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奧離開的日子,爸爸媽媽表面裝的很堅強,生活依舊有說有笑,閉口不提有關(guān)于懷奧的任何事。
可是在懷丁找星星的夜晚總是能聽到媽媽在房間的啜泣。他很多次想沖進門去安慰一下她,可是還沒走到門口,自己不爭氣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懷奧的房間沒有變化,吉他掛在墻上,桌面還是那么整潔,桌角放著高三的復(fù)習(xí)資料,床鋪很干凈,平常媽媽都會打掃。家里的人都在等一個不會在回來的人。
懷奧房間的天花板是深邃的星空,當(dāng)時懷奧執(zhí)意要自己畫,誰都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繪成了,還如此的美麗。懷奧不在的日子里懷丁都會來到這個房間找星星,他想知道懷奧住在了哪顆星辰上。
不知道懷奧離開了多久,可能是昨天可能是很久很久了。懷丁也快到了高考的日子。
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高考距離的越近懷丁的心越發(fā)空虛。
母親沒有逼迫他必須努力學(xué)習(xí),日常里媽媽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霧尼要過得開開心心的,那樣就好了。”
懷丁不這么想,他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接受了懷奧離開的事實,他很努力的活著,帶著懷奧的那一份活著,又不失去懷丁的生活。
這一年他真的努力的在學(xué)習(xí)。不只是書本,還有吉他,還有寫作。
書里說:在失去之前很少會有人珍惜,在失去之后就只想著如何彌補。人就是這么復(fù)雜的生物,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懷丁查過了懷奧的成績,很高,距離狀元也就差那么一點點——631分。
他很努力的在像懷奧的成績靠攏,可能真的是太難了,高考前最后一次測試他也只考了555分,很諷刺的分數(shù)。
兩人真的是雙胞胎,從未嘗試過吉他的懷丁,在一個月后也能流暢的彈曲子。
寫作這方面沒有什么進步,懷奧的離開影響很大,本來以文藝為主的他還有那么一點點市場,如今他寫文章滿是悲傷,而且寫的很差。按照平日里的自我調(diào)侃就是“我的悲傷用文字根本表達不出來?!?p> 一場雨后,高考結(jié)束了。懷丁走出了校園抬頭看了看天空,云層后的太陽絲毫沒有要露面的意思。
李海波和媽媽都在考場門口等著他,他們手里拿著雨傘,拿著果汁。
考試感覺還蠻好的懷丁,在靠近大門的時候看到了父母,就很突然的難過起來。他低下了頭,自言自語:“要是去年這個時候他們在就好了。要是去年這個時候我在也好了。要是……”
可是現(xiàn)實沒有可是。
“感覺怎么樣?”很常規(guī)的考試后的開場白。
“還好吧?!焙芴茁泛芎糜玫尼槍卮稹?p> “想吃什么?”
“隨便啦?!?p> “火鍋?”
“行?!?p> 吃過飯后一家人就回家了。整個飯局懷丁一句話都沒說,食不言,寢不語。
回到家里,懷丁回了自己的房間。地面上很整潔了,沒有雜物。書架上的學(xué)習(xí)資料應(yīng)該也該退休了。桌子上的草紙……草紙還是留下吧,畢竟都是自己寫出來的,沒人看的東西,全世界都不知道也無所謂,自己記得就好了。
麻袋,學(xué)習(xí)資料太多了,要用麻袋裝。
懷丁突然想起來那年封存在懷奧床下的漫畫書,現(xiàn)在啟封應(yīng)該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懷奧的屋子還是那個樣子,好像他早上剛剛離開一樣。
懷丁翻開了床板,用盡全力拖出了那個裝滿漫畫書的麻袋。日子很久了,懷丁記不清楚那天的細節(jié)了,可是無論無論如何他都不記得封口的是個紅色的繩子。
解開了紅色的繩子,最上面的是一張張紙,漫畫在紙的下面。這時懷丁才確定這個袋子被哥哥打開過。
紙很多,是病例。心理檢查的病例,醫(yī)生的名字也都不同。但是從日期還是能看出來的先后順序的。
第一張應(yīng)該是李海波介紹的那個醫(yī)生,也就是懷奧第一次做心理檢查的時候。
診斷結(jié)果:疑似抑郁癥。
再后來。
診斷結(jié)果:中度抑郁癥。
……
診斷結(jié)果:重度抑郁癥。
除了病例還有一個包好的信封。信封上面什么都沒寫,并且封口也被打開過了,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有人看過了。
懷丁用手指劃開了信封的封口,從里面拿出了一張幾經(jīng)折疊信紙。
緩緩打開,信封上的內(nèi)容也展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我不知道是誰先看到了這封信。哈哈,當(dāng)然是我啦!算了吧,一點都不好笑。爸爸,媽媽,霧尼。無論是你們誰看到這封信,我可能都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知道我想說什么給你們,你們只要相信我一直都很愛你們就好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生病的,我很怕,我查了很多這個病的故事,他們都死了。確實,我有些討厭這個世界了。但是我真的很愛你們。
爸爸,你要好好的照顧這個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不知道和您說些什么好,希望你能早點從痛苦中走出來,而且要帶上媽媽和弟弟哦。我愛你!
