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您為了增加士兵，設(shè)了許多優(yōu)渥條件，確實是有很多人來參軍了，但是卑職今天看了，來參軍的幾乎全是五六十歲的人，連四十歲的都不多見，四十歲以下的根本沒有。如此，來日袁紹來襲，我們難以相敵啊。”
“袁紹與公孫瓚決戰(zhàn)，鄴城男丁早已充軍殆盡，這個我也知道?！?p> “宗主早就知道了？難道您已有解決之法？”
“當然，不然我怎敢入據(jù)鄴城？如今四海硝煙，到處都有難民，我早已派人到許昌，長安，兗州，冀州等地活動，暗中招募人馬。那些難民當中有不少青壯之士，他們受夠了流離之苦，都答應(yīng)到鄴城來，為我效力。這幾天，他們就會陸續(xù)來到。狷兒，到時候我們要組建一支幾萬人的強兵，我將拜你為將軍，由你掌御這支軍隊。”
“謝宗主抬愛，誰做將軍司馬狷都別無異議?？磥碜谥髟缫焉钏际鞈]了，那么此時宗主應(yīng)該對袁紹的情況了然于心吧？”
“這是自然。公孫瓚在易京城外挖了十道壕溝，城內(nèi)筑造了許多高臺，他自己居住于其上，且以鐵作門，來往文書都要用繩索吊上吊下來傳送。城內(nèi)錢谷豐足，有重兵把守，堅如磐石，袁紹根本無計可施。我料，他們這種膠著狀態(tài)會持續(xù)很久，袁紹即便知道了鄴城失守，也不會回軍來攻的，因為一座小小的鄴城怎能比得上地大物博的幽州呢?！?p> “那萬一袁紹使用奇計，很快就打敗公孫瓚呢？屆時我們的新軍未組建好，如何敵他？”
“不會的，袁紹此人剛愎自用且優(yōu)柔寡斷，不納善言，我還在想他究竟能不能打敗公孫瓚呢！”
“可是袁紹卻也找到戟王尚八荒這樣的江湖高手來駐守鄴城，若非宗主武功高卓，我們斷不能攻下鄴城，這難道不是一樁明舉嗎？”
“尚八荒乃武林中的精英，袁紹居然讓他留守鄴城，若是我，我一定給他封官進爵，帶他出征，說不定早已攻下幽州，全勝而歸了?！?p> “宗主，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p> “屬下知道您蔑視袁紹，但他終究也是手握雄兵的人，屬下?lián)淖谥魈^輕敵了?！?p> “那你認為我該如何？”
“屬下認為，宗主應(yīng)立即撤出鄴城，轉(zhuǎn)戰(zhàn)其他州郡，許昌，洛陽，兗州皆可，那里雖有爭戰(zhàn)，但沒有任何一方的勢力是特別強大的，以我們?nèi)缃竦膭萘σ材軈⑴c其中，雖然不一定能爭得雄霸地位，但絕對比在這里與袁紹相爭勝算更大?！?p> “好你個司馬狷！”竹老忽然拍案而起，怒從心頭起，“原來你開初就不認同攻取鄴城，原來你從來沒有支持過我……”
“宗主息怒！”司馬狷跪在了地上，不敢再言。
竹老真是怒發(fā)沖冠，臉都紅了，不停地喘息，但竹老并沒有再說什么了。一會，他的臉色恢復(fù)過來，憤怒消了一些，道：“狷兒，起來吧?！?p> 司馬狷慢慢地起來。
“狷兒，你聰明穎悟，而且天賦極佳，我真的是一開始就把你當自己兒子看待的，我甚至希望你能修煉成第四級，因為這是我的畢生夙愿，我是完成不了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完成。我跟你坦白吧，我絕不會撤出鄴城，不久的將來，我必滅了袁紹，冀州，幽州，并州，青州這些地方都會納入我的囊中，我會成為一方霸主。”竹老頓了頓，繼續(xù)道：“可是你也知道我天命已老，縱使得成霸業(yè)也享用不了多久，到時候這一切我都必定會讓你承繼的，你知道嗎？所以我現(xiàn)在百般砥礪你，狷兒，你莫要辜負我的良心用苦??！”
天哪，這哪是上司對下屬說的話啊，分明就是父母對孩子的嚶嚶叮囑。司馬狷聽了都忍不住流下眼淚了，他很感動，也知道竹老的心意是不可能改變的了，所以他也下定了決心——一定不辜負竹老的苦心。
