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喧囂終于翻過,初秋終于來臨。楚子洵是格外喜歡初秋的,因?yàn)樗蝗缡⑾男[,亦沒有晚秋的沉寂,更重要的是它意味著豐收即將到來。一切都剛剛好。大抵君王都是如此,喜歡平衡,喜歡收獲。
可是今年,初秋都不能喚起楚子洵心底的一絲絲欣喜。因?yàn)樗男?,早就給了那個沒有心的小丫頭。
她知不知道?那天一聽到她中毒的消息,他就不顧正在和大臣們議事,直接沖到了將軍府,可是,卻被攔在了門外。曾幾何時,她竟如此討厭他了。他可以直接沖進(jìn)去,但是他不愿意,他不想讓她徹底失望。
之后每一次去尋她,都被她以各種借口拒之門外。難道她,真的是沒有心的嗎?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今日跟舅老爺一同上街去了,不在府內(nèi)。”劍舞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舅老爺?文正公?”
“不是。是燕青,燕舅老爺。”劍舞看到太子殿下愈發(fā)沉重的臉龐,心下了然,便趕緊解釋,“燕青舅老爺是夫人當(dāng)年認(rèn)的義弟。多年未見,前些日子剛尋來?!?p> “嗯,那我晚些再來?!?p> 語罷,楚子洵轉(zhuǎn)身向?qū)④姼箝T走去。劍舞遠(yuǎn)遠(yuǎn)望著楚子洵的背影,覺得或許小姐太狠心了些。
初秋的落葉仿佛聽懂了楚子洵內(nèi)心的寂寥,紛紛從樹上落了下來,在空中翻轉(zhuǎn)幾次才落到地面上。楚子洵的心就像這初秋的落葉,奮進(jìn)全力想觸摸美好的天空,幾經(jīng)波折,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天空從來都不屬于自己,而自己只能化為黃土。
“閣主,念兒的身子沒有那么好,你怎么能喂她酒呢?”
在玉蘭苑內(nèi),慕容夕月看到躺在床上紅著臉,醉醺醺的南宮遲念,忍不住緊鎖眉頭,怒斥著燕青。
和慕容夕月的憤怒相反,燕青表現(xiàn)出了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一邊掏著耳朵,一邊慢悠悠地說:“就喝了一點(diǎn)點(diǎn),誰知道這丫頭酒量這么不好呢?說出去都丟我的人?!?p> 頓了頓,燕青才反應(yīng)過來讓自己不爽的是慕容夕月的語氣,立刻覺得得好好豎起長輩的威風(fēng)。便馬上坐直了身子,嚴(yán)肅地說:“慕容夕月,你這是對待長輩的態(tài)度嗎?我是小丫頭的舅舅,你就不能討好討好我?小心我以后不讓小丫頭嫁給你!”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慕容家有你這號長輩。至于以后,還是等閣主能活到那會兒再說吧。畢竟做殺手這行的,命可都不長。陳西!送客!”
這一番話,氣得燕青直哆嗦,還未等他平復(fù)心情再開口,就已經(jīng)被陳西扔出了玉蘭苑。
玉蘭苑內(nèi)沒有了燕青這個括噪鬼,慕容夕月覺得無比順心。根據(jù)內(nèi)心的牽引,他扶起床上的南宮遲念抱在懷里。等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為時已晚,因?yàn)槟蠈m遲念已經(jīng)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要,嘴里不知道在嘟噥著什么。
看著懷里因?yàn)楹茸砹?,格外乖巧的小女孩,慕容夕月覺得熨帖極了??墒菫槭裁葱厍皼鰶龅哪兀?p> 當(dāng)慕容夕月往下一看的時候,突然寵溺的一笑,小丫頭竟然將口水盡數(shù)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如果可以,慕容夕月希望時間可以就此禁止,就讓他可以一直擁著他心愛的姑娘,直到走到生命的盡頭。不用去管什么慕容家的興衰,不用去揣摩朝堂上的那些骯臟事,不用時時刻刻都要算計(jì)好下一步。
“念兒,你說你是我的?!蹦饺菹υ峦蝗幌氲搅耸裁矗器镆恍?。故意用溫柔的聲音湊近南宮遲念的耳朵善誘著。
“你是我的。”稚嫩的童聲傳來,清清楚楚。
似乎是沒有料到自己精心策劃的局,在開頭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差錯,慕容夕月愣了一會兒,轉(zhuǎn)而,就策劃出了更腹黑的局。
他俯下身子,繼續(xù)誘惑道:“嗯??墒悄阏f的,我是你的。所以,你不能反悔,拋下我不管?!?p> 這樣卑鄙的方法,也只有像慕容夕月這樣天然腹黑的人能想的出來。
半個時辰后,慕容夕月小心翼翼地將睡得正香的南宮遲念放進(jìn)被窩里,并細(xì)心地為她掖好被角。然后,俯下身子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問,柔聲說了一句“晚安”后,走出去,并輕聲合上門。
“我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棵梅樹這樣美,可以讓太子殿下看半個多時辰?!蹦饺菹υ潞敛灰馔獾乜吹搅嗽鹤永锩窐湎掠袃傻郎碛埃坏雷仙纳碛?,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道紫色身影并沒有轉(zhuǎn)過身子,淡淡地開口:“她還好嗎?”
“她好不好與你何甘?你怎么不問問,她三年前好不好?”沈清塵冷冷地開口。
“那……她三年前……過的好嗎?”楚子洵順著沈清塵的話,問下去。
“不好。三年前,你走后,她絕食了好幾天,哭著喊著要她的子洵哥哥??墒牵覀兊侥睦锶ソo她找一個子洵哥哥?后來,她大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兩三個月?!鄙蚯鍓m越說,語氣越冷?;貞洀膩矶际沁@樣殘忍的。
看著低著頭莫不言語的楚子洵,慕容夕月多么想沖上去打他一拳,可是他知道,這無濟(jì)于事。嘆了一口氣,接著沈清塵的話說:“你以為她現(xiàn)在這般模樣是因?yàn)樯洗沃卸镜脑騿???p> “難道不是?”楚子洵皺著眉,驚訝地問。
慕容夕月看著這樣的楚子洵,輕笑出了聲,嘲諷道:“你覺得她為什么不見你?還不是因?yàn)槟阕屗齻牧??說是要斬斷前塵,可是哪里有那么簡單?陳西說,是郁結(jié)于心,硬生生地折磨自己折磨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p> “怎么會?”
“怎么不會?這個世上,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的人不多。我和慕容可都比不上你?!鄙蚯鍓m出聲答道,然后自顧自地走出了院子。
“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徹底從她心里抹去?!蹦饺菹υ聛G下一句話,也走了。獨(dú)留楚子洵還在院子里對著梅樹發(fā)呆。
“我說了,我不是當(dāng)年的念兒。你的淚水還是留給三年前的念兒吧。”稚嫩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清明的絲毫感覺不到是出自一個已經(jīng)喝醉的人之口。
“為什么?”楚子洵不敢回頭,他怕看見她眼底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