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希望的光

　　一個小太陽，在來人的手中升起，照亮了周邊一大塊區(qū)域，也照亮了來人。

　　黑色的大衣，華麗的太刀，還有黑色短發(fā)和瞇瞇眼，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特征了。

　　來人，當(dāng)然就是黑眼。

　　洛陽看清來人，心里一驚。

　　他之所以要一個人來，還吃那么危險的藥，就是為了不讓任何人發(fā)覺，就是為了不讓貓妖的力量落入任何人手里。

　　黑眼任務(wù)的目的，就是貓妖的力量，他此時的到來，可不是一件好事。

　　“沒想到會是我吧？”黑眼笑瞇瞇地說道：“偷偷一個人跑來找貓妖，也不叫上我，諸葛陽xi真的是不厚道呢?！?p>　　強烈的敵意，從黑眼身上散發(fā)了出來。

　　洛陽突然之間明白了，自己之前感覺到的無處不在的目光，恐怕就是黑眼的。

　　他臉色難看地問道：“你在跟蹤我？”

　　“不不不。”黑眼伸出手指搖了搖，冤枉道：“這怎么能叫跟蹤呢？我本來就在這附近巡邏，看到這邊動靜那么大所以過來看看而已，沒想到一來，我就看到你了。”

　　“那么巧？”洛陽并不信。

　　他覺得黑眼肯定是有所隱瞞甚至沒說實話，起碼，黑眼的能力，絕不止是控制光子那么簡單，他肯定有辦法一直跟著他而不被發(fā)現(xiàn)。

　　一絲危險的預(yù)感悄然閃現(xiàn)，洛陽心知不妙，想帶著珠子趕緊走，但是膠囊的副作用太強烈了，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越來越不清醒了。

　　他強撐著看向了不遠處地上的綠色珠子，然后一個爆發(fā)，沖了過去！

　　“哐！”

　　“砰！”

　　洛陽狠狠地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墻，猛地彈飛摔在地上。

　　“嘖嘖嘖，有種趁人之危的感覺呢?！焙谘圩叩骄G色珠子旁邊，淡然如閑庭信步，然后彎腰撿起珠子，抬眼看著洛陽問道：“諸葛陽，你是想要這個珠子吧？”

　　黑眼連尊稱也不加了，對洛陽直呼其名，滿腔敵意呼之欲出，笑瞇瞇的眼里閃過一絲殺氣。

　　“黑眼…你不能拿走…這個珠子?！?p>　　洛陽艱難地說著，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

　　他無法確定黑眼到底是好是壞，但他就是這樣的人，打心眼里不愿意把別人想得太壞，更何況，他覺得自己和黑眼怎么也算得上是好朋友了，只要好言相勸，只要跟黑眼說清楚貓妖的力量是一場陰謀，只要跟黑眼說清楚貓妖的力量可能會導(dǎo)致的后果，黑眼一定會…

　　可惜，他終究沒能說出口。

　　“砰！”

　　沉悶的落地聲響起，洛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精神力枯竭，可不像體力衰竭一樣喘口氣就可以輕松恢復(fù)，這是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

　　“真是可惜了，本來還以為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呢，沒想到你也在覬覦貓妖的力量…洛陽xi！”黑眼正確地念出了洛陽的名字，嘆息著走上前，蹲下身子低頭看著幾乎已經(jīng)是泥人的洛陽，眼神無比的專注，仿佛是要把洛陽的樣子，永遠刻在記憶深處。

　　“那么，走好吧，洛陽xi，不管是你的真面目還是假面目，我都記住了。”黑眼輕聲說了一句，然后輕輕拔出了腰間的太刀…

　　“噗嗤——”

　　沒有刀光，也沒有天地一暗，也沒有什么反轉(zhuǎn)，那把華麗的太刀，就這么輕輕巧巧地插進了洛陽的腦袋里，刀尖從后腦勺插進，從額頭破出，深入泥土。

　　鮮血，染紅了刀身，染紅了腳下的大地。

　　洛陽的生命，也隨著這潺潺流出的血液，一同逝去。

　　黑眼抬手把刀拔了出來，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干凈整潔的布，輕輕擦掉了刀上的鮮血，然后慢慢地還刀入鞘，平靜得不像是剛剛奪走了一條生命的人。

　　然后他對著洛陽的尸體抬了抬手，洛陽的尸體就飄了起來，坐著靠在了樹上，腦袋無力地低垂下來，掛在脖子上晃蕩。

　　黑眼又拿出了那顆綠色的珠子，捏在手里仔細打量著，露出了厭惡的目光。

　　然后他的目光就越過了珠子，放到了洛陽身上。

　　“你知道世界上最漂亮的光是什么光嗎？洛陽…xi？”黑眼盯著洛陽，收起了珠子，問了他一個問題。

　　洛陽當(dāng)然沒辦法回答他。

　　所以黑眼自問自答道：“答案是每個人眼里象征著希望的光，你答對了嗎？”

