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0日晚上十時左右,SH市吳涇某路發(fā)生一起車禍,造成一人受傷。經(jīng)核查,傷者為河北籍某陳姓男子。案件仍在進一步調(diào)查。
浦東T2航站樓,MU航班已經(jīng)降落,來自美國的客人匆匆前往站臺領(lǐng)取行李。
王澤站在緩緩移動的傳送帶前,認真找尋自己的旅行箱。他長得不高,但因為瘦瘦的,身材比例倒也不差。在他的身邊站著個金發(fā)碧眼、扎個高高發(fā)髻的白人女孩,身高和王澤幾近相同,而一雙筆直的腿相比之下卻要長上許多,就是在身邊一行同樣人高馬大的美國乘客里也顯得格外亮眼。
“阿澤,中國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這邊的航站樓好亮、好大啊,你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呀?”Holly說著挽住王澤,四處好奇地張望著這個令她神往已久的國度。
Holly是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環(huán)境,唯一要說不普通的,就是她熱愛中國這個神秘的陌生國度。Holly在美國第一次聽到中國民族樂器彈奏的音樂時就愛上了它。5、6歲的時候,在父母的贊同下,Holly開始學(xué)習(xí)柳琴,一種在中國國內(nèi)也不常見的樂器。用Holly的話說,當她第一次觸摸到那四根細弦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魔力,直抓人心。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在一家咖啡店和朋友聚會時遇到了王澤,一名成績優(yōu)異的中國留學(xué)生。王澤長著一張Holly幻想中的中國臉,淺棕色的皮膚,不大的眼睛,和筆直卻不算尖挺的鼻子,初見王澤的感覺就和當年那把柳琴走進生命的感覺一樣,像是命中注定,這種感覺迫使Holly主動向前搭訕。后來,他們相識、相戀了,王澤不浪漫,但卻很踏實,三年的相處,Holly決定要嫁到中國。Holly把他們的愛情譜成了曲子,上傳到“Utobe”上,竟意外地在中國走紅,誰會想到這門冷門的樂器竟能在一個他國人手中煥發(fā)出如此的光彩,彈奏出如此變幻莫測的妙音,很多中國人成為了這位金發(fā)碧眼的民樂手的粉絲,這更增加了Holly來中國的決心。
“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王澤拿好行李,伸手把Holly 的帽子往下壓了壓。
“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是明星?!盚olly把帽子扶了上去,撇撇嘴,拉著王澤就往外走。
王澤和Holly在上海稍作停留,就急忙趕去拜會王澤先行一步、在浙江陽華老家整理安排的父母。第一次上門很順利,王爸爸、王媽媽見到這個洋媳婦很是歡喜,又是做飯,又是送禮物的,相處得十分愉快。
每每王媽媽在廚房做飯,Holly總是要拉著王澤待在旁邊問個不停,她就像是尋寶一樣,覺得王媽媽嘴里對過去中國的每句描述都是財富、瑰寶。
“澤澤,我之前還以為阿澤老家會在農(nóng)村呢,看電視上農(nóng)村都是用那種黑色的大鍋子燒飯的,下面砌著磚,還生著火,一把大鏟子炒呀炒的,真有意思。”Holly恨不得把在家鄉(xiāng)聽聞的關(guān)于中國的一切全都證實一遍。
王媽媽知道Holly其實是在問自己,只是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她聽了笑笑說:“早沒了,早沒了,現(xiàn)在家家住進了公寓、小區(qū),通了天然氣,哪還有什么大灶頭啊。你要是早兩年和澤澤認識就好了。那時候……”王媽媽說著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那時候澤澤的外公外婆還沒去世,家里還有地,有田,還有大灶頭?,F(xiàn)在沒人種地,國家就把地收了回去。不一樣咯,不一樣咯,時代都變咯?!?p> “那以前是不是結(jié)婚都要請村里人吃三天三夜,現(xiàn)在還請嗎?”Holly繼續(xù)追問。
“現(xiàn)在哪有村,小區(qū)里大家都各管各的,熟不著啦。再說地都沒了,去哪里辦他個三天三夜啊。你和澤澤結(jié)婚那是要和大都市接軌,去上海辦酒席的,和在村里辦可不一樣,敷衍不得。想想你們多幸福,我和他爸結(jié)婚的時候啊,家里啥也沒有,做了套小套裝就把自己嫁了。時代不同了,現(xiàn)在結(jié)個婚,那婚紗都是要做個好幾套的。三套?四套?美著呢?!?p> “我不要婚紗,我就要穿套裝,像媽媽一樣,漂亮。”
王媽媽被這個洋媳婦的夸贊惹得直笑,在門外的王爸爸都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你們娘倆有啥好笑的,還要不要吃飯呢,要餓死個老爺們怎么的?”
