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章打開房門,并不詫異地看到門后的女人。
“你還好么?”
“如果我囚禁你,一定不會再假惺惺地問你好不好,這是基本的道德?!?p> 道德……
真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詞呢。
趙章聽到她的回答,無奈地推了推眼鏡。
顧清澄在他為她檢查身體的時候忽然問:“我哥是不是被齊琛害死的?”
“不是?!?p> 他反射性回答出的答案一定也是最真實的,顧清澄莫名松了口氣。
趙章這才發(fā)現自己太專注于專業(yè)被人鉆了空子,他笑:“原來你發(fā)現了這個,齊琛真是不小心哪!”
“你沒有否認我哥是被害死這一點。”顧清澄抓住了關鍵處,瞇眸追問,“是誰?”
看來哥哥的車被人動了手腳。
“當年你們的最后一面,齊琛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想的是殷厲開場的游戲他奉陪到底,”趙章幽幽道,“而你哥哥卻沖著利落弄死他這一點,節(jié)省時間把自己不知道有問題的車,停在門口,這就導致你跑掉,他們一起去追你,齊琛等不及,坐了你哥哥的車。隨后車禍發(fā)生?!?p> 顧清澄輕輕攥起了拳頭。
“你哥哥在這場車禍里喪生,齊琛在在這場車禍里毫無知覺地昏厥了半年,醫(yī)學上稱植物人?!?p> 趙章說玩,頓了頓,繼續(xù)開口:“他一醒過來就去找你了,找到你以后才開始查當年的車禍,時間久遠,耗時耗力,不過他想辦的事情,憑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極致的性子,應該不會太困難?!?p> 老實說,顧清澄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恨意,真的只是一點點。
就這一點點剛剛好,再多一點,她不保證自己還能這樣坐下去,而不是沖過去跟齊琛要兇手。
不管如何,那是她曾經視若珍寶的人,她這一輩子深深愛過的,曾把他們當作全世界。
怎么能容得讓人這樣暗算?!
“你冷靜一點。”望著她面色發(fā)白,趙章道,“我沒過問這一件事,還沒來得及問他到底是什么情況。不過沒見齊琛對誰動手……或許是,還沒查到?”
顧清澄搖著頭。
“一定是還沒查到是誰?!壁w章說,“那個人也很陰險,很會藏,在暗中窺伺你們三個人,一朝出手,猝不及防,這樣的隱忍,心機與謀算,哪會讓自己暴露?!?p> “我不知道齊琛在想什么。”顧清澄卻說,“但我也不相信他沒查到什么,我不相信以他的能力,三年多什么也查不到。”
“可總不會他包庇吧?他自己也被傷了,因此弄丟你……半年,差一點點永遠失去你?!?p> 趙章突然被顧清澄直勾勾地看著,他有一點不詳的預感,如果她求他去問怎么辦?
他不算惜香憐玉的那一種人,她千萬不要給他拒絕的機會。
誰料顧清澄若有所思,很快就不再看他。
剛才的凝望更像是陷入她自己的世界里。
十五分鐘后。
齊琛的書房里,趙章把談話內容一字不差地告訴了他,最后道出這次檢查的成果:“看她什么反應也沒有,懷孕的幾率為百分之十?!?p> 齊琛點頭,他盯著素材紙上的名字,仿佛在為另一個比留下顧清澄還要麻煩的問題煩惱。
“馬蘇雅……”趙章伸脖子看了一眼,“你想她?”
他知道,這是齊琛老師的獨生女。
齊琛搖了搖頭,手執(zhí)黑筆劃掉了這個名字,筆鋒凌厲。
“你還能永遠都不見她?”趙章走前問了這樣一句話,齊琛把筆擱下,這世界上最大的難題就是怎樣去見一個并不想見你的人。
夜晚八點用餐。
顧清澄和齊琛同處一個屋檐下,卻不曾有人走出房間去餐廳。
他們在默契的避著對方,齊琛聽著管家說顧小姐的晚飯是被送進去的時候,腦海里只浮現了這一句話。
這樣的默契……送給鬼吧!