　　他停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在腦子里組織著語言，等想好了，才又開始說起來：“絕望的人眼里不會有這種光，只有心懷希望的人眼里才會有，色彩各異，每個人都不一樣，就像指紋一樣，神奇吧？雖然也有丑的，不過大多數(shù)還是很漂亮的，洛陽xi的希望就很漂亮呢，一看就是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信心的人…想知道你的光是什么樣的嗎？你肯定很好奇吧？讓我來告訴你吧，我在你的光里看到了好多好美的東西呢，婚禮，熱氣球，美食，音樂，永遠都是晴天，簡直就是天堂…”

　　黑眼又停了下來，像是在回憶著什么，然后笑著說道：“對了，你的兩個女朋友的光也很漂亮，而且跟你的很像呢，三個人都在的婚禮，到處跑的小孩，鮮花滿地，飛鳥滿天，當(dāng)然，少不了的還有晴天，永遠都是晴天，太像了，難怪你們會在一起，真是…太令人羨慕了?！?p>　　黑眼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低頭嘆氣，然后把珠子扔在了地上，拔出了刀，對著珠子比劃了起來，似乎是在考慮怎么砍比較好。

　　比劃了兩下，他又開始說話了：“你知道嗎？我本來是一個實驗品，從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到十歲生日那天為止，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晴天，所以我不知道晴天是怎樣的，也不知道溫暖的陽光打在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覺，我的朋友，也就是其他實驗品們，也都是一樣的，他們的光里都沒有晴天。那些科學(xué)家還是什么的人們的光都很難看，也沒有晴天，所以我后來真的很好奇，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也就算了，晴天那么美好的東西，為什么在那些大人的光里都看不到呢？”

　　黑眼把刀杵在地上，臉上滿是對過去的追憶，姿態(tài)也放松了起來，就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樣。

　　“那時候我跟一個朋友住在一起，她是個女孩，長得真的很可愛，有一天她神神秘秘地跟我說，她就要出去了，我說，你怎么知道？她說，我們的衣服上都有編碼，我是1036，她是875，她今天看到874號被帶走了，這說明下一個就是她了，呵呵呵，真是可愛…當(dāng)然啦，她不知道被帶走的人后來到底都怎樣了，所有實驗品里面，只有我知道，因為只有我才能看到每個人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光…”

　　“她真的以為自己就要出去了，她開心得不得了，希望的光比任何時候都強烈，雖然沒有晴天，但是還是很美很美，我看得都著迷了，我發(fā)誓，那是我見過最美最美的東西，還有什么能比希望更美呢？我實在忍不住，就做了一件事，一件讓我無比后悔的事?！?p>　　黑眼的語氣陡然變得失落起來了，臉色惆悵地小聲說道：“我把那道光拿下來了。”

　　“我從來沒試過，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眼神變得跟那些絕望的實驗品一樣沒有光彩，我慌了，想把光塞回去，卻發(fā)現(xiàn)那團光在離開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變質(zhì)了，無論我怎么做，都塞不回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會哭，所以我就跪在她面前哭。”

　　“有人聽到我在哭喊的聲音，走進來了，我當(dāng)時很慌亂，一看見有人，就病急亂投醫(yī)，把來人的光也拿下來了，然后往她身上塞，但是也沒用，塞不進去，我當(dāng)時就想，沒關(guān)系，多試幾次就行了，總有一個有用的，于是我就抱著她走出了房間，然后把看見的每一個人希望的光，都拿了下來…當(dāng)然，我朋友的沒有拿，他們都被關(guān)在各自的房間，我拿不到，所以我拿的都是大人的光…”

　　“很快，有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越來越多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比行尸走肉還麻木，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終于知道要對我下手了，可惜，拿了那么多光的我，已經(jīng)變得很強大了，沒有人對付得了我，我把所有大人的光都拿了下來，還暴力打開了基地的鋼鐵大門，抱著她走了出去，當(dāng)時正好是晴天。”

　　黑眼閉上了眼睛，眼角里流出了眼淚來，嘴角是幸福的微笑：“那是我和她第一次見到太陽?！?p>　　他仿佛是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了，閉著眼睛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眼來。

　　他不再說話，舉起了刀。

　　地上的珠子飛了起來，被看不見的東西固定在了半空，紋絲不動。

　　然后他就對著珠子砍了下去。

　　“鏘——”

　　“鏘！”

　　兩刀，珠子頓時破碎，化成光消失。

　　“我一直不愿意承認，她已經(jīng)治不好了，但是…夢遲早是要醒的。”

　　黑眼扛著刀，轉(zhuǎn)身走了。

　　他打算把那些他看不順眼的人，比如說李在允，通通都砍死。

　　殺戒已開，無需再停了。

　　他特地多擦了幾遍刀，看在洛陽那么漂亮的光的份上，他不打算讓那些人的血，跟洛陽的血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