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經(jīng)常光顧的舞廳,有一家名號叫做“夢回”的,它不似一般的同行那樣招搖,躲在街角深處。雖然隱身在僻靜的角落,卻深得大伙的偏愛。
時興的舞廳基本以迪吧為主,鋪天蓋地的搖滾音樂唱著主角,然而這家卻不一樣,除了偶爾有那似欲要震破地板的勁爆搖滾,更多的是那纏綿悱惻、舞步款款的華爾滋、小夜曲等,心靈的碰撞往往需要輕柔搖曳的燈光和那令人心醉的呢喃細語。
那一回,一如往常。大伙跳舞的跳舞,談心的談心,舞池中央的佳影成雙成對,角落里的人兒各自吐露著應景的心聲,啤酒一瓶瓶見了底,小吃也空了盤。又一支曲子終了,小妹從舞池當中退了下來,一個人縮在一角。較之于當舞伴,小妹更喜歡充當起侍者的角色。
她起身走到吧臺,又叫了些啤酒和點心。吧臺的小伙子早已和她熟絡,一邊跑東跑西,一邊和她搭著話。
“再來一打啤酒!”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后面冒了出來。
小妹心里一驚,這個似曾熟悉的聲音讓她一下子回想起校園那段青蔥的歲月。她忍不住地回頭,四目相對,小妹一陣眩暈,她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緊緊地靠著吧臺。
果然是他——春曉,只要一聯(lián)想起這個讓萬千女生心蕩神馳的名字,小妹就會感到呼吸急迫,滿腦真空。春曉是和她同年級的校友,不僅才識一流,長得也是玉樹臨風,千里挑一,走到哪兒都是百分百的回頭率,是大家公認的“白馬王子”。其實,在學校的時候,小妹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微乎其微。只有那么一兩次,學校有重大活動,小妹在幕后打雜的時候,問過他幾個簡單的問題,而且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調(diào)調(diào),沒有任何的私交。至于小妹單方面滋長的羞澀和情感,在本質(zhì)上和杞人憂天一樣,和對方無關。
“小妹——”,一流的頭腦果然有一流的記憶,帥氣的“王子”大大方方地和她打著招呼,語氣中帶著意外的驚喜。
小妹慢慢找回了神,她努力平復著呼之欲出的心臟,仔細辨別出那位確實是和自己在打招呼,才激動地回應他:“嗨!”
兩人就在吧臺前聊了起來。當又一支節(jié)奏舒緩的舞曲悠揚地彌漫開來,春曉彬彬有禮地向她伸出一只手,小妹根本沒有拒絕的能力。她機械地伸出自己軟綿無力的玉手,任由他輕輕地握著。當春曉優(yōu)雅地攬住她的楚楚細腰,她體會到了人間天堂的曼妙。
小妹努力踮起腳尖才勉強夠到春曉的鼻尖,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熱氣在她臉上游移,她完全沒了往日的風度,舞姿也不再瀟灑,她唯一要做的只剩下——盡量保持自己的得體。他游刃有余地帶著他的舞伴,就像舞臺上的精靈,在舞池里開出一朵朵美麗的花,吸引著四面八方的目光。他寬闊的胸膛就像無邊的大海,散發(fā)出一股神秘的魅力,無數(shù)次小妹要被吸引了靠過去,只有那殘存的一丁點理智和自尊勉力保持著她的清醒。
當音樂戛然而止,春曉挽著她的胳膊回到座位時,她還將自己定格在令人心醉的輕舞飛揚之中,至于春曉離開之前對她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她一無所察。只有手中握著的一張名片,告訴她剛才的一切并不是一場夢。
小妹舉著那四四方方的名片,呆看了半天,所有的信息匯成了四個字:外企高管。那家公司的招牌她似乎在哪見過,絕對是個響當當?shù)拿?。想到自己到公司也快一年了,還在原來的崗位上踏步,小妹有點自慚形穢。
她知道,要在一個大公司里面生存并且還要上位,得應付多少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又得有怎樣的手段和眼光,這僅僅依靠學識和專業(yè)是遠遠不夠的,想到這,她不由對春曉又平添了一層敬佩之意。
自打這次偶遇之后,小妹的心里就起了小小的漣漪。她本就是個幻想的天才,再加上單相思的偉力,這漣漪早晚得成了洶涌的波濤。小妹深悟自己的痛處,努力控制著心底的波瀾,使它們不要蕩漾得太過開闊,將自己推向看不見的彼岸,沖昏自己的頭腦。
好在她見識過“救命稻草”的癡樣,每回看到他魂不守舍地坐在辦公桌前,就想著去將他拽回現(xiàn)實?,F(xiàn)在到了自己身上,她才有了切身體會,任是怎樣的言語也無法撼動癡迷的心。
虧得她對待工作有種急迫的使命感,還不容許自己在工作的時候,為工作以外的事情分散太多的精力。
可工作畢竟是有點的,總有下班的時刻。一天總是那樣的漫長,有白天,有黃昏,有夜晚還有黎明前的黑暗。一次偶遇牽出了多少愁腸情傷,小妹有時候能對著白白的墻壁回味半天。她將那天晚上的畫面一遍遍地在腦海中回放,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jié)。
最后她給自己找到了兩件差事,第一件急待理清的就是——春曉為什么會給她留下一張名片。那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印著他的電話號碼、職位頭銜,更讓她羨慕的是,在那名片的正中央,排列著主人的手機號碼。她想,這不是一目了然嗎,肯定是希望她打電話過去了。只是一張名片,她非得要想成是敲門磚。
第一件事有了定論,那她必須面對第二件事情,就是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呢?這個問題令她有些頭疼,她一會兒憐惜自己小小的自尊心,一會又讓它飄到天際之外。睡覺之前她覺得要丟開一切做自己想做的,可早上一睜開眼,又成了謹小慎微的那一個。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才一張小小的名片,卻已在小妹這里激起了層層的波。
平時麻利果斷的小妹,遇到了這種微妙的事情,和她所有的同類并沒有太多的不同,內(nèi)心反復的糾結(jié),執(zhí)意將自己造化成一位多愁善感的詩人。
可突然有天醒來,小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馬上非做不可的事情,就是買個手機。上回姐姐來信說家里邊剛裝上了電話,這要有了手機,聯(lián)系更方便;而且工作上也得了許多的便利。
“絕對不是為了其他的種種?!毙∶脠远ǖ貙ψ约赫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