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周一刀斷人腸
星空的陰云,在冷風(fēng)吹拂下,慢慢聚攏在了一起,一場暴風(fēng)雨,隨時都要來臨。
在清水河前端,一座圓拱橋,常年積累的泥土長出了青苔,混合在橋梁上感覺格外古樸。
在其上,一些書生模樣打扮的公子時而抬頭望天,時而低頭看河中那艘巨船。
安靜的可怕。
落針可聞。
雖然內(nèi)心激動,但卻沒有人出聲打擾他們。
一張紙,自一位褐衣公子手中丟出。
橋梁下,有人撐著一艘竹排,快速劃過水面,接住那扔出的紙張送入了巨船內(nèi)。
不久,巨船內(nèi)亮起了一盞燈,上面有一個大字“妙”,在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中倒映而出,是那樣的讓人感到心驚。
“又是這個來自南方的落魄書生,怎么以前都沒聽聞過”。
有人按耐不住,在安靜的橋梁上發(fā)出驚疑。
也有人回應(yīng)。
“他來自南方,又是落魄書生,自然名不經(jīng)傳”。
有人細(xì)想,也是如此。
一盞盞燈燈,不斷自巨船上放出。
穆澤站在人群中,眼睛快速掃過那些紅燈籠。
李青驚疑問道:“這些燈籠,那一個是太傅大人的”。
“那個寫著太傅大人名諱的燈籠沒亮,那就代表太傅大人還在等待”。
李青看向了巨船。
巨船內(nèi)很安靜,有監(jiān)天衛(wèi)守候,除了送紙條的那個竹排船夫,不容許任何人進(jìn)去。
他扭過了頭,隨意看了穆澤一眼問到:“你在看什么”。
“橋上那些人”,穆澤應(yīng)了一句,而后便轉(zhuǎn)過了頭。
在那一瞬間,他看清了那個落魄書生的面容,心頭微驚。
但很快就平復(fù)下來。
橋梁上不斷有紙條扔下,觀望的人越看越心驚。
時間流逝,天空中只剩半輪圓月。
來自南方的那個落魄書生,在扔下一張紙條后,毅然轉(zhuǎn)身離去。
橋梁上的人目光復(fù)雜給他讓了路。
一絲冷風(fēng)吹過,連帶著僅剩的半輪圓月都被遮住,太傅大人的那盞燈沒亮,難道就這么走了?
沒有人知道,但明年押注的前三甲,此人必定榜上有名。
穆澤自李青身旁離開,隨意找了個借口,繞過行人,而后同樣消失在了人群中。
…………
………………
天空昏昏沉沉,無比熱鬧的小年夜,在夜色下散發(fā)出凄涼的感覺。
一把刀,帶著寒光,從遠(yuǎn)處閃過,在大街上迎面向穆澤斬去。
只聽“砰”的一聲,帶著寒芒的刀被掃飛至一旁,跌落在暗青色石磚上。
穆澤輕輕彈了彈衣襟,站在原地,雙眼直視前方那個褐色青衣公子。
兩旁的大樹在冷風(fēng)中搖擺,掙扎,不斷傳出嘩啦啦聲,這條大街上也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行人。
夜色下,褐色公子轉(zhuǎn)身,目光復(fù)雜看了一眼被掃落一旁的軍刀,而后才認(rèn)真看向了穆澤。
“真的是你”。
沙啞的聲音,自褐色公子口中傳出,不知何時,他批上了一身黑袍,整個人隱藏在黑袍下,看著就像來自深淵的厲鬼,手持索命刀,眼神擇人而噬。
嘩啦啦幾聲,落葉紛飛,飄飄散散。
穆澤神色平靜,眼神淡然,他輕輕向前走了幾步,撿起那把刀,手指一滑,一滴猩紅的鮮血,順著指尖滑落。
“你找到天工匠了”,穆澤盯著手中那把刀底語。
天工匠是這片大陸最好的工匠師,朝廷幾次招安,卻因為其背后錯中復(fù)雜的關(guān)系,始終沒能成功。
他最后一次出現(xiàn),還是兩年前,受到草原于旦邀請,為其鑄造了一把劍。
隨后從草原離開,再次銷聲匿跡。
褐衣公子看著穆澤,確切的說他在看那把刀。
刀只是普通的鐵鑄成,伴隨著他二十幾年,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感情,卻在三年前,在南方濁水,被眼前這人親手折斷。
