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令人心傷的是真相
暮色剛下，正是日薄西山，一府中長廊深幽盡頭，黃昏殘陽的落寞也及不上借酒消愁男子的一絲神傷。
猶汀飲完瓶中最后一滴酒，直接摔了酒罐子。扶額背靠長廊柱上，青絲有一些散落，面上蒼白如雪，嘴角還滲出少許血絲……
兩個時辰前，猶汀把家中所有丁仆喚到大堂中與父親母親對質(zhì)，誓要問出八年前緣兒失蹤的真相。
逼問之下，老夫人終于松口，原來八年前猶汀走后，奶媽多次向她進(jìn)言，說緣兒是個不祥之人，生得的眉眼是迷惑男人的那種，還是帶去別處撫養(yǎng)才好。老夫人心中有所動，思量著奶媽說的不無道理，自緣兒來后，猶汀的確心性大變，現(xiàn)如今還去從了什么軍，使得他們母子分離，要說這些離譜事和緣兒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事情也太過蹊蹺。
于是老夫人再三考慮后決定聽從奶媽的話，準(zhǔn)備把緣兒送去她表姐家中撫養(yǎng)，她那表姐已年過半百，可一直膝下無子，其為人和善，丈夫更是老實中厚，想必緣兒過去也不會受什么委屈。而且此舉正好助了她表姐家又解決了自家問題，也是件兩全其美的事，到時候猶汀回來看緣兒過得好，自家親戚又可經(jīng)常見面，應(yīng)該是不會有所不滿的。
老夫人決定好后，就讓奶媽和兩個家丁護(hù)送緣兒到她表姐家，可沒想緣兒貪玩路中趁著奶媽家丁小睡，跳下馬車跑去玩了，結(jié)果等奶媽和家丁醒過來時人已經(jīng)找不到了。
“呵！”猶汀冷笑一聲，拔出佩劍指向奶媽，“歹毒的老奴！我且問你什么是迷惑男人的眉眼！你這樣的嗎？”說著手中利劍一劃，奶媽的右眼即淌出血水，那只眼睛算是廢了。
奶媽倒在地上，雙手捂住淌血的右眼，痛得渾身顫抖，嘴里不停叫喚著：“少爺啊少爺，你不能這么對我啊，你可是吃我的奶水長大的??！做人忘本是要遭報應(yīng)的！”
家中仆人及老爺老夫人現(xiàn)已嚇得臉色俱變，老夫人慘著個臉拉住猶汀說：“汀兒啊就算她再有錯你也不應(yīng)該這樣對她啊，怎么說她也對你有哺育之情的……”
猶汀的劍并未收鞘，臉色沉下去，厲聲道：“這件事難道母親就沒錯嗎？為何這惡婦的兩三句讒言就能迷惑您的心智，在兒子眼中母親一直是慈善之人，當(dāng)年救下緣兒也是母親教導(dǎo)孩兒為人應(yīng)心存善良的緣故，如今您自己倒是言行相詭了?！?p> 老夫人驚顫的望著一臉怒容的猶汀，緩緩松開手，暗自垂淚。
猶汀怒眼看向家仆中，不容余地的說：“那兩個陪同的人還不滾出來！”
家仆中兩男丁紛紛跪下磕頭，一個顫巍道：“少爺饒命啊！真的不關(guān)我們的事，途中是奶媽把緣兒小姐帶出去的，結(jié)果緣兒小姐就沒再跟著回來了，奶媽讓我兩別聲張，說是說是……夫人的意思，要是我們說漏了嘴就把我們逐出府……”
另一個接著說：“少爺是我們胡亂聽信了奶媽的話，但當(dāng)時的確下人都看得出夫人對緣兒小姐不滿，就真的以為是夫人的意思……請少爺饒命啊！”
老夫人已氣倒在一旁，由一丫鬟攙扶著，口中無力的罵道：“混賬東西！混賬東西！”
猶汀臉色越發(fā)的寒，讓人望而生畏，他盯向奶媽，口中咬出幾個字，“所以你對緣兒做了什么?！?p> 奶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心中萬分害怕，她低下頭不敢直視猶汀，大哭說：“饒命啊少爺，我知道錯了，饒命啊少爺，饒命啊少爺……”
