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姜女士和夏教授走后沒多久，外面就開始下雨了。
這雨來的頗為肆意，都沒打聲招呼呢就“嘩啦”一聲傾瀉下來，持續(xù)了整整一天也不見停。
葉碎碎看見窗外雨幕跟瀑布似的，配上陰沉沉的天，很有末日前的陰暗氛圍，與數(shù)學作業(yè)格外相配。
新聞里說這是當?shù)貛资暌挥龅拇蟊┯?，相當罕見?p> 何止罕見啊，跟不要錢一樣，她要是把自來水龍頭開這么大放上一天，能被姜女士揍成半身不遂。
周邊江河湖海的水位線不斷上漲，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統(tǒng)幾乎癱瘓，地勢低洼的地方積水甚至已經(jīng)能漫過大腿。
葛婧給她發(fā)了幾張網(wǎng)上看到的照片，一個人站在被水淹了的走廊里，水已經(jīng)漫過小腿，身邊有小魚游來游去。
“這是哪兒？”葉碎碎發(fā)消息問她。
“一中，咱們市的市重點，被水淹了哈哈哈……”葛婧答道。
葉碎碎突發(fā)奇想：“你說我們學校要是也被水淹了，我們會不會就不用提前返校了，可以多放幾天？”
“那你別想了。”葛婧毫不留情地打擊她，“二中地勢挺高的，聽說以前有一年發(fā)大水，全城的學校因為被淹了都放了，就只有二中一點事沒有，一天不落地上課?！?p> 葉碎碎便嘆了口氣，開始看本地新聞。
果然鋪天蓋地的都是關(guān)于這場大雨的報道，什么某街區(qū)因大雨淪為河道，某成年男子在街上拿著電棒抓魚結(jié)果失手電死自己的新聞層出不窮，看得葉碎碎懷疑人生。
期間夏辰安出過一次房間，路過客廳的時候?qū)λP(guān)注民生的行徑表示了一番不太真誠的贊賞，然后在廚房里翻箱倒柜。
葉碎碎聽動靜也知道他是出來找吃的，然而家里的儲備糧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她早先已經(jīng)掃蕩過一遍了，現(xiàn)在正準備靠光合作用生存到姜女士回家。
因為大雨，樓下的小吃店是早關(guān)門了。給訂外賣的打過電話，但人家表示店里沒買游艇，實在是送不過來。
姜女士千算萬算，還是沒算過老天爺。
葉碎碎手上抱著只泡泡龍，趿拉著拖鞋走到廚房，對夏辰安說：“省點力氣吧，我剛剛已經(jīng)找過一遍了，一點吃的都沒找到?！?p> 夏辰安聞言嘴角微撇，須臾挑了下眉，回頭說：“有個地方你肯定沒找?！?p> 說罷，他繞到里間，伸手打開上面的壁櫥。
那個地方葉碎碎確實沒找，那個壁櫥有點高，她踮著腳也只能勉強夠到一角，看不到里面。
夏辰安倒是剛好能夠到壁櫥，他把袖子挽到小臂上面，伸手進去摸索。
葉碎碎看他頗為熟練的樣子，突然猜測這壁櫥以前是不是也會放著各種好吃的，爸媽怕小孩貪嘴吃壞肚子，就把零食放在挺高的地方，夏辰安小時候估計是個挺皮的崽，說不定經(jīng)常搬著小凳爬上去偷吃的……
“還真的有。”夏辰安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腦洞。
她看過去，沒見著想象中的好吃的，而是塑料袋裝著的一筒掛面。
有總比沒有好。
“去，下面去。”夏辰安跟扔小雞仔似的把塑料袋往她懷里一丟。
“我？”
“不然呢？”
葉碎碎被他這理所當然的囂張氣焰膈應了一把，剛要發(fā)作，想起來這面還是他找到的，識時務者為俊杰。
想她葉碎碎半生戎馬，全市那臺下塞滿小企鵝的朗誦比賽都不在話下，煮個面當是小菜一碟。
先往鍋里加水，然后……
然后……
“咳咳，那什么，這玩意兒怎么開啊？”她指著燃氣灶問道。
夏辰安嘴角垮得厲害，伸手把她拎出了廚房。
葉碎碎也沒好意思真做甩手掌柜，乖乖在廚房門邊杵著，名義上給他打下手，實則坐等吃的。
夏辰安架勢擺得很足，至少開燃氣灶到面入鍋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面在鍋中散開的一瞬發(fā)出“滋啦”的聲響，昭告著天下它要熟了。
葉碎碎其實是個隱藏型兄控，小時候看別家哥哥牽著小妹妹給買糖吃一直羨慕得不得了，從小到大都想要個哥哥來著。
以前哭著跟姜女士要哥哥，姜女士特無奈摸著她的頭嘆氣：“晚了。”
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靠如此離奇的經(jīng)歷實現(xiàn)了自己兒時的夢想……
況且這哥哥的背影確實還挺好看，瘦削頎長，葉碎碎看著看著居然產(chǎn)生了那么一絲名為幸福感的陌生情愫。
“那邊醬油和醋拿給我?！?p> 葉碎碎乖乖聽話地拿來了。
夏辰安倒了少量醋，又倒了少量醬油。
葉碎碎點頭，加少量調(diào)味，很專業(yè)。
夏辰安加了少量白糖。
呃，挺有想法啊，糖醋面。
夏辰安加了一勺鹽，又加了旁邊的不知名白色晶體。
葉碎碎開始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
夏辰安倒芝麻油和大豆油的時候，葉碎碎覺得剛剛涌現(xiàn)的幸福感被撕了一道口子。
夏辰安伸手拿洗潔精的時候，葉碎碎那點可憐的幸福感原地退散。
“那個不能加?！比~碎碎很誠懇地拽住他，“我們一般把面盛起來之后才加這個?！?p> 夏辰安很淡定地收回手：“抱歉，一時激動?！?p> 葉碎碎表示理解，光是能夠把面煮熟這一點已經(jīng)很值得尊敬了。
總之，最后那個面出鍋的時候，泛著啤酒一般的金黃色澤，相比之下葉碎碎前半輩子吃過的面都是庸脂俗粉，毫無特色。
葉碎碎滿懷虔誠地嘗了一口，酸甜咸辣各種味道在嘴里輪番爆裂，然后好像就暫時性失去味覺了，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夏辰安是拿她試毒。
從她表情里，夏辰安大概已經(jīng)了解情況了，但還是義無反顧拿起筷子開動，一大口吃下去眉頭都沒皺一下，相反，一臉甘之如飴。
自己煮的面，哭著也要吃完。
這種心情葉碎碎并不陌生，這就跟畫畫一個道理，不管你畫出來的東西再怎么歪瓜裂棗，那也畢竟是自己親生的。
葉碎碎艱難地吞下去兩口，緩緩放下筷子，猶豫地開口：“我最近減肥，我……”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夏辰安放下筷子，左手搭上右手，嘴角掛上危險的笑，眼神里帶著威脅。
葉碎碎也知道青春期的男生勝負欲都比較強，天知道他們要是自尊心受傷能干出什么事來……
“我……我晚點再吃……”葉碎碎很小聲地道。
“節(jié)食對身體不好。”夏辰安語調(diào)里染上一層殺意。
“哦?！比~碎碎秒慫，委委屈屈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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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葉碎碎扶著墻回的房間，躺在床上感覺命不久矣。
葛婧和褚天舒找她連麥，電話一接通，那邊兩人就開始調(diào)戲：“跟我們夏辰安同學的同居生活感覺怎么樣??？”
葉碎碎“哇”的一聲就哭了：“他虐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