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二搬來紫荊寨這幾年，雖然生意沒有做得多大，但因眼界見識過人，為人又赤誠忠厚，很是積累了一些聲望和人脈。便是這紫荊寨的無冕之王，周、王、鄭三大姓的族長也要給他幾分面子，在他登門相邀之后，一起屈尊來到嚴(yán)家小小的豆腐坊里。
三位族長看到等在豆腐坊里的禹天來時，都稍稍愣了一下，彼此交換一下眼神，心中都有了些想法。那鄭家的族長鄭泰笑道：“原來是禹小教頭要見我們?nèi)齻€老家伙?！?p> 在擊敗了鄭黑虎搬來的名拳師黃天虎后，紫荊寨里隨禹天來習(xí)武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到后來人人都尊稱禹天來“小教頭”而不名。
禹天來含笑上前見禮：“只因晚輩有些事情與三位老爺相商，偏又不欲弄得人盡皆知，故此勞煩嚴(yán)伯父登門想請。多有冒昧，還請三位老爺莫怪。”
“好說好說?！比蛔彘L都是年老成精之輩，早看出禹天來絕非池中之物，倒也不敢將他當(dāng)做晚輩后輩看待，當(dāng)時各自還禮謙讓一番。
敘禮已畢，眾人分別落座，嚴(yán)詠春與嚴(yán)詠秋姐妹奉上茶來待客。
茶罷擱盞，三位族長再次用眼神暗中交流一番，由周家族長周芳德開口問道：“不知小教頭邀我等前來有何見教？”
禹天來單刀直入：“三位老爺是咱們紫荊寨的中流砥柱。如今大圣峰遭山賊占據(jù)，咱們紫荊寨日后怕是寢食難安。晚輩今日驚動三位，正是要向三位問個主意?！?p> 三位族長目中都有閃爍之意，王家族長王耒苦笑道：“小教頭卻是高抬了我們?nèi)齻€老家伙。那山賊手中有刀有槍，當(dāng)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聽?wèi){宰割，又能有什么辦法？白水村七十余口老少的性命便擺在那里，我們怎都不敢拿紫荊寨這幾百條性命冒險?！?p> 聽到對方似已猜到自己請他們前來的目的并隱隱表達(dá)了拒絕之意，禹天來既不意外，也不著急。他手指緩慢地敲擊桌面，以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wěn)思量片刻，才又開口道：“三位老爺可曾想過，如果答應(yīng)了山賊的要求，要各個商家都按月繳納三成利潤作為什么‘太平錢’，咱們這紫荊寨的繁華還能維持多久？”
嚴(yán)二適時地在一旁幫腔：“旁人如何我不知曉，但嚴(yán)某這豆腐坊本小利薄，若是送出三成利潤，那當(dāng)真是賠錢做生意里。最多三個月，必定破產(chǎn)倒閉！”
看到三位族長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禹天來便知自己未來岳父的這番話說中了他們的心事，畢竟紫荊寨里最賺錢的牛馬、藥材和木材三大門生意便分別把持在周、王、鄭三家手里，若說損失也自然是三家最大。
周芳德輕咳一聲道：“或許我們可以托人上山與對方交涉一番，若能將這太平錢的比例降下幾分……”
禹天來嘆道：“若只是繳納錢財，大家咬牙擠出些血汗錢來也便認(rèn)了，怕的是山賊不會就此滿足。旁的不說，如今山賊正在修建山寨，若是他們要鎮(zhèn)上出勞力為他們干活，三位老爺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若是拒絕，山賊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答應(yīng)，通匪的罪名可就坐實了。萬一官府得知此事，或許奈何不了山賊，卻有的是手段拿捏咱們！”
三位族長的臉色愈發(fā)難看，禹天來所說的情況確實極有可能出現(xiàn)。
禹天來繼續(xù)道：“等山賊在大圣峰扎穩(wěn)了根基，勢必還要招兵買馬擴(kuò)充勢力。除了搜刮錢財，他們怕是還會要咱們供應(yīng)糧食、馬匹、兵器甚至是拉人入伙，到時三位老爺又是否要答應(yīng)？再說句玩笑話，聽說山賊的二頭領(lǐng)‘飛天猴子’袁杰好色如命，若是他看重了那家的大姑娘小媳婦，三位老爺又是否要交人？”
三位族長你眼望我眼，彼此都陷入沉默。前面的情況不提，禹天來說的最后一句話也絕非是玩笑，起碼鄭泰家里便有一個號稱紫荊寨一枝花的小女兒，王耒也在去年剛納了一個十八歲的美貌妾室，誰能保證袁杰不會對她們動心下手？若真的出了這種事情，他們這兩位族長還有什么臉面出來見人？
半晌之后，周芳德聲音干澀地問道：“小教頭，你的意思我們都已明白。如果你真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p> 禹天來微笑道：“不瞞三位老爺，晚輩昨晚已悄悄上了一趟大圣峰，自信已摸清了山賊的虛實。如果三位老爺答應(yīng)全力相助，晚輩有十成把握滅了這伙山賊，為大家徹底絕了這禍根！”
三位族長眼睛同時一亮，對于眼前這個已經(jīng)在紫荊寨青年子弟當(dāng)中樹立了極高聲望的年輕人，他們都暗中做過了解，素知其不合年齡的老練沉穩(wěn)。此刻他既然說出這番話來，十成的把握不敢盡信，卻必是有了全盤的計劃。
鄭泰當(dāng)即追問：“小教頭究竟有何計劃？”
禹天來向嚴(yán)詠春招一招手，嚴(yán)詠春立時從柜臺里取出一大張紙送來，展開放在眾人面前的桌子上。
這張紙上畫了一張草圖，雖然只是一個大致的輪廓，卻將大圣峰上那座簡陋山寨的分布結(jié)構(gòu)畫得清清楚楚。
禹天來隨即指點著草圖，將自己構(gòu)思良久的計劃詳細(xì)地向三位族長解說一遍。最后又道：“若能依我之計行事，應(yīng)該不難全殲?zāi)腔锷劫\，又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我方的傷亡，三位老爺以為如何？”
三位族長盡都沉思不語，但看臉上的神色，分明都已經(jīng)動心。
禹天來見狀，不失時機(jī)地加了最后一把火：“若能剿滅山賊，將這份功勞報上官府，應(yīng)該可以換到一份不錯的前程。晚輩是野慣了的人，不耐受人拘束，到時三位老爺可以做主處置此事。此外，袁家兄弟在茶馬古道上做了多年沒本錢的買賣，想必已攢下一份不菲的身家，那些身外之物晚輩同樣沒什么興趣……”
說到此處，三位族長終于下了決心，彼此低聲交談幾句，由王耒對禹天來道：“既然小教頭愿意仗義出手，我們便押上全鎮(zhèn)老少的身家性命，陪小教頭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