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待開戰(zhàn)?!?p> 赤錦站在占星樓廊前,看著漸沉的天,桃灼侍立在身后。
入秋之后風(fēng)也大了許多,西涼本就偏北,風(fēng)更是大的不像話,赤錦紅衣翻飛,掠去陣陣梅香。
“為何本座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桃灼沉思片刻,淡淡開口道:“大人總愛亂想,憂思過多對身子不好?!?p> “確實?!?p> 見赤錦難得沒有反駁,桃灼微微側(cè)目,只見女人還是在看著天象,嘴角微微上揚,嘴里說著擔(dān)憂,臉上卻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原先的藥膳本座吃膩了,你再替本座寫幾副?!?p> “是。”
這時,鎮(zhèn)天已經(jīng)到了內(nèi)城關(guān)外,戰(zhàn)旗列列,卷起黃沙三丈。
魏乘云抬眼看著城門正上方的黑袍人,想起靳遲的傳信,大致猜到這就是信里的異狀了。
且看他有什么手段。
兩軍開戰(zhàn)。
漸漸的,魏乘云發(fā)覺不對。
“這、這怎么殺不死!”
明明長劍穿心,西涼的兵卻像沒感覺似的,還在揮著大刀。就像......傀儡一樣!
“將軍,是活死人,我們先撤!”
季清允記得當(dāng)時棠梨村也是這個樣子,甩開纏著她的涼軍,駕馬奔到魏乘云身邊。
殷檀看見鎮(zhèn)天軍改功為守,慢慢往后退去,手上的絲線也開始往回收,有心人能看見站在關(guān)外的將士身上都掛著一根細(xì)細(xì)的銀絲。
“大帥,您為何停手了?”
“不急,好戲還是得壓軸。”
赤錦這時也已經(jīng)收到桃灼的傳信,帶上川烏往城外趕去。
月上柳梢頭,關(guān)外沒什么掩體,魏乘云為了安全并沒有點火,幾萬大軍在黑暗中戒備。
“喀嚓——”
季清允猛地回頭,看著腳下伸出來的白骨,瞳孔猛縮。
“離開這里!快!”
鎮(zhèn)天軍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還未跑幾步就被腳下伸出的白骨抓住腳踝扯下去。被拉住的士兵摔到地上,周圍的走尸聚過去,不過一會兒就成了干尸。
不好了。
季清允大口呼吸著,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赤錦將她從涼宮帶出來后就被送回了鎮(zhèn)天軍與魏乘云會合,她出城的時候也順勢探清楚了關(guān)外的地形,他們落腳的這處正是曾經(jīng)的亂葬崗,如果大涼用蠱驅(qū)動死尸夜襲,他們怕是生死難測。
怎么辦!怎么辦!這次赤錦可不在身邊!
“將軍,炊事軍那里可還有鹽?”
季清允忽然想起占星樓的蠱人,當(dāng)時就是用鹽來驅(qū)蠱的,而赤錦給她的消息也是此次一戰(zhàn)小心巫族,那大概率這些所謂“走尸”便是用蠱蟲驅(qū)動的。
魏乘云來不及細(xì)想,只知道這女將是靳遲特意插進(jìn)來的,應(yīng)該會有法子。
“接著!”
魏乘云將從炊事長那要來的鹽袋丟給季清允。
季清允揚起一把粗鹽,那些活死人果然往后退了兩步。
魏乘云自然看見了,于是叫眾人向后靠。
鹽確實有用,只是這么一來,活死人大軍進(jìn)不到線里,他們也被這些鬼物包圍。
“季姑娘,這是?”
魏乘云活了這么久都是和人打仗,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怪物,不過活了這么久,魏乘云也聽說過不少志怪傳說,再加上本就是從戰(zhàn)場上殺下來的將軍,即便是沒見過,也很快就接受了。
“這些只能叫走尸,人確實是死了,只是背后有人在操控?!奔厩逶识读硕犊樟说柠}袋,看見不遠(yuǎn)處搖搖晃晃飛來的靈蝶,伸手接下,“白天遇見的叫活死人,是活人被種了蠱,雖然肉身不滅,可魂魄已經(jīng)被吞噬完了,和死人無異?!?p> “放心,靳大人馬上就到。”
老將軍點點頭,表示了解。
“季姑娘也和靳大人一樣是修道者?”
