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流飲原子曲水流觴,就是在曲江上放置個盤子,盤子里放上美酒。讓盤子隨著江水流動,飄到誰的面前,誰就喝一口。自從芙蓉園被皇家霸占后,曲江流飲也變成只有新科進士們才能獨享的雅事。
眾人酒足飯飽后,便會各自打道回府,等待著吏部考核,再補實缺。
因為小算計沒有得逞,魚恩自然沒有心情好好玩,他的心里想的全是怎么將這關(guān)應(yīng)付過去?;实垭m然沒有明說,但是對于他那套說辭顯然不會相信。若是想以后好過些,就要想辦法讓他相信,或者將皇帝心中的疙瘩解開。不然以后君臣之間有間隙,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宴席一散,魚恩再也顧不得其它,直接回家。他相信老狐貍足智多謀,肯定會有辦法應(yīng)付。
剛到上柱國公府,就看見家老焦急的身影。也不等自己詢問,老人家就急忙說:“少爺你可回來了,公爺已經(jīng)等你半天了,像是有大事發(fā)生?!?p> 當(dāng)即就明白事情魚弘志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急忙小步快跑奔向書房。
往日寂靜的書房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離老遠就聽到老狐貍的咒罵聲:“你說他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什么都敢問,什么都敢做,還敢與皇上談和離,腦袋里到底裝了多少漿糊?”
“老爺消消氣,消消氣,侄少爺也是委屈受的太多,不想在窩囊下去?!?p> “這個小混蛋,等他回來老夫給他準(zhǔn)備一口棺材,連人帶棺材一起送回公主府!”
“他以為提一下,皇上不同意,圓個謊就沒事兒?要不是咱家在這照著,皇上會給他圓謊的機會?他以為他能耐,弄個破鍋,寫篇文章,皇上就舍不得殺他?這個混蛋把皇家的威嚴(yán)當(dāng)成什么?那不是張三的臭脾氣,也不是李四的破嘴,是皇家賴以生存的根本,古往今來敢碰那東西的人哪個留下好下場?”
“這個混蛋,這個混蛋,氣死咱家了,氣死咱家了……”
自從認(rèn)識魚弘志以來,他平日里都是笑里藏刀的笑面虎,魚恩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直接的發(fā)火。明知道老狐貍被自己惹怒,可他還得硬著頭皮進去,不然好過的只是今天,以后卻再也不會有好過的日子。
老管家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勸說魚弘志消消氣,看見魚恩進來直接停下手里的動作,徑直往出走。路過魚恩身邊時,輕聲說道:“老爺今天火氣很大,侄少爺小心些。”
本來破口大罵的魚弘志看見他進來,反而住口了。也不說話,也不看他,自顧自的坐在凳子上生悶氣。
快步走到書桌前,魚恩也不客氣,張口便說:“求叔父指點?!?p> 兩人都是聰明人,魚恩知道他因為什么生氣。他也知道魚恩說出這句話,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求的是如何善后。
“你不是聽能耐么?和皇上談和離的時候怎么沒想著問問咱家?現(xiàn)在闖禍了,才知道找咱家問對策,咱家告訴你,晚了!這事兒是個死結(jié),解不開!”
并沒有想象中的怒斥,也沒有歇斯底里的破口大罵。老太監(jiān)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講故事,更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見到老太監(jiān)這番表現(xiàn),魚恩終于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嚴(yán)重,也許好不容易保住的命就要這么交代出去。
急忙跪地哭訴:“叔父就我,本正也是不想在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才冒險一試,哪知道會闖下這般滔天大禍。還請叔父救我,救我……”
一邊說,還一邊使勁兒扇自己嘴巴,看這架勢,要是沒人勸一下,真要把自己打死。見到他這番模樣,魚弘志再也控制不住,爆發(fā)出轟鳴的怒吼。
“打!打!打!使勁兒的打!打死你個混蛋!跟皇上談和離,你就是閑命長了!死在自己手里,總比死在別人手里遭罪強!”
“敢在皇上面前和皇家談和離,你小子以為自己是誰?得過兩張圣旨就無法無天了?威嚴(yán)是皇家最后的底線,連它你都敢碰,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天子一怒,浮尸萬里,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隨便尋個由頭就把你辦了!咱家說你什么好,你這個混蛋,真是氣煞我也……”
屋里熱鬧,窗外也不清凈,四五個人正在一起聽墻角。
只聽老管家悄聲說:“老哥哥,咱們可以回去了。”
家老回道:“是該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估計今晚就得回去?!?p> 武家兄弟聽不懂兩人的啞謎,只能跟著兩人一起走。至于香兒,有心再聽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轉(zhuǎn)眼之間就剩下自己,急忙也灰溜溜的走掉。
不只是老管家與鄭粹知道魚弘志火氣消散,魚恩自然也知道。從冷漠變成破口大罵,說明魚弘志的火氣已經(jīng)消失不少。人只有在過于生氣的時候,才會冷漠無比,破口大罵反而是一種消氣的手段。
果然不出他所料,魚弘志罵累了,火氣也消了,開始給他出主意。
“你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回公主府。咱家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哄也好,騙也好,和公主直接攤牌也罷,務(wù)必要將公主穩(wěn)住,千萬別讓她去找皇上抗旨?!?p> “你今天那番說辭還算過得去,但既然害怕和離,就該有個害怕的樣子,住在咱家這里這么長時間,顯然不合邏輯。你得說服公主,讓他找皇上說是她把你趕出公主府,而不能說是你自己跟咱家走的。萬一她不同意……”
話說道這里老太監(jiān)停頓了一會兒,忽然道:“她若是不同意,你就告訴她,咱家要李玉的命!””
陰厲至極的聲音讓相信,老太監(jiān)真的會說到做到,心中也跟著泛起一股溫馨。自從穿越以來,老太監(jiān)雖然調(diào)難過自己,但更多的時候是在幫自己。原來的他是什么樣子魚恩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確實是個好人,至少對自己來說是個好人。
“過幾天咱家再給你尋個外放的差事,出去躲一陣,等皇上將這件事淡忘你再找機會回來。外面雖然苦一些,總比京城安全。”
老狐貍說完話示意魚恩走吧,他還哪敢拖沓?急忙走出書房。只是剛出書房他又是一愣,因為鄭粹與武家兄弟已經(jīng)停在那里等他。
見魚恩出來,家老上前說道:“香兒身份特殊,就讓她留在國公府,免得回去遭公主報復(fù)。至于我們幾個,本就不是公主府的人,回去應(yīng)該沒事兒?!?p> 時間緊迫,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魚恩只是示意他們跟著,徑直往出走。
又走出沒多遠,就看見老管家領(lǐng)著一堆侍衛(wèi)等在那里??匆妿兹诉^來,急忙迎上去,躬身說道:“老爺害怕侄少爺貿(mào)然回去吃虧,特意讓老奴準(zhǔn)備些人手。公主府不比國公府,侄少爺怎么也要帶上些自家人,以后的生活才能安穩(wěn)些。”
對著書房的方向深深的作個揖,他知道今天這份人情欠的堪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