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以，但沒必要

　　已經(jīng)是深夜，公園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人了，只有某些角落里，會傳來些許貓叫和犬吠。

　　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提著塑料袋，打著手電筒走進(jìn)了寂靜的公園。

　　他臉上帶著和藹的笑，蹲在地上，把手電筒放在一邊，從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包狗糧和一個飯盆。

　　狗糧包裝是已經(jīng)打開的，男人把狗糧嘩啦啦倒進(jìn)飯盆里，然后用親切的聲音呼喚道：“吃晚飯啦~”

　　灌木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男人見狀，笑得更開心了，端起飯盆站起了身，起身時，腳不小心碰倒了塑料袋。

　　塑料袋倒在地上，嘩啦啦掉出一排針線，膠布，口袋的邊緣還露出了一截刀柄。

　　男人沒有在意，提起塑料袋端著狗糧走向了灌木叢。

　　“來啦~吃晚飯啦~”

　　他走到灌木叢邊，把飯盆放在了地上，用親切的聲音呼喚著灌木叢里的生物。

　　沒多久，一團(tuán)黃橙橙的東西，就從灌木叢里鉆了出來。

　　那是一只骨瘦嶙峋的黃毛狗，體型很小，像個孩子玩的玩偶，渾身臟兮兮的，缺了一只耳朵，身上有幾塊地方光禿禿的，似乎是被人拔了毛，看起來很丑。

　　小黃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靠近飯盆，身子往后仰，隨時準(zhǔn)備撒腿跑。

　　男人很有耐心，一直親切地安慰著它，招呼它過來。

　　終歸是抵擋不住食物的誘惑，小黃狗警惕了許久，才終于靠近了飯盆，低頭吃起了狗糧。

　　一邊吃，一邊抬頭看，四肢繃緊著，隨時準(zhǔn)備跳開。

　　“吃吧吃吧，吃飽了，才能活下去呀。”

　　男人一直出聲說話，看起來溫柔極了。

　　但是說話的同時，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了。

　　他的手，緩緩伸向了身后的塑料袋，靜悄悄地摸索著。

　　小黃狗估計是餓狠了，又或者是已經(jīng)放下了戒心，整個身體趴在飯盆上，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

　　男人皺著眉頭摸索著，摸了好一會兒，右手才終于摸到了塑料袋里的刀把，隨后，他的眉頭便松開，臉上重新露出笑意來。

　　他的聲音變得更輕柔了：“人們都說，斷頭飯要吃得豐盛一點，才好上路，不過我沒錢，只能給你準(zhǔn)備這一碗了，希望你見諒…”

　　話音未落，鋒利的刀已經(jīng)高高舉起，男人原本和藹的笑容，已經(jīng)變得殘忍而又猙獰。

　　小黃狗歡快地吃著狗糧，卻不知道自己對人類的信任，到底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撲——”

　　利刃入體，鮮血四濺。

　　血液落在地上，轉(zhuǎn)瞬間便滲入泥地里去。

　　“啊——啊——”

　　男人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嗷~汪~”

　　小黃狗嗷嗷叫著閃開，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肥胖的男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手腕和大腿血肉模糊，血液一直往外流淌，他痛苦地掙扎著，嘴里艱難地喊著：“怪…怪物！怪…怪…救命…救命??！”

　　遠(yuǎn)處，一道龐大的、野獸一樣的身影狂奔著遠(yuǎn)去，手里的利爪在月光下反射著寒光。

　　小黃狗汪汪叫著，傻乎乎地圍著男人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絲毫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剛剛到底試圖對它做什么，只是為“好人”受傷而擔(dān)憂，連狗糧也顧不上吃了，還伸著舌頭，似乎想用自己的口水幫男人消毒止血…

　　公園邊上，大樹的陰影之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著兩個男人，靜靜地看著這公園里面發(fā)生的事情。

　　帥氣的風(fēng)衣，模特一樣的身材，不是洛陽和黑眼又能有誰？

　　眼看著肥胖男人血越流越多，洛陽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喂，剛剛類人生物出現(xiàn)了，還出手傷了人，你怎么不去阻止??？”

　　“嗯…”黑眼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不想動。”

　　“噗——哈哈哈——”洛陽忍不住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它都已經(jīng)跑了，要追上去嗎？”

　　黑眼皺眉思考著說：“暫時不追了，現(xiàn)在估計它已經(jīng)藏起來了，要追不容易，而且關(guān)于那些被類人生物傷害的人，我隱約有了個猜測，想回去跟偵查部的同事們確認(rèn)一下。”

　　“好吧?！甭尻柭柤?，指著小黃狗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理這條狗？”

　　黑眼說道：“太蠢了，不適合流浪生活，我打算把它送到郊區(qū)的流浪貓狗救助中心去?！?p>　　洛陽看著小黃狗，搖頭說道：“它太丑了，沒有人會領(lǐng)養(yǎng)它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它就會被工作人員安樂死?！?p>　　黑眼嘆氣道：“總比餓死在街頭或者被什么變態(tài)再抓住虐待死更強(qiáng)一點。”

　　“那倒也是…”洛陽想也是，于是不再說小黃狗，下巴點了兩下快要歇菜的肥胖男人，問道：“這個人怎么辦？叫救護(hù)車嗎？我手機(jī)沒帶誒?！?p>　　黑眼露出了微笑：“沒事，我來打也可以，不過得等一會兒?！?p>　　洛陽好奇道：“為什么？”