齊琛轉身就要去隔壁的房間,問問她,是不是不放她走,她就打算一輩子不跟他見面?!
她怎么不知道,只要他想見她,她根本沒有不見的權利。
房門被推開的時候,顧清澄正靠在床頭,低眉順眼地喝著一杯茶。
聞聲抬起頭,眼神毫無波瀾,似乎料到了這場拉鋸戰(zhàn)的結果是齊琛不會退場,而她不喜歡這個結果,但是在無法改變的時候只能盡量去接受,在有能力的時候立刻扭轉局面……這是她好好想過的一個辦法。
所以,齊琛眼里的她,格外冷靜格外冷淡格外冷漠,格外的……安靜。
他抬起她的下巴,對上她不曾波動的眼,一向淡漠的心莫名起被火焚之感,灼燙疼痛。
他低下頭生生地咬住她柔軟的唇。
直到顧清澄被吻的臉色發(fā)紅,喘不過氣的時候才放過了她,望著她別過臉,手捂著胸口,齊琛突然油然生出一股無力。
“除了離開我,你就沒別的所想?”他低低地問。
“要不然,齊少爺我們做一個交易吧?!鳖櫱宄纹綇秃眯那?,抬頭望著他。
齊?。骸敖灰??”
“你要的是我留下,我要的是真相,你把真相給我,我留在你身邊如何?”
感情是一件奢侈的東西,提它太累了。如今這樣,也許更好。顧清澄在心底自嘲地想。
齊琛直勾勾地望著她很長時間。
“你跟我做交易?”他幾乎是重復問這一句。
“你的重復是質疑的意思,你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顧清澄平靜的眼眸視,“你一直把你自己當作操控者,我頂多屬于你感情棋盤上的棋子。所以你不認為棋子有可以和你做交易的資格,只要你想,是廢棋還是用棋,沒有任何人能干涉?!?p> 齊琛蹙眉,為她突然的一大番控訴:“你想說明什么?”
“你就是這樣看待別人對你的感情的,所以我不會再把感情給你?!?p> “……”
“所以齊少爺,比起跟你談情說愛,我更喜歡更你談一筆你我求仁得仁的交易。”
“……”齊琛放開她,看著她,不知為何退了兩步。
顧清澄的側臉忽然陌生,她的眼神也好陌生,她像是一感情耗盡再無可耗,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也是冷的,你暖不起我。
當頭一棒,阻了他進步的路。
“……我考慮一下?!饼R琛轉身離開了房間。
是誰,讓你那么為難?
顧清澄低著頭,自嘲的那一刻,眼眶紅了。
與她放在同一個天平,不知選誰舍誰的為難程度……好悲哀。
顧清澄已經不想跟他做這筆交易了,她低下頭拿著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我答應離開。他不在的時候我通知你?!?p> 隨機不等那邊說什么,她就掛了電話。
你一直在包庇兇手……
“齊琛,我恨你?!彼K于,終于說出了這三個字,以平靜的口吻。
齊琛帶著資料去了車里,自己開車離開了別墅。
他把四個車窗全部都打開了,涼風充斥了整個車廂,冰冷一度讓他感覺思考到昏厥的頭腦清醒。
暈黃的路燈,錯過的高樓,一切靜止的事物,在他眼底,有一種寂寞的錯覺。
他從沒有過這個樣子的,他想。
然后車就停在了他老師的家門口。
同一時間。
阿安悄悄地從自己的傭人房里出來,去敲了主臥的門。
顧清澄打開門,把這個女孩子拉進房間。
當時就是她及時地給了她需要的那一顆藥。
“我在這里裝你,夫人,藍少爺的車就在外面等你?!?p> “謝謝你。”顧清澄望著她,突然按住她的肩對她說,“如果他懲罰你,你就跟他說,這樣做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p> “好。”明明知道他對你的在意還舍得拿自己去威脅他……這樣的女人怎么能做齊夫人?
