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xué)東驀然回首：“您有什么吩咐？”
南秉懷的眼神里透出一絲關(guān)切：“你給淑珍打電話了嗎？”
程學(xué)東點點頭：“嗯，打過了?！?p> “哦，她的身體情況怎么樣？”
“劉燕說她的身體挺好的?！?p> “劉燕說？她自己怎么說？”
程學(xué)東一副遺憾：“可惜淑珍當時并不在家。”
南秉懷很詫異地盯著他：“她不在家會去哪？”
“劉燕說她去鄰居家串門了，又沒把手機帶到身上。”
南秉懷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她病得那么重···居然能出去串門？”
“嗯，她自從服用那種特效藥以來，病情一直在好轉(zhuǎn)?！?p> 南秉懷依舊很疑惑：“既然她出去了，那個叫劉燕的女孩怎么沒有陪同她？”
程學(xué)東又解釋道：“淑珍去的地方并不遠，也許劉燕去不熟悉的地方會感到拘束，所以才···”
南秉懷當即打斷：“你應(yīng)該再打電話，要親耳聽聽淑珍的聲音?！?p> 程學(xué)東一副為難：“淑珍是要強的女人，如果我頻頻打電話，恐怕會讓她不安。”
“這是為什么？”
程學(xué)東當即把劉燕的話向他重復(fù)一遍。
南秉懷沉吟片刻，才輕聲道一句：“既然是這樣，你就多聯(lián)系劉燕吧。”
程學(xué)東點點頭：“嗯，其實通過劉燕反倒會更清楚地了解淑珍的病情。如果直接問淑珍，她肯定會對我有所隱瞞的。”
南秉懷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走出了工作室。
程學(xué)東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工作室的門外，這才走向自己的位置。當經(jīng)過劉曉光身邊時，彼此交換一下眼神。
南秉懷在從工作室到接待室的一段長長的走廊（包括樓梯）過程中，內(nèi)心卻是波瀾起伏。往事一幕幕瞬間涌現(xiàn)在腦海里···
在三十多年前，南秉懷剛從海外學(xué)成回國，當時的他帶著海歸博士的光環(huán)興匆匆回到闊別四年的故土，除了為振興祖國天文事業(yè)的遠大抱負，還有與心上人相聚的殷切心理。
他的心上人也是他的初戀，同時是一位從事天文事業(yè)的人，她的芳名叫蘇湘悅，年紀輕輕就成為了某名牌大學(xué)物理系的講師。她所從事的正是培養(yǎng)未來天文學(xué)家的搖籃。
當南秉懷一踏上祖國的熱土，第一個想見的就是自己的初戀。實際上他在臨回國之前，就已經(jīng)給初戀所在的學(xué)校發(fā)去了電報。所以，他沒有理由不認為自己的心上人不會出現(xiàn)在迎接的人群里，甚至能讓他第一眼就能看到。
不過，當他拉著行李箱走出閘口時，并沒有見到心上人的身影，不由令他大感意外，不由左顧右盼，希望她正躲在某一個角落要跟自己捉迷藏。
就在這時候，一個帥氣的年輕男子滿面春風(fēng)地奔向了他，并興沖沖打著招呼：“秉懷！”
南秉懷的目光直視著他：“啟明來了？”
年輕男子已經(jīng)靠近了他：“是呀，我是代表臺里特來迎接你這位海歸博士的?！?p> “哦，你沒有跟湘悅一起來嗎？”
年輕的男子收斂了笑容：“湘悅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就沒有來?！?p> 南秉懷頓時緊張起來：“她到底怎么了？”
“你不要緊張，她只是身體偶感不舒服?！?p> 南秉懷的神情愈加嚴峻，把自己的行李箱往楊明遠手里一推，就要大步走出去。
這位年輕的男子全名叫楊啟明，是南秉懷的同事兼好友，一直保持著親密的關(guān)系。所以，南秉懷在他的跟前才顯得不拘小節(jié)。
楊啟明見他冒失離開，只好在他身后大聲解釋：“秉懷，湘悅沒事，心里只是有點賭氣。”
南秉懷頓時停住了腳步，并緩緩回頭：“她賭氣？跟誰？”
楊啟明拉著行李箱走近他：“當然跟你呀?！?p> “為什么？”
“她不理解你為什么非要回國。難道她在以往是書信里沒勸過你嗎？”
南秉懷不由苦笑：“她是勸我留在條件更優(yōu)越的國外，可我的志向是為了祖國的天文事業(yè)服務(wù)呀。再說，也是為了跟她在一起嘛?！?p> 楊啟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湘悅只是一時賭氣，你也別著急，好好哄哄她就行了?！?p> 南秉懷默默點點頭，但卻皺起了眉頭。