猶汀忽提劍指向奶媽的脖子，停下了奶媽的呼喊。他咬牙道：“我問你對緣兒做了什么？不說就殺了你！”
奶媽嚇得快要暈厥過去，心下只覺完了只望能保住一命，便把事情抖了出來。
原來當(dāng)初奶媽自家兒子娶親要花些銀子，可家中積蓄早已被成日到煙花之地尋歡作樂的丈夫敗光。一日她去煙花地揪出自己丈夫時巧遇一中年男人給妓院老鴇送來一些女童。后她向妓院老鴇旁敲側(cè)問下得知那男人是人販子，而賣一個女童到妓院可賺好些銀子。聽后她心中一動，想起府中的緣兒，心想反正老爺夫人都不喜歡他，眼下少爺又要去從軍，更沒得人理睬她，不如設(shè)計把緣兒賣到妓院，得的銀子豈不就能操辦兒子的婚事了，主意已定，于是就有了后面那一出，說是她送緣兒去老夫人親戚家實則是她把緣兒賣到了妓院……
聽奶媽訴后，整個大堂中的仆人均面面相窺，竊竊私語，偷偷看向猶汀少爺。
老夫人則喊道：“天哪！阿彌陀佛，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毒婦，你是死一千次都不為過的，罪過實在是罪過……”
淚水沾濕猶汀的卷長的睫毛，他眉頭一顰，劍柄一揮，即可奶媽人頭落地……
此景讓書香門第的老爺夫人哪里受得了，家仆們更是驚慌失措。老爺抖著聲音說：“快！快來人把這收拾了……然后閑雜人都下去都下去……誰要敢把今日之事傳揚出去我定饒不了他！”
家仆們紛紛應(yīng)聲，幾個男丁把身首分離的奶媽抬了下去后，大堂就剩老爺夫人和猶汀。
老爺氣得臉色發(fā)青，指著猶汀道：“你果然是長本事了啊！你當(dāng)這里是沙場嗎？人說殺就是殺！你怎么不把我們也都給殺了？”
老夫人垂淚道：“我若不是他母親，怕是我現(xiàn)在也跟那奶媽一樣了！”
猶汀冷聲道：“母親何出此言，你自然有錯，但錯不至死，望母親今后自省，勿要再聽信小人的話?！?p> 老爺突一巴掌打在猶汀臉上，罵道：“畜生！什么叫錯不至死？她是你母親，你為了一個外界女子這樣對待你的親生母親，你簡直……簡直枉為人子！”
猶汀嘴角滲出一道血，老夫人看著著實心疼，想用手絹給他擦拭，被猶汀躲開。
猶汀不再言語，背對父親母親往門外走去，門口時停下道：“望父親母親記住她不是外界女子，雖然你們不承認(rèn)她，但她就是我的妹妹?！?p> 已是深夜，微醺的猶汀出現(xiàn)在“梨花簌下閣”門外，看著門內(nèi)的景象，可腳卻遲遲不肯邁動一步。
花媽媽闖入梨花房中，對獨自飲酒的梨花興奮道：“快別喝了，你的小情人來了！”
梨花放下酒杯，說：“什么？”
花媽媽喜道：“裝什么傻，就是今日白天你抱住的那個俊俏小伙子啊，嘖嘖，我聽別人說啊他就是近日立了戰(zhàn)功歸來的大將軍，還真是年輕有為，我說有哪個男子能入你法眼呢！”
梨花聽到猶汀來了，先是一驚，然后心中竟有些高興，問道：“那他人呢？進(jìn)店里了嗎？”
花媽媽搖搖頭，說：“沒有，在店外站了好半天了。”
梨花瞬時喜悅之情全無，愁聲道：“是呢，他是大將軍怎么會進(jìn)這種煙花之地。”
花媽媽驚異道：“小姐你說什么呢？任他是大將軍還是天王老子，是個男人誰還不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梨花嘆了一口氣，更覺心傷，走出房門，說：“花媽媽別跟了，我想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