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心頭陣陣慌亂,審視了下下前任那單薄的身板一眼,果斷地做了個決定。
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當下,他把床上那團破棉被匆匆一拉,中間用枕頭墊出個人形。而他自己則是拉開后門,快速沒入黑暗中。
從出門就有路燈的世界穿越到這個夜色黑得純粹的異界,沈聽有種抓瞎的感覺。但是,一陣山風刮過之后,黑暗中所有東西似乎都活了過來,用各種聲音向沈聽昭示著它們的存在。
夜依舊濃黑,但沈聽從這些聲音,能清楚地分辨出哪里有草,哪里有石頭,哪里有水溝。
爆表的聽力竟讓黑暗中的一切昭然若現(xiàn)!
“看來這天耳神通也蠻有用的嘛!”
沈聽心中正暗喜,耳邊突然傳來沈森的怒吼:“上當了!他一定是從后門跑掉。”
緊接著后門被推開,沈森和病大蟲雜沓腳步聲竟追來。
“這兩家伙,既然你們不死不休,那我只好跟你們斗斗法了!”沈聽從來就不是喜歡搞事的人,但碰到事也從來沒怕過。他一咬牙,突然不跑了,側(cè)耳傾聽四周。
沈森二人為了地可以對爺爺下毒手,他如果不反擊遲早要被弄死。
沈聽深吸一口氣,右耳支起,剎那間整個世界在細微的聲響里清晰起來。此時,他就在一座山谷之中,谷內(nèi)是高高低低的梯田,而兩側(cè)是茂密山林。
沈森和病大蟲正從后面追來,離他還有三百米左右。
而在右側(cè)的山林里,有一陣窸窣窸窣的異響。
“有了!”沈聽心中突然有了主意,猛地大叫一聲:“哎呦!”
叫聲剛在夜空里傳開,沈森狂喜的聲音就傳來:“在那邊,別讓他跑了!”
沈聽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鉆入右側(cè)的山林里,口中繼續(xù)大叫著:“??!”
約莫跑出數(shù)十丈,來到一棵大樹前,沈聽突然停下來,屏息傾聽著四周動靜。而身后,沈森和病大蟲雜沓腳步聲正越逼越近。
“就在前方,別讓他跑了!”
耳聽沈森二人的腳步聲又近了,沈聽再次大叫一聲:“哎呦!”
叫聲未已,沈聽猛地就地一滾,往前翻了出去,“噗”地一聲,不偏不倚竟?jié)L入大樹下一個由眾多粗碩樹根構(gòu)成的空隙,拼命往里鉆。
幾乎同時,一陣腥風在外頭響動,打轉(zhuǎn)個不停。
“好險!”沈聽脊背一陣發(fā)寒,鼻端聞到一股濃重的腥膻氣息。
沈森和病大蟲的腳步聲,已經(jīng)近在數(shù)丈之外。而徘徊在樹根之外的那股腥風,則是一個急轉(zhuǎn),朝著沈森二人撲去。
“小子,你跑不掉了——”黑暗中傳來沈森獰笑聲,但馬上變成驚呼:“什么東西!”
“嗷!”
一聲虎哮,震動整座山林,把沈森及病大蟲的驚呼聲給掩蓋下去,緊接著是脖頸折斷聲、倒地聲及撕咬聲。
沈聽死死縮在樹根里頭,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耳朵卻聽得清清楚楚。
此時,一頭猛虎正撲倒沈森二人,大快朵頤享受夜宵!它撲擊撕咬的每個動作,沈聽都聽得清清楚楚,如目親見。
“麻蛋,要是剛才慢了一分,我就成為喂虎英雄了?!鄙蚵犜较朐胶笈?。
借虎殺敵這個計劃,是剛才在山谷里聽到林內(nèi)傳來老虎的動靜后臨時決定的。
為了把老虎吸引過來,沈聽才會一路大叫著跑進山林,而樹下這個空隙也是他通過風聲響動“聽”出來的,并且確定足以躲避猛虎才拿來作為實施計劃地方。
計劃雖完美,但過程就是一場巨大冒險。
天光透進山林的時候,老虎的足音終于遠去。沈聽吃力地從樹根空隙里鉆出來。
老虎收拾過的地方,并沒有想象的血腥。地上只有一堆被舔干凈的白骨,血跡并不多。
這堆白骨是病大蟲的。而沈森尸骨,則是被老虎吃不了兜著走了。沈聽清楚聽到,老虎將他藏到對面山頭的一處亂石堆里。
鳥為食亡,人為財亡,這是殺人者該有的下場。
沈聽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他摸了摸懷里那本秘笈,此刻突然覺得,這個天耳神通,原來也不那么雞肋。
一路下山,在離自家那座小破木屋還有半里左右,沈聽突然停下來。他聽到屋里有人在走動。聽足音與呼吸聲,分明還是個武道修士。
怎么會有人,又是誰?
