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了，前輩還沒睡嗎？”
正坐在懸崖邊一張席子上的靈峙聞言回了一禮，招手道：“道友客氣了。周小道友要涵養(yǎng)元氣，熬不得夜，自是早早睡下?？晌疫@糟老頭子，半截身體入土的人，養(yǎng)生已然遲了，偶爾熬個夜也就不打緊了。”
“這突然來了興致，來此處賞雪，忽然看見道友回來，便拉道友一起來賞雪了，還望道友勿怪。”
“豈敢豈敢?！壁w塵上前幾步，在靈峙道人對面坐下，側(cè)身望去，一邊是茫茫群山，一邊是煙火人間。當然，此時兩邊都是白茫茫一片。見此情景，趙塵雖沒有體會到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姣美，但也有一份天高地闊，山河壯麗的心氣自心底升起。
此時，下了幾乎半天的大雪終于停了。在趙塵落坐的功夫，天上那厚厚的云層也徹底散去，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落，映照著那一片綿延無盡的積雪，更是讓人產(chǎn)生一種夢幻迷離之感。
看著隨趙塵落坐而散去的云層以及朗照虛空的明月，靈峙道人笑道：“道友這一身修持可著實不俗啊，舉手投足間便有天象相隨，這莫非就是道經(jīng)中說的境隨心轉(zhuǎn)嗎？不知這雪夜寒月，又代表了道友怎樣的心境呀？”
看著眼前雪景的變化，聽見靈峙道人略帶調(diào)笑之意的言語，趙塵連忙回身坐正：“前輩又在笑話我了，所謂境隨心轉(zhuǎn)，離我還是太遠了?！?p> “眼前景致，雖不是隨道友心境而轉(zhuǎn)。但也是冥冥中和道友有所呼應，不是嗎？我見你元神光輝，想來已經(jīng)完成這段修行了?！?p> “前輩法眼無差?！辈煌谠谕庑凶咧畷r，趙塵往往時時運轉(zhuǎn)一些遮蔽法門。在此處，對于自身的狀態(tài)，趙塵雖沒有刻意展露，但也沒有想要對靈峙隱藏。所以，對于靈峙道人一眼可以看出自身狀態(tài)，趙塵毫不意外。
“可惜了，雖然我不懂你的修行，但從你狀態(tài)推算，本來應該還要一段時間。若是你能在除夕夜完成這番修行，呼應天地間諸般氣息的辭舊迎新，呼應那一元初始，萬象更新的氣象，想來定然大有補益?？扇缃衲銋s突然完成了修行，就差那一點點啊?！闭f到這里，靈峙語氣中的惋惜之意幾乎要溢出來。
若非靈峙此言，趙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趙塵隨即推算了一下。之前的自己，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依靠著冥冥中的靈覺卻是本能的契合者這一個過程，只可惜在最后關頭，未盡全功。
拂去心中的那一點惋惜，趙塵隨手捏起案上的一枚干果：“前輩若是不說，我還沒有注意到。只能說天地尚有不全之理，何況于人呼？未盡全功，只能說天意如此。”
“道友倒是好心性。只是，這哪里算的上未盡全功。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你這差的可不止一絲一毫啊。算了，不說了，道友既然完成了這段修持，對于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之后，之后自然繼續(xù)按部就班了。二階和三階之間的過度又哪里是那樣一蹴而就的呢，至少憑我的天賦做不到啊，只能靜候天時了。對了，前輩，我有一個疑惑，還望前輩能為我解惑。”
“什么？”
“據(jù)我所知，這云山法會應該是在留仙山脈紫庭山舉行，那又為何會被稱為云山法會呢，還有前輩這守云觀，守的可是云山法會？”
“這云山法會的云山乃是古稱，至于是云什么山或是什么云山，又或是只是云山，如今已經(jīng)不得而知。甚至說這具體指的是哪座山，如今也有些說不清楚。如今所謂的留仙、紫庭之類的，都是后來改的。至于說守云，確實如道友猜測的一樣。我確實有一份看守云山法會的職責。整個留仙山脈周圍，有如我一般職責的還是有一些的?！?p> “原來如此，那參加這法會又有什么要求嗎？我曾經(jīng)在郡城之中遇到過一位前輩，那位前輩說自己沒有資格為我引薦，并為我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讓我碰一碰運氣。”
“這云山法會的資格嘛，說簡單到也簡單，一者是自己在云山法會期間碰巧遇上，這里的碰巧是真正的碰巧，也就是所謂的有緣者皆可參加。二是云山法會的參與者，其也可以帶一人參加，但要提前一次法會說明。其三便是如我這樣有職責在身之人，我等每次法會都可以帶上兩三人，而且不用提前報備?！闭f到這里，靈峙道人隨手整了整衣物：“不知道友和周小道友愿不愿隨我一起去法會上看一看。”
對于靈峙道人直截了當?shù)脑?，趙塵突然愣了一下。將近一年前定下的目標，實現(xiàn)的途徑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趙塵卻沒有直接答應下來。當初，趙塵只是想要覓地清修，消消元神中的燥氣。之后因為云遠的建議，加上和自己靈覺相呼應，這才通過尋找云山法會來到了留仙郡。如今，自己已然完成元神期的修行，這云山法會，去與不去，對趙塵來說已是兩可之間。
“先前，我再郡城中遇到的那位前輩告訴我，離法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如今這又過去了差不多半年時間，不知還有多久？”
“這法會雖說一世一次，但因為要呼應留仙山脈中天地氣機的運轉(zhuǎn)，所以具體到每一次，卻多少會有一些偏差。若是將這法會最開始的那一次做為源頭，每整三十年落一個節(jié)點，將這些節(jié)點稱為理論時間。而每次法會真正開始的實際時間都會和其有一些差距。小會還好，每次離理論時間大概偏差數(shù)月，前后最大偏差加一起也不過年余。大會偏差最大甚至會接近三年，前后加一起，甚至超過五年。具體來說，小會都在春秋兩季召開，而大會一年四季都有可能?！?p> “那如今？”
“如今，”靈峙道人朝遠處群山望了一眼：“這一次大會要比理論節(jié)點時間晚了一年多一點點，會在明年秋天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