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濃密漆黑的睫毛顫動著,像是一只振翅欲飛的黑色的蝴蝶。
片刻之后,即墨薄涼的嘴唇張開,終究什么也沒說。
陛下她,實在是有些奇怪,像是換了個魂。
即墨看著言笑晏晏的顧云煙,腦子里那些詩詞歌賦,政論策論都記不起了,一時間無言以對。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人嫣然的笑容。
午膳過后,即墨就讓錦衣衛(wèi)們護送顧云煙回宮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顧云煙很輕易地就同意了回宮的事情。
她已經(jīng)看過了皇城腳下的世界,與從前的人世間,并未什么不同。
也許前身是個渾蛋女帝,只是絕不是昏庸的人,否則不等宮變,百姓早就揭竿而起了。
那么他們發(fā)起宮變,究竟是所圖為何?
即墨一路隨行,將顧云煙送到了宮門外。
天空白得亮眼,云層堆疊在一起,層層累積,像是要積壓了下來。
顧云煙抬頭看了眼天空,隨口問道:“韓余方,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
韓余方點了點頭,答道:“恐怕是的,陛下。”
顧云煙皺了皺眉,思忖了一番,問道:“國師是不是沒有帶傘?”
顧云煙問道:“今日出宮之時,你不是帶傘了么?把傘給朕?!闭f著伸出了手。
韓余方身體僵了僵,片刻后,才把身后的傘遞給了顧云煙。
“天也不早了,陛下還是早些回宮吧,況且國師大人也走遠了?!?p> 顧云煙說道:“無妨,朕用輕功去,把傘送給國師。免得他路上遇到風雪。”
順帶刺探下這個人究竟所圖為何?
既然強權(quán)不得用,不妨試試懷柔政策,就當是尋樂子。
說著,顧云煙調(diào)動內(nèi)氣,快速地掠過宮道。
宮門口的侍衛(wèi)只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彼此眼神中都閃過疑惑。
侍衛(wèi)甲說道:“剛剛飄過去的那是陛下么?”
侍衛(wèi)乙說道:“好像是吧,不過陛下不是才剛剛回宮么?難道是刺客么?”
侍衛(wèi)甲說道:“管他呢,咱們就當是沒看見不就完了?!?p> 陛下原來只是昏庸自大了些,現(xiàn)在又瘋又清明,又矛盾又恐怖。
顧云煙的身影快速地掠過,片刻后,在街道上追到了即墨。
不過是片刻之間,云層已經(jīng)壓了下來,空氣也冷了。街道上的走夫販卒大多都收了攤子,回家去了。
顧云煙頓住了腳步,喊道:“即墨?!?p> 即墨聽到了聲音,停下了步伐,回頭??聪蛄祟櫾茻?。
顧云煙把手中的傘遞給了即墨。
即墨伸出手,接了過來,目光有些錯愕。
白色的傘面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觸碰之時,像是手指連著心臟的某一處都灼燒了起來。
“可能要下雪,傘給你,我回宮了?!闭f著,便擺了擺手,調(diào)用著內(nèi)氣,往宮里趕去,微微一笑。
即墨看著那一抹白色的殘影,直到那殘影徹底地消失在視線中,轉(zhuǎn)而把目光放在了傘上。
向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國師大人,眼底產(chǎn)生了疑惑。
長安城被漫天的風雪籠罩住,瀟瀟灑灑的風,飄飄悠悠的雪。
即墨撐著那把傘,緩慢地走著。
他的身后是宏偉森嚴的皇宮,天底下最奢侈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