媽媽,別難過,要照顧好弟弟啊,算了吧,我其實最擔(dān)心的就是你了,畢竟你是這個家唯一的女人嘛,原諒我還沒走保護你就離開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也愛你!
霧尼,我有很多話想給你講,但是我不敢,我怕和你走太近了你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嘛!你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呢,你自己還沒發(fā)現(xiàn)嗎?你已經(jīng)不需要哥哥的保護了。對了還記得裝漫畫書時候我對你說的嗎?‘沒人舍得扔掉自己的記憶’。我愚蠢的弟弟啊,你的名字是霧尼啊,你就是記憶啊。我愛你。
很多話我不想寫了呢,我希望這封信你們這輩子都看到,可是我很怕啊,怕自己突然離開,連個話都沒給你們留下。
所以我決定了,我決定離開你們的時候,我會用告訴你們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我一定會提前告訴你們的!
對不起,對不起,害你們傷心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們……
抑郁癥,我從來沒想到他會出現(xiàn)在我身上。如果我是一個獨生的孩子,我可能會很痛苦的活下去了,好在我還有個親愛的弟弟。
所以啊,霧尼,你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啊。
在高中這三年里我無數(shù)次的想過輕聲,可是我又害怕死亡,有多次我曾把刀片放在自己的手腕,可是我一想起爸爸,媽媽,還有霧尼,我就忍不住把刀片劃向了手臂的皮肉,我很害怕啊。你們可能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后的羈絆了吧。我愛你們。
我屋子的窗簾很少拉開,因為我覺得我的靈魂也在黑暗的地方,見到陽光他就要死了。和霧尼模仿吸血鬼一樣,不能看見太陽。
拜托啦,我的肉體死后請允許我的靈魂活在這個家里吧,不要把所有的地方都暴露在陽光下哦,我的靈魂會死掉的。
雖然我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但是我我內(nèi)心還是很清楚的,死亡在吸引著我,或許離開我真的就會從痛苦中解脫了吧。
對不起啊,對不起。當(dāng)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真的已經(jīng)離開了啊。
你們可以再原諒我一次嗎?就像那年你們原諒我說謊一樣。拜托了??!
我愛你們。”
信結(jié)束了,很短。在信的末尾字跡有些模糊,是一片一片的。
經(jīng)??奁膽讯≈?,那是眼淚打在寫過字的紙上才會出現(xiàn)的模糊痕跡。
懷丁在想要不要把信拿給父母,最終他放棄了。他把信紙重新折好,裝到了信封里。信封和病例重新塞到了麻袋里,用紅繩封好。又放到了床板下面,就當(dāng)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懷丁躺在懷奧的床上看著天花板的無盡星辰,懷丁知道懷奧并沒有去哪個星辰生活,他就躺在自己的身邊,在自己的耳邊對自己說著悄悄話。
“思想離去了,記憶還是要好好活著。”
懷丁對著身旁輕聲說:“思想永遠不會死亡,記憶永遠伴隨著思想?!?
清茶莫苦阿
這個故事完結(jié)了,我還是抓不住淚點,正如懷丁安慰自己的。有些事情,有些想法,我用文字真的很難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