事后，南秉懷帶著從國外給蘇湘悅購買的禮物來她的宿舍去探望她。蘇湘悅給他打開門時，雖然還對他一身的怨氣，但因為四年的離別之苦，還是激動地跟他擁抱到了一起。
隨后，蘇湘悅又理智地推開了他。
南秉懷一怔，便趕緊俯身從包里取出一件件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來討好她：“湘悅你看，這是我給你買到歐洲最時髦的時裝，還有法國香水···”
蘇湘悅依舊一臉不悅：“你為什么這樣固執(zhí)？為什么把我的勸告置若罔聞？”
南秉懷明白她的用意，便耐心解釋道：“湘悅，我是因為太想念你了，才不顧一切回國的?！?p> “哼，假如你真的為我著想，就應(yīng)該在那邊混出個樣子來，再接我過去不好嗎？”
“可是，咱們在國內(nèi)發(fā)展有什么不好？再說了，國外不一定就是天堂呀。”
“可你我都是天文人才，而你又成為了天文學(xué)的博士，在國外肯定有更好的前途。”
南秉懷又賠笑著解釋：“我們做人不能太自私呀，如果有了成就，首先要為自己的祖國的效力呀。再說，國家也需要我們這些有成就的科學(xué)家。而你正在為國家培養(yǎng)更多的天文學(xué)人才，是多么一個閃光的角色呀。所以說，我們在國內(nèi)發(fā)展會有更好的前途?！?p> 蘇湘悅鼻孔一哼：“你以為自己很偉大是不是？國家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一窮二白，在天文領(lǐng)域的投入又低。在如此差的條件下怎么能做出業(yè)績呀?！?p> “湘悅，話可不能這樣說?，F(xiàn)在的國內(nèi)經(jīng)濟暫時是不景氣，搞科研的經(jīng)費也不足，但也比以前有很大的改善呀。尤其國家最近提出了尊重科學(xué)，尊重人才的口號，讓我身在國外都為之振奮。我不能辜負國家對我的培養(yǎng)。我想這里會是我們施展才華的舞臺?！?p> 蘇湘悅在男友講的道理面前顯得很無奈，只好重重嘆了一口氣。
南秉懷總算說服了心上人，第二天就去天文臺上班，并又見到了楊啟明。
楊啟明跟他打過招呼后，便悄聲詢問：“秉懷，看你的樣子是把湘悅哄好了唄?！?p> 年輕的南秉懷嘿嘿一笑：“那是當然了。如果把道理講明白了，湘悅還是能體諒我的?！?p> “那就好，湘悅可是做夢都想出國發(fā)展呀，本來想借助你這塊跳板，可你卻回來了，堵死了她出國的路。她能夠看開這一點，真是難得呀?！?p> 南秉懷聽了同事這番旁敲側(cè)擊的話，心里不由投下一片陰影。因為他知道楊啟明也曾經(jīng)是蘇湘悅的追求者。當年蘇湘悅甚至在他倆之間的搖擺過，可是因為自己出國深造的機會，并有大好的發(fā)展前途，才最終贏取了蘇湘悅的芳心。他現(xiàn)在看得出來，這位好友兼同事似乎對蘇湘悅還不死心。不過，他可不能給對方任何的機會。
紫光天文臺因為缺少先進的科研設(shè)備，尤其是缺少一臺先進的天文望遠鏡，這令南秉懷參與的科研項目出現(xiàn)了停滯不前的局面。南秉懷心里無比的焦急，整天都糾纏著領(lǐng)導(dǎo)索要研究經(jīng)費。
當時的領(lǐng)導(dǎo)是一位姓劉的院士，對南秉懷期望值很高，但在經(jīng)費方面有些無能為力，只好一次又一次敷衍著他。
南秉懷眼看自己有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而垂頭喪氣，居然在自己的宿舍里借酒澆愁。就在這個時候，蘇湘悅過來了，一看到這種狀況，又數(shù)落了他一頓。
正在氣頭上的南秉懷有些吃不住勁了，沖動地把酒杯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啪嚓！
結(jié)果他這一摔，不僅讓宿舍的地板狼藉一片，也幾乎把蘇湘悅的心給摔碎了。她驚愕一下，才掩面奪門而逃——
南秉懷醒悟過來了，再想去追卻為時已晚，不由懊悔地抬手狠捶自己的腦門。
事后，南秉懷帶著一萬分的誠心找蘇湘悅認錯。經(jīng)過他不懈的努力，終于獲得的蘇湘悅的諒解。只不過，他倆的感情親密度已經(jīng)回不到從前了，除了那次的傷害，還有南秉懷已經(jīng)抽不出多少時間陪他了。因為他要用自己的勤奮來促進頻臨停滯的科研項目。
半年之后，南秉懷突然接到蘇湘悅一個電話，對方的第一句話就是：“秉懷，我要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