入夜，月升中天，幽州城外，袁紹營中，燈火幽幽。袁紹坐在堆滿書簡的案上，他正當中年，須髯銀中帶黑，身材略顯肥碩，看上去有點令人滑稽的臃腫。然而他臉上的黑云卻是一點兒都不滑稽，只會令人恐懼。他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疾手蹙額，道：“真是可恨，幽州尚未攻下，鄴城又遭失守，真是令我頭都大了！”
“主公休惱，欲成大功大業(yè)，必須要穩(wěn)得住氣?！痹瓉碓B旁邊還有一個人，此人就是沮授，袁紹最重要的謀士。他看起來有點清瘦，面上的胡子不多，除唇上一撇，就是頷下一綹，干凈利落。他身穿一襲暗褐色長袍，正在身子微微前躬地看著袁紹。
“這些我都懂，可是如今我確實是煩惱啊，我該繼續(xù)攻城還是返回奪回鄴城呢？”
“主公，請聽在下稟來。如今，幽州城已被我們團團圍住，公孫瓚必敗無疑，我們斷不能在此關(guān)頭放棄。至于鄴城，雖是小城，但它是我們最臨近黃河的一座城池，若失，則我們就不能據(jù)黃河而守了，這會大大削弱我們的防御力，故鄴城也必須要在我們手中。但奪回鄴城絕非現(xiàn)在，而是我們攻下幽州之后，彼時我們攜大勝之威，以泰山壓頂之勢直逼鄴城，城必定能重回我們手中。”
“可是如今公孫瓚堅壁清野，如何逼他出來決戰(zhàn)呢？若他一年半載都不出來，莫說攻下幽州，就是我們的糧草也不夠耗的。沮授，你可有什么辦法？”
“在下不才，尚未想到辦法?！?p> “哎呀……，還沒想到辦法，虧你剛剛還說得那么好聽！”
兩人一陣無言。
“怎么？兩位大人很愁煩么？”忽然帳篷頂上傳來了聲音。
袁紹和沮授都驚了一下，同時往上看。轉(zhuǎn)頭，那人已在眼前，沮授心思縝密，已想到此人武功不俗。
袁紹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闖我軍營？”
那人臉上毫無異色，鎮(zhèn)定自若，雙手背負著，語氣居高臨下地說道：“是，我是夜闖你袁大將軍的營帳了，那又怎么樣？”
“那就要受我軍法嚴懲，來人……”袁紹身材肥碩，聲音也雄渾如洪鐘。但他還沒喊完，沮授就從旁阻止了：“主公息怒，此人既然能夠夜闖軍營而沒驚動士兵，絕非等閑，他來此必有目的，主公不妨聽他說完，興許有助于我們?！?p> 袁紹的怒氣這才消了一些，聲音語氣稍有緩和，道：“說說吧，你是何許人？夤夜來此有何貴干？”
那人還是慢悠悠的，說：“在下金槍君，夤夜前來，不為其他，實則是想幫助將軍。”
“金槍君？莫不是神槍五客之首的金槍君？”沮授驚而問之。
“正是?！?p> “等等，神槍五客是什么人？”袁紹不知江湖中事，不知神槍五客的威名，遂問道。
“回主公，神槍五客乃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高手，其所使神槍，猶如出神入化，勝過千軍萬馬。得其所助，幽州必下矣！”
聽了沮授如此說，袁紹心有震驚，不過他不是為他們的武功如何而驚，而是為自己有望早日攻下幽州而驚，于是他轉(zhuǎn)怒為喜，聲音也變得客氣了：“足下請落座，煩足下說說如何幫助我？”
“只要公孫瓚一死，幽州城必亂，袁將軍就可以攻下它了。在下要幫助將軍的就是，殺了公孫瓚?！?p> “殺了公孫瓚？可他幾乎將自己封閉住了，如何殺他？”
“在下絕非信口開河，方才將軍不也看到了嗎，我能無聲無息地闖進您的軍營。總之一句話，我一定能親手把公孫瓚的人頭奉呈將軍?！?p> “足下夜來此地，絕不是無緣無故地給本將軍提供幫助的吧？”
