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已幾乎入夏,天氣暖和,她也就沒有想到這處??扇缃褚讶肭?,天晴著還好,一旦下雨氣溫驟降,屋里潮氣也會變得很重。
渙散的目光落在猩紅的炭火上,她準(zhǔn)備過兩天找龍師傅來家里安裝地龍,順便再把洛清家的房也修一下吧,不然到了冬天,就洛清那小身板怎么熬得住。
說是要找龍師傅,結(jié)果這都過去一個月了,寇苒還是沒什么行動。
往出跑了兩個月,寇苒難得的在家蹲了幾天。
其實也不算蹲,主要是家中囤貨幾近糧絕,若不去山中摘采,恐撐不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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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棵參天大樹投射的陰影下,灰袍女子正撅著屁股拔草。
似是拔久了腰酸,她用手撐著腰慢慢直起身,還能聽到‘嘶嘶’倒吸冷氣的聲音。
灰袍女子正是寇苒,她扶著酸軟的老腰坐到樹下,從懷里摸出一個包裹嚴(yán)實的飯團(tuán)幾口下肚,空蕩蕩的胃總算有了飽食感。
吃的太快,軟干的飯團(tuán)噎得寇苒直翻白眼。她從藥簍里翻出水囊猛灌幾大口水,總算從將死的邊緣扯了回來。
歇了片刻,寇苒捋捋長袖上的灰土繼續(xù)采藥。還沒采兩把,鄭崧那傻大姐悲天嗆地的呼喊聲驚起了滿林的飛鳥跑獸,也傳到了寇苒耳中。
她尋聲望去,細(xì)聽鄭崧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氣沉丹田吼了一聲,“我在這兒呢!”
強(qiáng)大的音浪震跑了一窩野雞,寇苒面上一僵,懊惱至極。
怎地就眼瞎沒看到呢?
聽到她聲音的鄭崧黑熊一般踏著步子往這邊跑來,離她還有半公里時鄭崧說道:“苒妹子,快跟我回去!”
拍拍手上的土,寇苒面露疑惑,“發(fā)生什么事了?”
鄭崧連氣都沒喘勻,拉住她的手臂就往來路走,“事情復(fù)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你先跟我回去救命,之后我再同你細(xì)說?!?p> 鄭崧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假,寇苒拿過樹下的背簍背上,跟隨她匆匆下山。
鄭崧將寇苒帶到了她家,院子里人不多,令寇苒奇怪的是有好幾個村民衣服都是濕漉漉的,洛大娘更甚。
一籌莫展的勉大夫聽到院子里鄭崧的聲音,知道她把人帶回來了,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勉大夫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鄭崧身邊的女子。
有些人天生自帶耀眼光環(huán),不管身處何處,總有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本事,而寇苒正是這類人。
同時,寇苒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勉大夫。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同行,想是古代的醫(yī)生都有不著家的本事,這位勉大夫總是泡在野外,四處找尋藥草。
眷河山深處藥材雖多,但也伴生著危險,像黑熊、野狼、老虎這種殺傷力強(qiáng)大的野物比比皆是,寇苒每次上山總會在身上抹一種動物非常討厭的氣味,大大降低了危險。
長相面善的勉大夫露出讓人無法討厭的笑容,大步走到她面前,“想必你就是寇大夫吧,初次見面,寇大夫果然如傳言一般一表人才?!?p> 嘰嘰喳喳一頓夸,寇苒白皙的臉飄上兩朵紅云,撓著腦袋嘿嘿一笑,“勉大夫過獎了,那什么,我們還是先給患者看病吧?!?p> 商業(yè)互夸不論什么時間都能夸,如今正值人命關(guān)天的時候,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勉大夫如夢初醒般哦了兩聲,“兩位病人就躺在屋中,你隨我來。”
兩個?!
寇苒驚了,話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一傷就是兩個?謎團(tuán)如白茫茫的大霧一般籠罩在她心中。
臥室
面色泛白的鄭夫郎和洛清并排躺在床上,長長的烏發(fā)上還帶著些許濕濡。
寇苒眉頭倏地緊皺,上前一步蹲在床邊為外沿的洛清把脈,越把眉頭皺得越緊。
“這兩人溺水了多長時間?”
勉大夫道:“兩位夫郎從何處落水無人知曉,我只知陳家女兒在蛤蟆石那里發(fā)現(xiàn)了還在往下飄的兩位夫郎,遂即叫了幾個幫手下河將人撈了上來?!?p> 溺水的兩人出氣多進(jìn)氣少,胃部積水未吐,眼看著呼吸微弱下去,只懂草藥的勉大夫不免慌了神,
冷靜了下來的鄭崧到寇苒家找她,結(jié)果撲了個空,問過洛大娘之后才知寇苒去山中采藥了,于是她順路找了過去,邊走邊喊。幸得寇苒走的并不遠(yuǎn),沒廢多長時間。
寇苒在洛清胸口摁了摁,心中多少有了點(diǎn)兒譜。
她從山中來,沒有拿藥箱,干脆就地取材,問鄭崧要了幾根鄭夫郎的繡花針,以酒和火消毒,在洛清身上先扎了幾針,而后快速扶起他,在他后背輕柔的拍了拍。
洛清咳嗽著吐出一大口水,瘦得硌手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
感受到手下的觸感,寇苒光潔的額頭擠出了一條條抬頭紋,到底還是個孩子,就算再自強(qiáng),依舊照顧不好自己,也不是危言聳聽,他的身體怕是真的難有孕了,好好將養(yǎng)就真的這么難嗎?
腹中積水都吐干凈,洛清無力的靠在了寇苒懷中,好聞的藥香將他包圍,他的睫毛微顫,蒼白的手無助的抓住寇苒的衣服,像是這樣就能尋得一方庇護(hù)。
等洛清臉色逐漸好轉(zhuǎn),寇苒小心翼翼的扶他躺下,清雋的臉上柔和的不可思議。站在床尾的勉大夫瞧著她的動作眼中精光微閃,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這寇大夫莫不是……
年輕的時候勉大夫家中雖窮,但最后還是憑一己之力娶回了如今的勉夫郎,勉夫郎是她心悅之人,她當(dāng)然知道喜歡一個人時動作神態(tài)各方面的異樣,如今的寇大夫不正是這樣嗎?
不過很顯然,她自己并沒有察覺到。
勉大夫看著寇苒笑得高深莫測,清明矍鑠的雙眼中有著看好戲的意味。
等鄭夫郎吐出水,慘白的臉有了血色后,寇苒才感覺渾身都是汗。她剛剛確實是在害怕,可為什么害怕?她微微低垂的眼中帶了絲茫然。
勉大夫見狀出門將鄭崧喚了進(jìn)來,神情緊張的鄭崧一進(jìn)門的嚷道:“苒妹子,我爹親和洛兒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