從后門進屋,沈聽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正站在廳中,拿一雙三角眼四處瞅著。
沈聽注意到,他黑色勁裝上繡著個大大的“北”字。
見到沈聽進來,那人鼻孔幾乎仰到天上去了:“臭小子,你終于回來了,我以為你跑了!”
“你是誰?私闖民宅干什么?”沈聽不動聲色地說道。
那人愣了下,旋即冷笑連連:“臭小子,連北府的馬元馬大爺都不認識了?”
“沒聽過,有何貴干?”沈聽依舊冷冷說道,他一夜驚心動魄,對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實在沒什么好耐心。
馬元嘿然一笑,上前打量著沈聽:“小子,我是來通知你的,戰(zhàn)龍宗你也不用去了,跟我到北府去報道吧!”
“報道?什么鬼?”
馬元也不多話,從懷里掏出一份文書,甩到沈聽面前。沈聽接了不由臉色一變,那是一份賭契,看簽名契約就是爺爺跟北府簽訂。
賭約內(nèi)容很簡單,北府資助沈聽一百銀助他上戰(zhàn)龍宗學藝,如果一年后沈聽通過戰(zhàn)龍宗考核,成為正式門徒就不用還錢,否則就要終生在北府為奴。
現(xiàn)在,沈聽突然想起來,北府是龍尾鎮(zhèn)里,僅次于戰(zhàn)龍宗的豪門,最近幾年他們利用這種賭約,得了不少奴隸。
“我能上戰(zhàn)龍宗,明明是爺爺賣地供我的,怎么會有這個賭約?”
“嘿嘿!”馬元冷笑一聲,“戰(zhàn)龍宗的一年學費多高你知道嗎?要六百銀子!你爺爺賣那塊地才五百銀,他不簽這個契約,你能進戰(zhàn)龍宗嗎?”
在龍尾鎮(zhèn),戰(zhàn)龍宗控制著一切,雖然學費極高,但很多人傾家蕩產(chǎn)也要把孩子送進去學藝。因為只要成為戰(zhàn)龍宗入門弟子,那人生就大有前途。
“可我從沒聽爺爺說過有這個賭約!”
“嘿嘿,小子,他敢告訴你,讓你分心嗎?”馬元冷笑一聲,“你爺爺也是為你好,像你們這種窮小子,贏了就是戰(zhàn)龍宗弟子,前途無量,輸了給北府當奴,也有口飯吃,為什么不賭呢?”
這就是窮人的掙扎!沈聽心中不由一陣悲哀,把那張賭約丟給對方:“我知道了?!?p> “那跟我走吧!”
“走?不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嗎?急個毛線!”
馬元饒有興致地看著沈聽:“小子,你是真傻還是假糊涂?我可是查了,這一年來,你月月大考次次排名靠后,年考肯定是要被掃地出門的貨。還去戰(zhàn)龍宗被人恥笑嗎?”
說著,他上前來拉沈聽:“現(xiàn)在北府正缺人手,你還是直接跟我去報道吧!”
沈聽卻是往后退開:“等一年滿了再說?,F(xiàn)在,請你圓潤地離開!”
馬元神色一變,聽得出“圓潤地離開”是滾的意思,他冷笑一聲:“小子,你已經(jīng)沒機會了!我讓你走你就走!”
話落,一掌不由分說拍向沈聽右肩。
這馬元果然是個武道中人,這一掌來勢快而急,帶起大股風聲席卷而來,團團籠罩住沈聽。
這樣的對手比沈聽高出太多了,沈聽本該認命的。但馬元剛一動手,他就清楚地聽到,對方所帶起的風聲并不是完整一體,而是有高有低,居中一部分還形成一個聲音空洞。
那里分明就是馬元右臂腋下部分。他伸臂來扣沈聽,腋下大開,沒有絲毫風聲響起。
沈聽愣了下,下意識就是一個貓身,直沖向馬元腋下,竟是一個晃身直鉆而過。
“那是……空門嗎?”沈聽猶如在做夢,心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