“將軍明鑒。實不相瞞，此次殺公孫瓚，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做，而是我們神槍五客五個人一起去做。哦，將軍對我們神槍五客不是很了解，容在下略作介紹。在下金槍君是神槍五客之首，其余四人分別曰木槍君，水槍君，火槍君，土槍君，我們五人乃是結(jié)義兄弟。我們五兄弟的意思是，奉上公孫瓚的首級作為我們投順袁將軍的禮物，我們希望大功告成后袁將軍能拜在下為幽州牧，讓四個兄弟輔助在下?！?p> 袁紹心里當然不肯，在金槍君說完此話之時他已在心里暗罵著他了，只是袁紹也懂得忍耐，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道：“封你為幽州牧，足下的胃口是不是大了點兒？”
“在下知道這有不合情理之處，但在下這樣做是有原因的。在下乃幽州人士，世世代代在那里居住，怎奈近些年來世道衰敗，兵戈不斷，幽州的很多百姓和在下的父母也死于戰(zhàn)亂，在下被迫背井離鄉(xiāng)，流落天涯。但在下情系故鄉(xiāng)，心中始終不舍，聽聞公孫瓚占據(jù)幽州后，施政殘暴，百姓受苦，所以在下想做幽州牧，讓幽州百姓過上好日子，讓祖先和父母在天之靈有所告慰，也讓自己的這顆鄉(xiāng)心有所慰藉。將軍若準我所請，他日在下定當結(jié)草銜環(huán)，生死以報?！?p> 袁紹依然是不愿意，但殺了公孫瓚這個誘惑又極為誘人，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便看了看沮授。
沮授靜靜地聽著，思緒一直飛快地謀劃著，此時他向金槍君問道：“足下說結(jié)草銜環(huán)，生死以報，敢問何意？”
“神槍五客在江湖上也算是名聲赫赫，只要我們振臂一呼，對外宣揚袁將軍之功德，我想這對將軍以后的宏圖霸業(yè)必有助力。另外，江湖中有一些高手欲擇主以侍，成就功名，卻仍未找到雄才大略的雄主，神槍五客愿意發(fā)出號召，以神槍五客之威望，他們必定會歸附袁將軍，竭誠襄贊?！?p> “足下所說當真？”
“江湖義士，絕無虛言?！?p>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沮授拱手向袁紹拜道，“主公，在下以為，神槍五客之要求可以答應(yīng)?！?p> 袁紹自然有聽到金槍君說的那些好處，他心里的不愿意也減輕了很多，再者沮授也這樣說了，他便答應(yīng)了。
對于這些武林人士而言，殺人，哪怕殺千軍萬馬，根本就不用太多人，因為他們武功蓋世，能以一敵萬。神槍五客自然是武功蓋世的武林人士，殺公孫瓚這件事他們根本不放心上，五兄弟輕裝而去。
這是個夜晚，月華流照，繁星閃耀。
五兄弟都身材高壯，高過七尺，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還很年輕，就是大哥金槍君也未過而立之年。他們臉上雖沒有胡子，但也不像書生，而是既有書生的清秀又有莽漢的粗豪。他們的輕功極其高超，看，一會的功夫，他們的身形就升騰至半空了。他們是想夜入幽州城，闖入易京，擒公孫瓚而殺之。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簡單。就在他們穿過城外那片樹林，準備飛進幽州城之時，他們撞到了東西，而被反彈下來。
五人落下地來，催使內(nèi)力集中于眼睛，然后往幽州城上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全城已被一層內(nèi)力圈籠蓋住。此內(nèi)力圈別同一般，他們使出神槍，往圈上刺去，其竟毫無所傷。
“何人不自量力啊？”此時幽州城里忽然傳來了人聲，五人看去，不見人影，再看，那人已在目前。
“你們就是江湖盛傳的神槍五客吧？”
“正是。”
“呵呵呵，看來江湖傳聞?wù)娴囊稽c都不可信，我還以為你等有多厲害，沒想到竟然連我布置的內(nèi)力圈的一點皮毛都傷不了，我看你等還是趕緊取消掉神槍五客這個稱號吧，別貽笑天下了?！?p> “你……”幾個氣憤填膺，急欲舞槍擊之。還是大哥沉定，他自知非那人對手，輕舉妄動只會送死，便攔住了幾個弟弟。