　　黑眼愉快地說：“我想讓血再流一會兒。”

　　一陣寒冷的夜風(fēng)吹了過來。

　　洛陽看著黑眼笑瞇瞇的臉，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瞇瞇眼都是怪物的分界線————

　　深夜，連星星也開始困倦的時刻，公寓套房里，卻依舊亮著燈。

　　電視里的綜藝人和愛豆們不停地吵吵鬧鬧，努力搞笑著。

　　西卡坐在地板上看電視，吃零食，然后抬頭看看時間，嘟嘴念叨道：“快十點了，還沒回來呢?！?p>　　工作了一整天的電暖爐還沒有下班，依舊散發(fā)著光和熱，韓樰躺在電暖爐邊上，捧著一本蠟筆小新看得入神，聞言慵懶地問道：“那又怎樣？”

　　“什么怎樣？丈夫夜不歸宿誒！你不擔(dān)心嗎？”西卡不滿地說道。

　　韓樰無所謂地說道：“擔(dān)心也沒用啊，他的事情我們又插不上手。”

　　西卡有點苦惱：“我們要是像以前一樣遇到點危險什么的，他還能英雄救美一下，偏偏現(xiàn)在日子風(fēng)平浪靜，他做音樂吧，我們水平不夠玩不到一起，執(zhí)行一些什么秘密任務(wù)吧，我們又不會超能力插不上手，感覺…像是電影配角沒有出場的理由了一樣，好不爽啊?！?p>　　“說來好像也是啊?！表n樰放下書，摸著下巴思索道：“最近的生活實在是太平靜了，只有臘腸被偷了幾根，像是提前進(jìn)入了老年生活一樣，跟他一天都說不上多少話呢?！?p>　　西卡找到知己一樣激動道：“是吧？是吧？”

　　韓樰贊同點頭，隨后又看起了蠟筆小新，慵懶地說道：“但是我們的確沒有超能力，跟他格格不入啊，這個可沒辦法改變?！?p>　　西卡浮想聯(lián)翩：“超能力啊…有點羨慕呢，我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我要…變成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韓樰敷衍道：“嗯嗯嗯，真好，女孩子果然都想變漂亮，不過，我要是有超能力的話，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天下的青蛙癩蛤蟆蟾蜍什么的通通宰了煲湯，或者穿越時空，把當(dāng)初那個敢用癩蛤蟆扔我的小屁孩扔進(jìn)裝著一千個癩蛤蟆的大水缸里，讓癩蛤蟆滿是疙瘩充滿粘液的皮膚和舌頭好好親吻一下他的臉蛋，讓他仔細(xì)品嘗一下被癩蛤蟆支配的恐懼并且深刻反省自己對一個可愛小女孩犯下的過錯…”

　　“咕咚~”

　　西卡咽了一口唾沫，小聲道：“Cecilia好可怕?！?p>　　“我都聽見了哦?！表n樰的聲音飄了過來，嚇得西卡馬上捂住了嘴。

　　韓樰轉(zhuǎn)過了身體，溫柔地看著西卡：“我還有很多可怕的地方等著你體驗?zāi)?，要試一下嗎？?p>　　西卡驚恐地?fù)u頭賣了老公：“還是讓洛陽體驗吧！他可是夜不歸宿呢！”

　　“好吧！”韓樰起身，撿起了書，溫柔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給他準(zhǔn)備一頓豐盛的宵夜吧，等他筋疲力盡，饑腸轆轆地回到家的時候，馬上就可以好好吃一頓飯?！?p>　　西卡不開心地說道：“為什么對他那么好啊，你以前明明比較寵我的?！?p>　　韓樰寵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現(xiàn)在也寵你啊，但是他是我老公，對他好一點也沒什么奇怪的吧？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一個人做就可以了?！?p>　　西卡嘟嘴道：“知道了啦，我也來幫忙?！?p>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零食，起身跟韓樰一起走向了廚房。

　　…

　　晚上十一點，洛陽終于回到了家。

　　解除諸葛陽的偽裝之后，他就輸入密碼推門走了進(jìn)去。

　　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桌面上留著一盞臺燈，和一個大大的鍋蓋。

　　洛陽走上前，掀開了蓋子，里面是一個大碗，盛滿了飯菜，碗下面壓著兩張紙條。

　　一張紙條上用中文寫著：工作忙也不能忘了吃飯。

　　另一張紙條上用韓文寫著：請大口大口地吃吧！

　　“真是兩個小可愛?！甭尻栄劬駶櫫耍杏X心里面暖暖的，端起了碗，拿起了筷，也不加熱了，直接大口扒拉進(jìn)了嘴里，幸福地咀嚼著。

　　吃著吃著，他就夾起鼓鼓的煎餃，一整個放進(jìn)了嘴里，美美地一咬，將里面的餡料咬了出來。

　　“嗯…這個餡料的味道有點…嗯…”

　　“啪嗒——”筷子掉落在了地上，彈了幾下。

　　“哐當(dāng)——”大碗摔落，四分五裂。

　　“撲通——”洛陽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臉龐五官扭曲，眼淚鼻涕口水流得一塌糊涂。

　　“芥…芥芥芥…芥…”

　　深夜里，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個男人充滿愧疚和懺悔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