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宛城
“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官軍攻城士卒如潮水般退去,而黃巾軍也沒有趁勢追擊,一日的廝殺讓黃巾軍和官軍都顯得極為疲憊,兩軍的士卒現(xiàn)在想的都不是建功立業(yè),而是好好的在床上休息休息。
宛城內(nèi)城城墻上,一個身著精甲的將領(lǐng),面黃肌瘦,看著退去的官軍,深深凹陷的眼睛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憂慮,正是如今宛城黃巾首領(lǐng)韓忠。
趙弘被殺后,黃巾軍兵馬仍然多于官軍,朱儁擔心兵少難敵,在宛城四周擴大防圍、建筑陣壘,堆砌土山觀望城內(nèi),今日早晨,朱儁令人鳴鼓攻打西南,黃巾軍被引開,朱儁卻突然親率五千精兵掩殺東北,偷襲敵人后方,攻入城池,外城難以支撐,韓忠唯有退保內(nèi)城。
而現(xiàn)在官軍退去,黃巾軍卻已經(jīng)不能重新奪回外城,雖然他們?nèi)藬?shù)依舊占優(yōu),但是上個月就已經(jīng)斷糧的他們,經(jīng)過一天的廝殺,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韓忠看了看城外,又看了看城里,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廝殺幾個月,沒有得到半點支援,他心里已經(jīng)清楚,太平道大勢已去,現(xiàn)在他得為了自己能夠活下來而努力了。
“渠帥,吃飯吧!”
這時一個親兵抬了一鍋肉上來,舀了一碗肉湯遞了過來,大塊大塊的肉堆積在碗里,一股濃郁的香味不住的鉆入每一個人的鼻孔里,旁邊的黃巾的士卒都不住的吞口水,眼里放著綠光,這是這一個半月來,黃巾士兵每天最大的期待時刻,但是韓忠卻是一陣反胃,看著碗里的肉,胃里一陣泛酸,韓忠強忍惡心,揮揮手,讓親兵放下,叫過今天一個作戰(zhàn)十分勇猛的士兵,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想吃,但是肉湯不多,我只能給一個人,那就是最勇猛,殺敵最多的人,才能吃肉,其他人就只能喝湯吃糟糠!來,當著他們的面把這吃了!”
韓忠把那碗滿滿的肉遞給了那個最勇猛的士卒,士卒看著肥膩膩的肉,不住的咽著口水,看了韓忠一眼,還是忍不住搶過,把碗往嘴里塞,其他士卒看著那個士兵的行為,都有種沖動想要去搶,但是韓忠站在一邊,又不敢行動,只能在哪里不停吞咽口水,韓忠看著士卒把碗舔了一遍又一遍,胃酸已經(jīng)難以抑制,但是韓忠還是拍拍那個士卒的肩膀說道:“好!將士們,你們看見了,只要殺敵勇猛,就可以像他這樣!好了,開飯吧!”
黃巾士卒如狼似虎般撲向肉鍋,韓忠卻慢慢走下了城墻,在轉(zhuǎn)彎處,還是忍不住,大吐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喚過親兵,讓他們回去把自己珍藏的稻米煮了,自己開始在城里巡視起來。
整個宛城如同鬼市,本城居民大多逃走了,剩下的人男子被強迫入了黃巾軍,女子則被奸淫了,而斷糧以后,整個宛城街道上到處都是奄奄一息的黃巾士卒,和城墻上的不同,這些人大多老邁,或者是傷兵,準確的說,是黃巾棄卒,從空中看去,差不多有數(shù)萬人之眾。
“娘!娘!”
“不要!不要!不要吃我!”
一個黃巾士卒發(fā)著高燒,嘴里不斷的亂喊著,看模樣,也不過十七八歲,但是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再也聽不見了,兩個巡城的黃巾士卒路過,看見了,眼里卻突然涌出欣喜,興沖沖的把黃巾少年抬走。
韓忠巡城,到了城中心,正準備回官衙,一處宅院里,一個滿身血污的黃巾廚子,指揮著幾個人把一些東西運上馬車,看見韓忠,一臉討好的說些恭維話,韓忠卻是一臉厭惡,說道:“快tnd滾進去,你穿成這個樣子出來,要是被城墻上的人看見了,還不得一問究竟啊!”
