下來,二人卻見蕭錦棠撇著嘴,努力將眼睜開,但淚水卻止不住的從他面上滑下。

  蕭錦棠見他們都在看自己,不由得閉上眼將臉埋在臂彎里胡亂的蹭了蹭。這么多年,他是極少哭的。就算是哭,也是痛到極致忍不住了才哭。儷姬在的時(shí)候就對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蕭錦月還需要他保護(hù)照顧,若是他哭了,錦月豈不是也跟著傷心?

  楚麟城忙給楚清和使了個(gè)眼色,他嘴笨不知如何安慰人,開口說不好就是往蕭錦棠的傷口上撒鹽。他只得拍了拍蕭錦棠的背,卻不想這一蹲身,兩個(gè)油紙包便從他懷中滾落出來掉在蕭錦棠眼下。

  “……”楚麟城手上動(dòng)作頓住了,看向楚清和的眼神無端的多了幾分幽怨。

  楚清和縮了縮脖子,只覺楚麟城的眼神夾槍帶棒恨不得當(dāng)場揍自己一頓。她還沒想好怎么解釋這兩個(gè)紙包是什么時(shí)就聽得蕭錦棠抽了抽氣,還帶著哽咽的問道:“這……這兩個(gè)紙包里面是什么?”

  楚麟城心底暗暗叫苦不迭,抬頭又見楚清和一臉幸災(zāi)樂禍,只得硬著頭皮道:“……臣…臣今日未進(jìn)水米,腹中饑渴難耐,故去御膳房走了一遭?!?p>  “所以,你們擅闖孤寢宮,就是因?yàn)橥盗顺允潮蝗俗穪恚俊辈皇?,我們只是好奇,沒想到惹禍上身了。楚麟城這話沒好意思說出口,見蕭錦棠還盯著那倆紙包看,只覺丟臉丟出無方海。他自覺比蕭錦棠年長,雖是朋友君臣,但他還是想展示自己作為兄長是沉穩(wěn)且可倚靠的。怎不想新交的朋友還沒說上話,自己這梁上君子的行徑便暴露無遺。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兒…就是玫瑰糕跟什么白雪餅,都是清和打包的?!背氤钦f著瞪了一眼楚清和,立刻化身不粘鍋。

  “我還不是看你肚子餓!”楚清和小聲嘟囔了句,又抬眼看了看蕭錦棠,賊兮兮的笑了笑:“陛下晚上挑燈夜讀想必也是餓了,這不,現(xiàn)成吃的,我們剛從御膳房出來弄的,不如嘗嘗?”

  “噗。”蕭錦棠終是憋不住笑出了聲兒,楚麟城被他笑的面紅耳赤,心道自己偉光正的形象算是徹底完了??梢娛掑\棠忍不住的笑的樣子,他才忽的覺得此時(shí)的蕭錦棠無比真實(shí)。他終于不像一個(gè)過早背負(fù)一切的帝王,而是一個(gè)正當(dāng)十五六歲無憂無慮的少年。

  蕭錦棠不敢笑的大聲,生怕放聲笑了引的宮人一探究竟。他捂著嘴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憋著一股兒氣道:“這受了杖刑照例是三日不給水米的,吃了東西會(huì)排泄。為了防止動(dòng)作扯了傷口也怕穢物感染,這一不注意,人就沒了。”

  “……那多謝陛下體諒?!背氤锹冻隽艘粋€(gè)悲傷的表情,他怎么知道宮中規(guī)矩這么體貼人性。這軍中打了軍棍,誰抬你走啊,還不是被打了棍子自己爬回去躺著。等到了飯點(diǎn),還得自己拖著身子出來吃。

  “你若是餓得慌,我便下旨多賜些菜品給郡主,讓她給你帶來。你們這一鬧,明日怕是整個(gè)御膳房都得戒嚴(yán)。”蕭錦棠眨眨眼,眸中流露出少有的天真之色:“楚卿,你喜歡吃什么?”

  “他喜歡吃甜的,就喜歡點(diǎn)心零嘴兒?!背搴袜袜鸵恍?,沖著楚麟城吐了吐舌頭,心道叫你甩鍋給我,分明是我瞧你肚子餓好心給你打包的。

  楚麟城真想一巴掌打楚清和腦袋上,可礙于蕭錦棠只得忍著不得發(fā)作。蕭錦棠見這兄妹倆眉來眼去,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他盤腿坐了下來,忽的輕聲道:“別陛下圣上的叫我了,既是朋友,你們就喚我錦棠罷。”

  “那錦棠你也別楚卿郡主的叫啦?!背搴涂粗掑\棠,一雙琥珀色的瞳似含著光,如同暮星一般:“你叫我清和就好,至于我哥嘛……”她說著頓了頓,楚麟城右眼皮莫名一跳,下意識的想伸手捂住楚清和的嘴。

  “你叫他壯壯好啦!”

  楚麟城聞言一掌拍在了楚清和身上,滿面通紅。

  蕭錦棠捂著肚子笑的直打滾,他已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這么笑過。雖是壓抑著笑聲,卻莫名覺得通體舒泰。他想他也是有朋友的人了,從此身邊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即使身在深宮,日子卻不會(huì)再如往日一般晦暗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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