聽了王爸爸的話,Holly和王媽媽對視一眼,笑得更歡了。
在浙江老家,Holly第一次見到了中國的墓地。中國的墓地都是建在林園里的,因為陽華多山,林園依山而建,斜斜的上坡上墓碑一排一排、一層一層向上蔓延。墓碑和墓碑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格,有的墓碑很大、有的墓碑很?。挥械哪贡赃呌袃深w小樹、有的墓碑沒有;有的墓即使陳舊但也很干凈,而有的則殘破不堪、雜草重生。Holly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雖然有很多問題憋在心中,可是墓地肅穆的氛圍卻讓她不敢多問,她害怕因為不了解中國傳統(tǒng)文化而犯了什么忌諱,惹得婆家人不喜歡。
王澤一行人最后在一個較為嶄新的墓碑前停下腳步,這下面住著王澤的爺爺、奶奶。
“爸媽,澤澤帶媳婦來看你們了?!蓖鯆寢尠寻b的一束束的菊花放在碑前,又接過王澤手中的水果,整整齊齊地碼著。布置好一切,王媽媽開始對著父母的墓碑說個不停,聲情并茂,眼里流露的滿是幸福。
Holly在一旁挽著王澤的胳膊,靜靜地聽著王媽媽講述生活,過去的、近來的。
祭拜完王澤的爺爺、奶奶,他們一起向停車場走去,就要走出林園時,王澤突然停住了腳步,輕輕拉住了王媽媽的胳膊。
“我想,還是去看看吧?!蓖鯘尚÷暤卣f,仿佛是不想讓王爸爸知道。
王媽媽表情一滯,她看著王澤,半響沒說話,而此時的王爸爸走了老遠,才終于發(fā)現(xiàn)同行的人還待在遠處。他一臉不滿的回頭大喊,問他們娘倆又在說什么悄悄話。
“算了吧,”王媽媽將目光轉(zhuǎn)向Holly,“沒必要吧?!?p> “怎么說也是家人。”王澤著重了“家人”兩個字,語氣聽上去多了幾分堅定,王媽媽也感覺自己確實也沒有什么立場阻攔,只得默默點點頭。
王澤先把爸媽送回車,假稱Holly在路上弄丟了項鏈,騙過王爸爸,借機折返園林?;啬沟氐囊宦飞贤鯘扇粲兴?,他不主動說話,Holly也不敢問了,倆人就這樣往園林的深處走去。
“慈父蔣榮(生于1932年6月3日故于2006年4月2日)母楊淑芳(生于1931年5月15日故于1986年4月5日)之墓”
眼前的墓很陳舊,周遭的草也像是很久未有打理,但是碑前卻放著較為新鮮的菊花,明顯近兩天有人拜訪,灰塵也已盡數(shù)被拭去。
墓碑的兩側(cè)栽著兩棵小樹,
只是右邊的小樹較左邊的矮上許多,明顯是后栽種上的。
Holly看看碑上的文字,又看看王澤,滿臉的疑惑。
“親戚而已。”
王澤說完,尷尬地笑笑回應(yīng),沒有進一步解釋。
王澤看著眼前的菊花,他無法確定這寄托的是誰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