金槍君問那人：“論武功，我等確實非足下對手。只是，江湖中人，本無仇怨，何不能友好相處，在下愿先示誠意。”說罷他拱手作揖，以示尊敬，然后道：“敢問足下尊姓大名，所習的是哪派武功？”
那人高踞城樓之上，見金槍君如此恭敬有禮，也不好為難，便聲音平緩道：“我就是金城仇蕭條。所習武功嘛，天下無人不知，也無人不敬畏，而你們卻不知，真是孤陋寡聞，自己回去琢磨琢磨吧?！?p> 雖是氣憤難平，但武功不如人，還能怎么樣呢？只能回去罷。
仇蕭條之所以有金城之稱，乃是因為他練成了一種特殊的武功——金城神功。戰(zhàn)爭必然涉及兵器，而在戰(zhàn)爭中，城池是一個重要的角色，歷久相積，城池與兵器相依相融，從而也具有了神器屬性。但城池終究不是兵器，所以其神器屬性與兵器的神器屬性存在區(qū)別。習成金城神功的人可以在城池之上設(shè)置內(nèi)力圈，前文已說過，內(nèi)力圈就是保護圈，所以在城池上設(shè)下內(nèi)力圈后，便可阻止敵人靠近。仇蕭條在幽州城上設(shè)下了內(nèi)力圈，故而神槍五客無法進去。金城神功雖是盡人皆知的絕世武功，然親眼見過的人很少，包括神槍五客也未親眼見過。
“真是氣煞我也……”木槍君脾氣暴烈，一回來便拍案怒罵。
另外三個雖沒有那么暴烈，但也滿臉不平之色。
唯獨金槍君神態(tài)平靜，他全然不理兄弟們的情緒，只是慢慢地踱著步，最后站在窗前停了下來，認真地思考著什么。
“大哥，在想什么呢？”
“仇蕭條武功奇高，我們不是他的對手?！?p> “我們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我們神槍五客也算是江湖上的風流人物，怎能被他羞辱呢？大哥，剛才你為何不讓我們出手，與仇蕭條一決雌雄呢？”木槍君道。
“是??！是啊！”另外幾個兄弟也附和道。
“你們聽我說，神槍五客當然不是避死貪生之徒，只是我們非仇蕭條之對手，與他決戰(zhàn)我們必敗，即使敗而不死那也是一場莫大的羞辱，我們何苦那樣呢？我們要記住，我們的目的是殺公孫瓚?！?p> 被大哥這么一說，他們無言反駁。
“兄弟們，”金槍君語重心長地說道，“長期以來，我們沒有遇到過對手，做事情是一戰(zhàn)而勝，無有阻滯，今日如此，大哥知道你們心有郁悶。但我們也要坦然承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其實江湖上永遠都是這樣的，即便是武功厲害如仇蕭條這般也非天下無敵的，所以我們可以豁達一點看待嘛，不要耿耿于懷了！”
大哥由衷之言，幾個弟弟心中豁然而感動。
“好了，回歸正題。如今有金城扼守幽州，我們是進不去了，但有一個人可以幫助我們?！?p> “何人？”
“郭熠?！?p> “大哥，你是說文墨派大師郭熠？”
“正是?！?p> “可是我們不知他身在何處，也不知他愿不愿意幫我們。”
“他就在冀州境內(nèi)的絕巘山上隱居。至于他愿不愿意，我看就不用擔憂了，因為郭老是一個通情達理，仁愛為懷的人，只要我們向他陳明情況，事情不難辦成。”
“好，大哥，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請他來吧？”
“大哥，要不我們稟明袁將軍，讓他賜以厚禮，贈送郭老，這樣豈不更好？”
金槍君微微笑了笑，道：“看來你們還不太了解郭老，他老人家雖然隨和好客，但也是恪守原則之人，他平生最不喜錢資厚物，若我們攜厚禮而去，他還不見我們呢！絕巘山雖說離此不很遠，但今晚肯定不是動身的時候，我們明天稟過袁將軍后再出發(fā)。放心吧兄弟們，只要我們開誠布公，郭老肯定會幫我們的！”
飛鴻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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