冷風(fēng)呼呼作響,街上落葉刮起,吹散到了彼此身上,褐衣公子看著穆澤沉默半響,隨即眼眸垂了垂。
“你怕了”。
沙啞的聲音突然傳出,伴隨在冷風(fēng)中,聽著格外滲人。
穆澤一愣,突然又是一笑,語氣帶著一絲冷諷,他不知道對方那里來的勇氣說這種話,回應(yīng)道:“一個人的刀斷了,雖然接了回去,可用刀的人,那股傷害是永遠(yuǎn)無法彌補(bǔ)的,他的靈魂,已經(jīng)在害怕……。
你敢對我出手么。
你找到了天工匠,所以,你把他殺了”,穆澤抬頭,一道寒芒從眼中劃過,以對方的性情,天工匠的結(jié)局,已經(jīng)不用去猜測。
“血刀重生,自然要以鮮血為引,他就是最好的祭品”,褐衣公子嘴角不自覺泛起一絲微笑,慢慢向前走了兩步,“飲過鮮血的刀,才能算是寶刀”。
沒有說話,穆澤知道這人的性情就是這樣。
不管天工匠幫不幫他,找到了,結(jié)果都是注定的。
“你也不要說我泯滅人性,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不然你又為何會幫我斷了刀”。
褐衣公子自嘲一笑,再次微微向前走了兩步。
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穆澤將刀向前一擲,“所以,你是來找我復(fù)仇的”?
他不怕,就算刀到了對方手中,已經(jīng)從鑄,可能斷一次,自然也就能斷兩次。
褐衣公子搖了搖頭,諷刺道:“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所以……”,穆澤抬頭看天,天空昏沉,一場大雨似乎隨時都要來臨,一個個紅燈籠,隨著冷風(fēng)四處飄蕩。
大周嚴(yán)密布防,在舉國同慶的時刻,卻還是迎來了這么一個人。
他想到了世人對眼前這人的評價,“南慶一劍十萬兩,大周一刀斷人腸”。
他是一位有名的殺手,以尸體鋪就了一條道路,而衡量他價值的,就是閃著金光的黃金。
既然不是來找自己,不用去想,他知道了對方的目的。
“獻(xiàn)王被關(guān)押在監(jiān)天司,你有能力么”。
穆澤話語很平靜,甚至無喜無悲,可聽到這句話的人,卻不由感到心驚。
褐衣公子忍不住拍手,真的是出自內(nèi)心的叫好,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目的,但穆澤,卻準(zhǔn)確無誤的說了出來。
“暗閣分布大江南北,這份心思,難怪閣主那么信任你”,這一刻,連褐衣公子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嫉妒心里。
但看到穆澤臉色,卻又不自覺泛起一絲冷笑。
憑你頭腦再好,武藝在強(qiáng),可終究,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
對于褐衣公子的話,穆澤不可置疑,遠(yuǎn)處有一座青山,山中有一個人,那個人,不會放任不管。
不管這人能不能殺進(jìn)監(jiān)天司。
心寒的,是朝廷中那些人。
穆澤不想在說下去,今日之事他也不太想管,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何要在云雀橋嶄露頭角。
他轉(zhuǎn)身,想要離開。
褐衣公子張口,到嘴的話收了回去,轉(zhuǎn)而冷漠說道:“我們之間,只有一人能活”。
“只要你能過的了今晚”。
話從漆黑的街角傳過來,帶著滿滿自信。
褐衣公子在原地站了許久,冷風(fēng)吹過他身上的黑袍,一道深溝般的刀疤露于臉上,從下顎一直到鬢角,在夜里看著猙獰恐怖。
泛起冷笑,似嘲諷,“還是這般自信”。
沒人回答他,在夜幕下,這條街已經(jīng)沒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