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小將軍通傳,郭淮之子靈鷲求見中郎將?!睂O府門前靈鷲手持拜帖,拜帖下隱隱藏著一個布袋。
甲士接過拜帖,看著靈鷲威然道:“我這便將拜帖送與孫將軍,至于那袋子里的散碎銀子,還請先生拿回去罷?!闭f完與門口的另一位士兵對了個眼神轉(zhuǎn)身走進府門之中。
靈鷲心下一驚,傳言中郎將孫禮治軍有方,其麾下虎賁軍向來不取百姓分毫,可是不曾想來見孫將軍連“過路費”都省下了,這對生在建業(yè)的靈鷲來說倒也是件新鮮的事兒。
那甲士進府后便將拜帖交于管家躬身站在院門內(nèi)側等候回復。
管家拿著拜帖匆匆走向內(nèi)院書房,書房里一中年男子正在練習書法,此人身材偉岸挺拔,臉上棱角分明,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五柳長髯,膚色泛黑眼看著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正是大梁的中郎將孫禮。
“老爺,郭淮先生的養(yǎng)子靈鷲持拜帖求見?!?p> 孫禮聞言停住了筆,抬頭間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道“郭淮,郭淮。”不覺間筆上的墨滴到了宣紙之上,孫禮回過神來,淡淡的道
“請到大堂會客?!?p> 管家聞言暗暗一驚,這靈鷲不過是個沒有功名的書生,就算是郭淮先生的養(yǎng)子面子也不會大到需要大堂見客吧。
疑惑歸疑惑但是管家腳下可沒停,小步退出內(nèi)院后管家對著等候的甲士點了點頭,甲士轉(zhuǎn)身剛欲出門便被管家叫住,
“算了,還是我親自去接。”
管家快步走到門口,見靈鷲在門口等候,面上帶著幾分笑意。“公子快快請進,老爺在大堂等候多時了?!?p> 靈鷲跟隨管家走進孫府之中,兩個小童各抱著一個錦木盒子緊緊的跟在靈鷲身后,靈鷲抬頭大量孫府陳設,六進的院子不過栽種了幾顆竹子,尋常府院隨處可見的假山流水也皆盡沒有,只有院墻角落里放著石鎖和兵刃,看上去應該是孫禮平時練功所用。管家?guī)е`鷲穿過前廳徑直走到后院大堂,大堂主位上孫禮正襟危坐,閉目養(yǎng)神。
“老爺,靈鷲公子到了?!?p> 孫禮聞言,睜開雙眼站起身來,靈鷲趕快上前深施一禮。
“晚輩靈鷲,見過中郎將?!?p> “賢侄不必多禮,快快請坐?!?p> 二人分賓主落了座,靈鷲倒也不急面帶微笑等著孫禮開口。孫禮見狀,暗點其頭。
“不知賢侄今日來燒我這冷灶所為何事啊?”
靈鷲微微一怔,沒想到孫禮一上來就這么直接,“中郎將掌管柴桑布防,旗下的虎賁軍是我江東六郡里最有實力的部隊,中郎將一己之力保我西南防線多年,這也算的上是冷灶么?”
“哈哈哈,巧舌如簧,比起你那個爹來也不遑多讓,我與你父親算是半個師徒當年郭淮先生教我春秋之大義。其高見振聾發(fā)聵,于我乃是人生之真諦,不知郭先生今日讓你來所為何事???”
“晚輩今天來,既為私事,也為公事?!?p> 孫禮聽靈鷲說到公事劍眉一挑“你還沒功名吧,哪來的什么公事,先把私事辦了吧。”
“私事嘛,簡單的很?!膘`鷲回頭看了一眼小童,左手邊的小童抱著木盒走到靈鷲身邊,靈鷲打開錦盒,笑著說道“家父感念中郎將為國為民,讓我將這畫送與中郎將?!?p> 孫禮走下堂來,伸手接住靈鷲手中的畫,展開畫卷,畫的是滾滾長江之水,畫的最上面蒼勁的筆體寫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睂O禮看著畫出神,似是回憶,又似有所悟。當下收起畫卷,轉(zhuǎn)身走回座位,
“現(xiàn)在該說說你的公事了?!?p> “孫子說兵者,國之大事。我大梁更是以兵戈起家,這天下時逢亂世,掌兵者掌握的是天下的歸屬,掌握的國家的命脈,掌握的是百姓的幸福。中郎將以為這么大的責任,大將軍擔得起擔不起啊?”
靈鷲一上來就把這燙手的問題拋給了孫禮,孫禮聞言臉色如常,玩味的看著靈鷲“大將軍行不行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行的?!?p> “大將軍當然不行,大將軍其人沒有容人之量,雖然頗善征戰(zhàn)卻好勇少謀,難免會馬失前蹄葬送我大梁的基業(yè),”靈鷲嘴上不停,目光灼灼的看著孫禮,孫禮依舊是古井無波的模樣。
“大將軍不行,那賢侄覺得誰來掌控這兵權更合適呢?”
“天子,只有天子才能救萬民于水火,只有天子才能創(chuàng)萬世之基業(yè)。”
“可是當今圣上,早已年邁無心征戰(zhàn),要不然也輪不到大將軍不是?”
“圣上不是有兒子么?”
“這才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吧,按說你父親應該是四皇子幕僚,可是四皇子不會帶兵打仗,靈鷲你怕不是勸錯人了吧?!?p> “為將者,須有萬夫不當之勇,有運籌帷幄之能,雖百倍于敵而不驕,敵雖百倍于我而不懼。然而為帥者知人善用便能決勝千里,四皇子敢用我一個黃口小兒來勸說當朝中郎將難道就不說明什么問題么?中郎將再想想如果二皇子得了皇位,大將軍心中可否能容得下中郎將和你手下的這幫兄弟啊?!?p> 孫禮聞言倒也不急,笑瞇瞇的問道“賢侄,你哪個盒子不準備打開讓我看看么?”
靈鷲聞言轉(zhuǎn)身抱過盒子,取出一把三尺精鋼劍,劍一出鞘似有隱隱劍鳴之聲,通體寒光閃閃。
“還真是舍得下本錢,這蚩尤劍我可是垂涎已久?!睂O禮接過劍,仔細打量,猛一回身削斷了案幾的一角,
“回去問問你父親,當年與我江邊的誓言可還曾記得?就說我說的逝者已逝,我們這些老家伙也到時候?qū)崿F(xiàn)當初的諾言了?!膘`鷲聞言一拱手,緩緩地退了出去。
待靈鷲走遠,管家躬身上前問道“老爺當真要卷入這儲位之爭當中么?”
“靈鷲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卷入到這場爭斗中了,況且靈鷲說的也沒什么問題,丁儀是容不下我的,這亂世里又有誰能獨善其身呢?”
孫禮抱著寶劍幽幽的看著天際。“備好車馬,我要出回去一趟。”管家點頭稱是,緩緩地退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