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晚 Ⅰ

　　又是一個簡單地晚飯后。

　　“嗶咻嗶咻……”羅栗站在走廊的樓梯處，向我發(fā)出暗號。

　　正在看電視的我，收到暗號三秒到達(dá)現(xiàn)場。

　　“干嘛？”對暗號現(xiàn)場，必須小聲。

　　“我要洗澡，你幫我守著門，別讓客人來敲門?！绷_栗抱著她的衣服，一副裝神弄鬼的樣子。

　　“哦。為什么??？我洗澡不也有人敲門嘛，你說有人不就好了?！蔽疫@么說，的確是這么個理啊。

　　邊說邊走到打水處，“那些客人就是這么奇怪，明明衛(wèi)生間門都鎖了，還敲敲敲個什么啊，我洗著澡，怎么好意思說。”

　　“那你不回答就好啦，這樣他們就走了呀。”電視里正播著阿本我喜歡的節(jié)目呢，我得趕緊開脫。

　　“沒用，我不管啊?！?p>　　“你這也太麻煩了，洗個澡還得有個人看著?！?p>　　“總之你在這里?！绷_栗拉著我站到走廊的盡頭，“就在這守著，別讓客人轉(zhuǎn)彎靠近這里?！?p>　　“還得在這啊？也太擋道了吧?！?p>　　“就是要擋道--等有人來時，你就說，不好意思里面有人了。記住啊。”交代完，羅栗回到廚房把打半滿過的水提出來，吭哧吭哧地進(jìn)去，門插“當(dāng)”鎖好。

　　真是的，這一天天的，事事兒的。

　　從等待她洗好的開始我就不耐煩了，“你要洗多久，我好沒意思誒?！?p>　　“我要洗頭發(fā)，沒那么快的?！绷_栗回答。

　　“還要洗頭發(fā)??？好麻煩啊你。”什么時候洗不好，非得在我看電視時叫我守門。

　　“羅湛，你找收拾是不是哈？”

　　“不是啊，就是我外面的電視好好看啊，你知道嗎……”我還沒說完那個男主角有多帥多霸道。

　　“不知道--羅湛，你就在那里堆啤酒箱上那里坐著等我吧。我會稍微快一點的哦～”

　　“那我這不說話，好悶啊。”

　　“好好好，那你就講講你看的電視劇怎么好看了?！?p>　　“哦，好！好！我要講?！边@我就可上勁了。

　　“等一下，不會又是青春偶像劇吧？霸道總裁？”

　　“昂，對啊。怎么了？”真讓人臉紅心跳。

　　“切，我都不看了，不感興趣?！绷_栗一邊搓澡邊一邊說著不屑?！耙院竽阋矔X得膩的?！?p>　　“你這真是討厭，我都沒看夠，怎么會沒意思嘞。我就要看！”不接受反駁。

　　“爸爸在外面干嘛？”

　　“他又趴著桌子睡覺?！?p>　　為什么我會用，“又”，因為父親羅斯總是閑下來就會補(bǔ)覺。

　　“哦?！?p>　　“那你媽嘞？”

　　“看電視，現(xiàn)在在看法治頻道。”我一聽這聲音就知道。

　　“哦喲，羅嘉明嘞？他不是應(yīng)該搶電視看的嗎？”

　　“他啊，他……”

　　我們一言一語接答著。

　　電視聲：究竟是……還是……我是主持人……我們下期節(jié)目再見。

　　除了父母，我們?nèi)齻€人先后洗好澡上二樓房間準(zhǔn)備睡覺。

　　樓下是我們父母日復(fù)一日的熬夜。

　　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床很大，三個人興致來了就會在一起擠擠睡。

　　其實也沒那么浪漫，現(xiàn)實是我在床尾，她和他在床頭，我撓腳隨她入眠。至于床位為什么這么安排，我就不說了--還不是羅嘉明瞎搗亂，別人要怎樣，他就要破壞。

　　有些夜里，因為樓下生意景氣，所以鍋爐聲喊叫聲格外擾人清夢。

　　羅栗翻來滾去，一口嘆氣接一口嘆氣，終于開口：“羅湛，好吵啊……”

