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梨花簌下，樹下
猶汀回道：“奶媽你把緣兒先帶回房，我馬上就過去?！?p> 說完拍了拍緣兒的腦袋，就洋洋灑灑的走了。
待猶汀走后，奶媽厭惡之情顯露整臉，盯著緣兒，不耐煩的說：“走吧！”
緣兒顫顫巍巍的點點頭，跟在奶媽身后。
廳堂中，老爺子大發(fā)雷霆，指著猶汀罵道：“你這個孽子，居然真的要去征兵！你若是敢走出這個家門就別認我這個爹！”
老夫人則一直大哭，“汀兒我和你父親晚年才得你，家中子嗣也只有你，如今我們是要落個無人送終的下場嗎？”
猶汀跪下，語氣堅定，“母親汀兒是去征兵，不是去送死?！?p> 老夫人哭得更加厲害，“你這跟送死有什么區(qū)別？如今這天下本就不安生，戰(zhàn)亂一個接一個，你看那征戰(zhàn)沙場的士兵歸來的有幾個？我和你父親不說大富大貴，但家中產(chǎn)業(yè)也足夠讓你安度一生，你何苦去征什么兵呢？”
猶汀道：“母親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正是因為現(xiàn)天下不安生，我等年輕力壯之輩才更應(yīng)盡自身之力助天下安穩(wěn)，待天下安穩(wěn)了，所有百姓才能安度一生，現(xiàn)光我一人安度一生，看其他百姓生活于水火，恕兒子實在做不到，也枉費兒子從小讀的圣賢之書！”
老夫人一怔，隨即哭聲又伴隨而來，歪靠在椅子上，無可奈何的搖著頭。
老爺子氣急，大罵：“孽障！孽障??！”
猶汀叩頭說：“是孩兒不孝，但請父親母親體諒孩兒的心情。望孩兒走后父親母親照顧好自己和緣兒，猶汀答應(yīng)父親母親一定平安回來?！?p> 老夫人突大聲嚷道：“都是那個禍害！都是那個禍害！自從你把她撿回來后你就心性大變，以前你只愛讀書，以考取功名為志，自從她來不久，你就開始舞刀弄槍迷了心智！都是那個禍害，當初就不該同意你把她撿回來！”
猶汀急道：“母親不要亂怪罪緣兒，她才多大的孩子，一切都是兒子自己的想法！望兒子走后母親能像照顧兒子一樣照顧緣兒?！?p> 說罷猶汀繼續(xù)磕了三道頭。
“滾！滾！”老爺子已氣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老夫子趕緊用手給老爺子胸口順氣，對猶汀說：“你先下去吧，你還要氣死你爹嗎？”
猶汀擔憂的望了望老爺子，嘆了口氣，只得離開了廳堂。
幾天過后，猶汀如愿要上戰(zhàn)場了。老爺夫人還有家中的所有仆人都在家門外給猶汀送行。
猶汀掃視了一遍眾人，問道：“緣兒呢？她怎么沒來送我？”
老夫人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奶媽搶先回道：“緣兒小姐染了風寒，正臥床休息呢，這門口風大，怕來了更加重病情就讓她在床上好生躺著?！?p> 猶汀忙說：“那我回去看看她再走?！?p> “好了！”老夫人攔道：“你給我平安回來自然能看見她，眼下就好好上路，別耽誤了時間?！?p> “可是……”猶汀還是想去看看緣兒。
頓時老爺子不悅道：“既然要上沙場就要拿出將士的氣魄，別為這些小事扭扭捏捏！你……給我早去早回！”說完眼眶就通紅一片。
老夫人擦了擦眼淚，說道：“好了汀兒，聽你父親的話快去吧?！?p> 猶汀恐父親母親再難過，只得望了望屋里，也罷，反正他是一定會回來的，緣兒，你可一定要等哥哥回來啊。想罷，便辭別父親母親，一路上了戰(zhàn)場。
另一處，梨花正落，緣兒打開屋里的窗戶，只是瞧不見猶汀的身影，眼淚隨梨花瓣兒簌簌而下，稚嫩的聲音說道：“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猶汀哥哥說會在我及笄之年回來的，及笄之年很快的，很快……”
時間本漫長，有心者卻一晃經(jīng)年。