“算吧?!?p> 話音剛落,一支箭射來,魏乘云眼疾手快,橫劍擋下。
“舉盾!”
經(jīng)歷了剛才一番混亂,鎮(zhèn)天軍已經(jīng)損失了一部分將士,雖未傷及元氣,卻也被迫處于劣勢?,F(xiàn)下里涼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動靜,怕是要有一陣猛攻。
殷檀在城墻上觀望了一陣夏軍的慘狀,這才揮手,弓箭手接到指令放箭。
夏軍的盾牌一次次落下又被后面的人舉起,最終,夏軍的陣列越來越小。
“看夠了嗎?”
辨不出情感的女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殷檀側(cè)目,看見身側(cè)的女人,紅裙在黑夜里顯眼的很。
“邪神?”殷檀看見赤錦沒有絲毫驚訝,反倒是輕笑了兩聲,看看四周不知何時倒下的士兵,“好久不見啊,你竟然還活著?”
“你怎么說話呢!”
赤錦沒有理他,嘴角勾著,上下打量著殷檀。
川烏一出聲,立馬吸引了殷檀的目光,蒼白的男人盯著川烏看了一陣,赤紅的眼珠轉(zhuǎn)了一輪似乎在想赤錦身邊什么時候多了這么號人物。
“新收的徒弟?你眼光不怎么樣啊?!?p> “怎么?想著本座再滅你一次族?”赤錦邪笑著低頭,抖開骨扇逢燈,掩住紅唇。
殷檀聳聳肩,也不惱,反而戲謔道:“不然你來大涼是為了什么?找老朽逗悶子?”
“呵呵?!?p> 赤錦輕笑兩聲,用扇柄敲了敲一邊戒備的川烏,道:“這是故人,別傷了和氣?!?p> 話音一轉(zhuǎn),女人轉(zhuǎn)頭盯住殷檀,川烏在一旁打了個寒戰(zhàn),赤錦那眼神就好像是看見獵物的蛇,吐著信子,只待敵人露出絲毫破綻,便一口終結(jié)。
“左右本座也抓不住你,放便放了吧,不過,大涼底下的巫族余孽,本座可沒打算放過他們。”
殷檀只知道大漠中的巫族和帥府的暴露了,不過聽赤錦的意思,似乎是在她眼里,大涼巫族藏身之處已經(jīng)擺在了明面上。
雙手成爪,殷檀猛地攻向赤錦胸口,意圖掏心。
赤錦凌空一躍,向后一翻踢開川烏半丈遠(yuǎn)。
“退后,你還不是這老東西的對手!”
話音剛落,殷檀袖中散出暗紫的毒氣,中間夾雜著各式各樣的蠱蟲,逢燈一扇將毒物分為兩半,卻不見了殷檀身影。
身后傳來幾聲動響,原本昏過去的大涼將士竟爬起來拿著刀劍向赤錦砍去,赤錦一個掃堂腿將周身一圈的將士踢開。
“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本事,怎么讓這些涼軍心甘情愿地變成蠱人的,說說?”赤錦看著更高處的殷檀,來了興致,半是挑釁,半是試探。
殷檀也順了赤錦的意,一邊操弄著指上纏著的絲線金鈴,一邊隨意答道:“對一個將士來說,不死之軀的誘惑應(yīng)當(dāng)還是極大的?!?p> “倒是小瞧你了?!?p> 赤錦挑眉,拂開臉上沾到的鮮血,眸中戰(zhàn)意燃燒,抽出鳴已,向殷檀指下的銀絲甩去。
城墻上正戰(zhàn)得激烈,關(guān)內(nèi)的亂葬崗,幾個身著帥府衣服的小廝悄悄倒下。
桃夭背著月光,腳下邁著詭異的步法,看著眼前開得正熱烈的幽藍(lán)花朵,殷紅的舌尖舔舔薄唇。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