阿安沉默地默誦她離開了房間,轉身的那一刻想到了自己出門和管家購買食材,突然被藍少的人暗中拽過去見面說的話。
第一句就是:“幫我做件事,要多少錢你隨意提。”
他們都以為,錢可以買到一切。
他們以為對了,但同時,錢也可以掩飾一切。
掩飾,她的心儀與嫉妒。
……
顧清澄穿著阿安的女傭服,低著頭快速地走到一樓打開了門,門外果然安安靜靜地停著一輛漆黑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轎車。
而阿安穿著顧清澄的睡裙,站在窗邊看到顧清澄上了車以后,嘴角一抹平和的笑容回身爬上床,關掉了燈。
“你當年為什么那么做?”
馬蘇雅回來,本看到齊琛是很開心的,可他迎面甩來一個牛皮袋,她就沒那么開心了。
——馬蘇雅和殷厲的助理東明里應外合,東明負責把殷厲的行蹤告訴馬蘇雅,馬蘇雅負責行動。
齊琛面色發(fā)寒:“你知不知道,你被人當成了槍子兒使?”
“那只是一個,一個鬼迷心竅的交易……”馬蘇雅拉住齊琛的手,她哽咽地說,“如果不是因為有她哥哥的撐腰,她有資格待在你身邊嗎?如果她哥哥沒了,一切也就不存在了,你不會再看她一眼。我只是想讓一切回到原點,殷厲也是你的敵人不是么,他死了,不好嗎?!?p> 齊琛甩開她的手,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聲音淡的沒有口氣:“這就是你讓自己成為殺人犯的原因?”
“我……”馬蘇雅愣愣地看著齊琛,眼底癡迷,“我恨他們?!?p> “……”
最后一句她幾乎是用盡力氣喊了出來:”是他把他的妹妹送到你身邊搶走了你!?。 ?p> 是殷厲處心積慮,顧清澄就是禍根,他們是她心上刺,一個想謀算她愛的人,一個想搶走她愛的人。
她多想顧清澄和殷厲一樣當年就死掉!
齊琛是什么人,他一眼看穿她的眼神有多瘋癲。
她是絕不會認錯的了。
“在我?guī)ь櫹膩硪娔銈冎?,你在老師面前,誤導了不少吧?”
一不做二不休的撕破臉之前大多是被刺激很久了,蘇靜大概如是。
“沒錯?!瘪R蘇雅抹了把臉,“我就是不要你跟顧清澄在一起,包括跟她長的一摸一樣的女人?!?p> 齊琛連失望的情緒都沒有了,冷漠地錯過她敲了門。
馬蘇雅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顧清澄已經走了,殷厲也死了,一切已經結束了,只要你包容我,我就不會有事情,媽媽就不會傷心……”
但是你卻選擇了敲開門。
“我愛你阿,你不能那么對我。”
她在背后嚎啕大哭。
蘇靜打開門看到齊琛的第一印象是“無情”。
他冰涼淡漠的把手里的東西都給了她,對他身后哭的好傷心的她的女兒置之不理:“老師,你看了這個,就都明白了?!?p> “不——”馬蘇雅吼道,跑了上去。
媽媽一直把齊琛當作親生兒子,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兒,害的齊琛做了半年的植物人……而且還害死過人,她不敢想象蘇靜會多崩潰。
齊琛沒說任何話,在馬蘇雅跑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一步也沒有停,打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離開。
但是他開的很慢,不為人知的。
他看到后視鏡里的畫面:資料散落一堆兒,馬蘇雅被蘇靜一巴掌扇倒在地,蘇靜捂著眼睛蹲下來,好像在哭。
他的眼睛跟著紅了,不為人知的。
醒小樂
以下舊章,明日繼續(xù)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