長安街，花紅柳綠一帶今日可說是熱鬧非凡，這起因一名為“梨花簌下閣”的煙花場所。今天乃是這場所的老板長安第一花魁梨花及笄之日。據(jù)說這長安第一花魁梨花不僅相貌極美，身姿風流裊娜且舞姿似仙才貌雙全，其魅讓長安無一男子不拜倒她裙下。而今日她的及笄之年怎不引得或權(quán)貴公子或風流騷客登門賀禮。
“梨花簌下”閣中，現(xiàn)已然忙做一團，各姑娘頭牌為應(yīng)付登門賀禮者皆累得柔骨酸倒。而這始作俑者長安第一花魁梨花則在她自己房中悠閑涂著蔻丹……
突梨花的房門被推開，一婆子進去對梨花氣道：“下面都要翻天了小姐，你再不出場我們這梨花簌下閣啊就要被那些臭男人拆了！”
梨花笑笑，鳳眼未抬，依舊涂著她的蔻丹，只道：“花媽媽越發(fā)的沒規(guī)矩了，都是我們的客人怎么能叫臭男人呢?！?p> 梨花聲音酥骨，光是這聲音就必讓男人肝腸寸斷。
花媽媽噘了噘嘴，“我不管了，小姐你愛下去不下去，就讓那些客人把我們店掀了吧！”
終于梨花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來，是身姿苗條，裊娜似仙，一件薄紗輕蓋如雪的肌膚，任誰不為這一身瑩雪瘋癲。梨花眼神柔和清美，柳葉眉微微蹙起，桃花之色的薄唇微張，“好了，我下去，可是今天的人為什么如此之多？”
花媽媽驚訝道：“啥？小姐你不會忘記今天是你的及笄之日吧，嘿，大伙為了你可是忙得不可開交，你倒好，自己全不知情?！?p> 梨花想了想，口中不自覺道：“及笄之日……及笄之年……”忽她臉色暗淡下來。
“好了，小姐！”花媽媽著急得很，“快隨我去樓下吧?！?p> “梨花簌下”閣的大堂中，花媽媽高聲喊道：“請大家稍安勿躁，梨花小姐馬上就出來了！”
堂內(nèi)瞬時安靜，達官顯貴不再趾高氣昂，文人騷客停下滿腔酸文，梨花下，何以躁動。
梨花從樓中的臺階緩緩走下，面帶微笑，身姿搖曳，氣質(zhì)如雨中百合，清幽靜謐，容貌似春日海棠，明艷鎖魂。
未等梨花啟語，眾客已皆震驚傾倒?；▼寢尡中≌Z，“這丫頭果然傾國傾城，看來當年我是賭對了?！?p> 梨花進入大廳，先是感謝眾客的光臨，然后說：“梨花非常感激各位客人能不甚勞煩來到梨花簌下閣為梨花慶賀生辰，本應(yīng)獻上一舞以報在座遠到之情，可奈何梨花近日感上風感，著實上不得臺面，但為不枉費眾客遠道而來，今日便獻上我閣中姑娘排練多時的舞曲，望讓眾客心悅?！?p> 頓時場內(nèi)嘩然一片，多為不滿，更有男賓想追上梨花，皆被閣中姑娘擋下，而此時閣中器樂響起，姑娘們紛紛在堂中起舞，賓客倒也出奇的安靜下來賞舞。梨花退到大堂外，長吁一口氣，也不枉費她花了許多心血給姑娘們排練的舞曲，總算能鎮(zhèn)得住場面。
熬了一宿，終于梨花簌下閣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花媽媽現(xiàn)正氣急敗壞的尋找梨花，繞了偌大的梨花簌下閣一圈，終在廚房的后院發(fā)現(xiàn)癱倒的梨花，此時的梨花正趴在后院的石桌上呼呼大睡，周圍散著五六個酒罐子……
花媽媽氣急，“我的小祖宗，好歹你也是這家店的老板，說撂攤子就撂攤子，這梨花簌下閣你還要不要了！”
梨花被吵醒，朦朧睜開眼，看了眼花媽媽又把眼睛合上了，含糊道：“不是還有花媽媽你嗎？我很放心，很放心……”
花媽媽尖叫，“小姐！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梨花揉了揉耳朵，并未睜眼，繼續(xù)含糊說：“莫氣莫氣，就今天一天讓我放縱放縱自己，因為我太傷心了，真的太傷心了……”
花媽媽終于不再暴躁如雷，嘆了一聲，“莫非你又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她這個老板啊，什么都很好，就是一想起小時候的事就變成廢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