　　“嗯……”還在小學(xué)的我，不論天怎么吵，地怎么鬧，樓下的鍋咋個翻，睡意來了擋都擋不住?！澳悄苷k。”

　　“去把他的鍋扔了……”

　　“你去啊，我不去，等一下他三步兩步把我踢上來的嘞……開什么玩笑?！?p>　　羅栗停了會兒，沒說什么，我依稀能聽到鍋爐聲，我依稀嗅到不妙的氣氛，突然，她打開了燈。

　　“羅湛，羅湛，羅湛……”喊三聲，我就知沒好事。

　　快睡著快睡著，聽不見聽不見，我睡了我睡了，拜托拜托別叫我撓腳。

　　假裝熟睡的我，還冒幾聲鼾聲如雷––沒用的。

　　“羅湛……我睡不著啊，你給我按按摩，等我睡著了就好了啦～”說著說著就爬到床尾來搖散我。

　　當(dāng)場石化，竟少算了還有按摩一道。

　　“媽呀，你睡著？不要啊……我按著都能睡，要不你幫我按，這樣你就……可以睡了?！蔽议]著眼應(yīng)答，燈光格外刺眼，好清醒吶。

　　“就按一下下嘛，你按摩很酥服滴……好不好嘛，乖啦……”

　　嗯，這話我愛聽，嘿嘿嘿，說我按摩酥服，真是知道我這人就聽不得好話。

　　“別睡了，你睡覺又會打呼，你等我先睡著，這樣我就聽不到了，對不對？”

　　哦喲，這么說，這可是件兩全其美的事嘍！不，不可以。

　　“不要，我會屏住呼吸的，不吵不吵的哦?！?p>　　“好，你好哦，不要叫我理你。”羅栗的暴脾氣上來了，燈一黑。

　　床尾的我眼前一黑，徹底知道大事不妙，把自己的頭發(fā)擼一下，三步兩步跪著走，摸黑，找到她的手臂。

　　我一如往常地做出了那賤賤的樣子，噘著嘴說：“嗯……來嘛，我最喜歡幫你按摩了?！?p>　　按吧，按吧，是禍不是福，是禍躲不過。

　　“你走開，不需要了?！闭f完還甩開我的手。

　　但我知道，哼，小樣，這是個信號，只要沒哄走我，一切有迂回的地步。得趕緊接著按，表現(xiàn)我的知錯悔改。

　　“嗯……要的，來啦～”

　　“哼，好好說話你不按，非要我翻臉?！闭f完，她把燈打開。

　　羅栗閉著眼，羅湛閉著眼，從頭到腳，手法輕了會說，別敷衍我啊，手法重了會說，別報復(fù)我啊。

　　你開心就好，“哦……知道了……這樣嘞”

　　“嗯。稍微用點力，不然我不需要了的啊，等等你按困了，我也就應(yīng)該睡了的，你把燈記得關(guān)了。”閉著眼，一副老佛爺?shù)淖鹑?，容不得半點觸犯。

　　“哦……”

　　來吧來吧……深夜按摩服務(wù)上線。

　　左臂按完，換右臂，左腿捏完，接右腿，揉腳趾手指頭，捶肩，拉拉手?？慈诉€沒睡，一套服務(wù)是不夠。

　　“好了……”看到她好像熟睡的樣子，我慶幸地輕聲說，豎起我最長的中指從她臉上空慢慢靠近床頭的燈的開關(guān)，一絲兒風(fēng)也不敢有。

　　這還沒完，我得拖著我這麻痹了的小短腿一扯一扯地拖回我的床尾，呼～慢點兒，躺下，嗯～可以睡個好覺，做個美夢。即使打呼也沒關(guān)系了，美好啊……

　　那時候晚上的夢想是，睡覺沒人管我打呼，沒人叫我隨時待命。

　　現(xiàn)在晚上的夢想是，大家都可以在晚安之前，看得見彼此。對羅栗是出現(xiàn)那個替代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