滿身血污的黃巾廚子唯唯諾諾,退了進去,韓忠又是感覺一陣惡心,趕緊離開了。
馬車也裝好了,準備運出內(nèi)城,但是轱轆碰到一處凸起,跳了一下,可能是沒綁好,或者裝的太滿了,馬車的東西掉了不少出來,仔細一看,卻是人的骨頭,有腿骨,頭骨,盆骨,各種各樣,運送的小頭目,急忙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把骨頭撿起來,急忙走了。
冷風呼呼在吹,黑夜慢慢降臨,宛城更像一座鬼城了。
宛城官軍大營
“這……,黃巾可能……,城中無糧……,難以支撐……”
“沒錯,這里空虛……,小心黃巾……,可能狗急跳墻,……,小心防范!”
朱儁正在和手下的謀士商議宛城戰(zhàn)事。
雖然今天攻破宛城外城,但是朱儁依舊一臉嚴肅,似乎今天的勝利并不足以讓他松一口氣,畢竟皇甫嵩連破卜巳、張梁,給了朱儁很大的壓力,畢竟當初要不是張溫諫言,自己已經(jīng)不是宛城官軍的主帥了!
“報,稟將軍,韓忠派人出城,說有要事要和將軍商量!”
一名哨探突然進來報道。
“嗯?”
哨探的話讓朱儁的臉上有了些許改變,暗暗思索,韓忠兵困宛城,雖然外城失守,但是黃巾人馬還有數(shù)萬可戰(zhàn)之兵,此次派人前來,究竟所為何事?莫非是乞降!黃巾困守宛城數(shù)月,恐怕糧草早就不濟,如今外城被破,恐怕黃巾軍心不穩(wěn),怕是……,朱儁思慮一番,說道:“讓他進來!”
“諾!”
哨探應(yīng)聲把黃巾來人壓了進來,不過來人也不知道韓忠所為何事,只是帶了一封書信,朱儁拆開一看,果然是自己猜測一般。
讓人把黃巾密使壓了下去,讓人請荊州刺史徐璆、南陽太守秦頡,以及本部將領(lǐng)前來商議。
徐璆和秦頡可以說是南陽軍中的二號和三號人物了,居住的營帳離朱儁也不遠,不一會,兩人就到了,朱儁把韓忠的事和幾人說了。
徐璆是荊州刺史,又是文人,征戰(zhàn)數(shù)月,自然希望戰(zhàn)事早點結(jié)束,黃巾既然主動投降,徐璆也是樂得如此的。
秦頡看了信,眉頭微微皺起,但是又很快舒展,作為南陽太守,宛城作為作為郡治之地,自然也是希望能夠早日收復(fù),但是想到韓忠,日后總有機會收拾他!
兩位大佬同意,朱儁內(nèi)心里也是有些意動,眼睛微張,左手輕撫頜下長須,徐璆和秦頡和朱儁相處數(shù)月,早就知道這是朱儁思考時的習慣,默默佇立一旁,等朱儁做出最后的決斷。
“不!”朱儁思慮良久,拍案而起,說道:“出兵有形同而實異的地方。當初在秦末的時候,人民沒有穩(wěn)定的君主,所以以賞附來勸降?,F(xiàn)在海內(nèi)一統(tǒng),只有黃巾造反,納降他們不能使人向善,討伐他們足以懲惡?,F(xiàn)在如果接受他們的投降,那就滋長他們造反的意念,給他們有利就進戰(zhàn),不利就乞降的想法,這是縱敵長寇的策略,不是良計。黃巾既然乞降,想必已經(jīng)到了窮途末路,徐刺史,秦太守,傳令下去,大軍休整一日,三軍盡出,務(wù)求擊破宛城內(nèi)城!”
“諾!”
朱儁既然發(fā)了話,徐璆、秦頡二人自然也就遵令而行,各自下去整軍了。
朱儁看著帳外,思緒早已飄道數(shù)里之外的宛城,成敗就此一舉,成了,南方黃巾覆滅,他朱儁封侯進爵,不在話下,敗了,黃巾逃離宛城,勢必再起,他朱儁也只能自縛囚車,乞罪洛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