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不時又飄起了雪花,這十二月的天,總是突如其來。剛才還晴朗的天,此時立即就變了樣子。
謝靈望著白茫茫的天空,回味著顧長青的話,偷偷的樂了出來。
而在永安城的另一個地方。那里的人可就沒有如此的閑情逸致了。
賞心悅目的事情,不過是對那些沒有煩心事的人來說。
而這樣突如其來的大雪,對于正預(yù)謀著如何抉擇的齊遠山來說。
并非良辰美景,而是重重阻礙。
他并非是害怕顧長青查到胡軍所做之事是收他指使,因為就算是顧長青有證據(jù),但他并是真正的行兇之人。
所以,在這大金國,就算是顧長青有三頭六臂他也沒有機會能夠把自己給抓住。
他們之間,隔著的是一個國家的障礙。
他害怕的,讓他膽戰(zhàn)心驚的卻是那個遠在燕國的皇后娘娘。他見識過皇后的心狠手辣,當時白子安和平原公主的事情每一步都是她一個人的預(yù)謀。
無論是蘇如實還是他自己,他們都不能觸碰到核心。但是,沒有觸碰到中心并不代表他們的反叛之心就可以被輕而易舉的原諒。
世間之事,往往如此。
他站在窗前,搓著手一遍一遍的在心里思考者自己每一個做法會帶來的后果。
逃跑,天大地大,但并非有自由而言。而那個燕國皇后,從來都是逆我者昌順我者亡。如果她要知道是自己貪污了她手下的幾十萬兩銀子,那么就算是他逃到天涯海角,她的人也會追上去殺了他。
那么不逃,留下來接受大金國的庇佑,那定是行不通的。不說他是殺害了蘇如實的兇手,又牽扯了和親的平原公主。單單說他和燕國對于金國的利用價值。也絕對不會有人來選擇他。
那么直接去找皇后娘娘認錯。結(jié)果估計也就那樣,不是處死就是流放。
一個個的計劃被自己一個個的給否定。
在他心里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顧長青和胡軍是怎么勾結(jié)到一起把他的事情全都弄出來的。他也沒有心情去想胡軍到底是怎么突然間叛變自己的。
他,就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跑也不是不跑也不行。
而門口,夾雜在風雪之中的敲門聲,徹底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是皇后的人嗎?
不可能,顧長青就算是有意管這燕國的閑事。也不會這么快?
那邊的顧長青和謝靈,兩個人站在院子里,看著雪花在燈光下起舞弄影的樣子,靜謐的時光,因此而覺得短暫。
“那個。該幫你的我就只能到這了。我知道你是想幫助平原公主。所以,以后的事情就需要你和她一起去做了。我的身份,不適合再摻和了。”
顧長青伸著手,接下了一片雪花。涼涼的,瞬間就融化了。在手心里變成一小汪水滴。
謝靈緊緊的握著自己的衣角,恨不得把它揪下來。
“你剛剛的意思是說,你這么做是為了幫我?”
謝靈強忍著自己心里的激動和驚愕,抬頭慢慢的問道。
“哦。就是覺得如果不幫你,你大抵會把我們這里的天都給捅破。去過到時候亡羊補牢,還不如先把羊拴好讓她跑不了。”
顧長青說的一本正經(jīng),原本是讓人容易感動的話,此時卻讓空氣突然的冷了下來。
謝靈的臉色很是尷尬,剛剛的期待此時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我還有事。那個胡軍我還需要跟他去說一聲。”謝靈指著監(jiān)牢的方向說道,“那我走了?”
顧長青點點頭,看著她在淺淺的雪地上踏出小小的輕盈的腳印離開。
他自己離開的時候,也鬼使神差的踩著她的腳印上面緩緩走開。
走了一半,猛的驚醒之后。重新走回去,在那覆蓋在小腳印上面的大腳印上胡亂的踩得一片狼藉。
監(jiān)牢里,和外面的雪白天地完全不可同日,外面的雪白的耀眼觸目,里面昏暗幽深,還帶著一股子霉味。
她朝著最里間走過去,這里雖然不說很熟,但到底是進來過兩次的人,找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胡軍不知道在想什么,沒有像大多數(shù)那樣把自己藏在一堆干草里面睡覺。他瞪著大眼睛,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無神的狀態(tài)。
“你放心啊。那件事情我會幫你的。既然你已經(jīng)把最后的人給說了出來。蘇如實定然是會去找他的。你解脫了?!?p> 胡軍還是一言不發(fā)。
謝靈又朝著他走進了一點,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沒有在聽自己的話。
謝靈坐下去,她其實是挺討厭這個胡軍的。他殺人不眨眼,他逛窯子打女人,他就是那種集萬千罪惡于一身的人。
但是看著這樣的他,謝靈還是忍不住坐下來。
胡軍回頭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緩緩的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罪有應(yīng)得?”
謝靈在一旁點點頭,他確實是罪有應(yīng)得。
每一個作惡多端的人總是會得到報應(yīng)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她堅信,善惡有報。
胡軍微微一愣,低下頭,“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都覺得我活該。我也這么覺得,只是我沒有想過我會是這樣一個人。會為了自己的命出賣齊遠山。我一直以為自己就算不是一個好人,心里也有原則的。可是當我真的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那些原則,自己心里堅持的東西,好像那么的不值一提?!?p> 謝靈低著頭,沒有搭話。
胡軍嘲諷的一笑,“我的命,是齊遠山給的。但是我卻為了自己能夠活下來,出賣了他。我是不是特別不是人?
你說,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死后也得下地獄???”
謝靈一直沒有說話。
胡軍縱然有罪,但律法會給予他應(yīng)有的懲罰。
她走的時候,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到隱藏在黑暗中的平原公主。
一個剛剛在齊遠山那里回來的人。一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當年真相的人。
謝靈點點頭,就走了出去。青璇看到道士模樣的她有些愣住,繼而也回以一個點頭。
胡軍聽到聲音以為是謝靈回來了,頭也沒回的就躺下。
青璇找到地方坐下,緩緩的說,“你能告訴我,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樣的嗎?”
胡軍立即坐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青璇。
“我以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以為你會愿意告訴我?”
胡軍低著眉眼,他有些胖胖的臉上有那么一點的不知所措。
“白子安并非是故意輸?shù)裟菆鰬?zhàn)爭的。早在他們?nèi)?zhàn)場之前,那些排兵部署就已經(jīng)被人送給叛軍了?!?p> 謝靈心里平靜的很。當年最初知道的時候,她瘋了一樣的掙扎,然而此時,所有的猜測變成現(xiàn)實。
她卻是意外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