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必必波波地燃燒著,傳遞出紅中帶黃的柔光,氣氛分外溫暖,乃至于有些憂傷。
即將離開泔淡寺,徐子京是有些感傷的,他看著永真大師慈祥而蒼老的面容,道:“大師,前次我受肉盾之刑時,幾乎沒命,是您及時出手,救我于生死之間,大恩大德,徐子京永生不忘!”
永真大師慈眉善目,語態(tài)溫暖,“不必這么說,肉盾之刑本就是酷刑,不該存在于世間,我一定會罷除了它。另外,子京我想與你說,在這個世間上,能真正折服人心的,能真正折服天心的,并非是‘霸’,而是‘仁’,仁者無敵。雖然,方今之世,武道盛行,但我相信這一定會改變的,遲早,仁義之風會重新盛行于世!”
“大師放心,您的話,弟子會字字永記的,弟子也相信,他日,仁義定會回歸的。”
“嗯!”永真大師點首稱善。
徐子京又道:“只是,明日弟子將離開,心中實是不舍,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大師?”
感傷襲來,徐子京神情亦隨之黯然。
永真大師亦有不舍,但蒼老而寥廓的眉宇間,更多的是豁達,他道:“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你我雖認識時短,年歲也相差很遠,卻一見如故,有此緣分,還奢求什么呢?你還年輕,也應(yīng)當出去經(jīng)歷經(jīng)歷風雨,所以不必感傷!”
“謝師傅!”
“子京,世道險惡,人情鬼蜮,你此次遠行,貧僧有些東西贈送與你?!?p> 說罷永真大師黃袖輕揮,淡淡的大倫之氣繚繞,前方書柜的一件物事便被吸來,落在永真大師手中。
永真大師打開那東西,儼然正是一幅地圖。
地圖繪在一片麻布之上,此麻布非一般麻布,極韌,也極柔,質(zhì)地很耐用,能經(jīng)百年風雨而不腐。很容易入色,而一旦入色則非常穩(wěn)定,水浸也不掉色。
“子京你看,這是中原百州詳圖?!庇勒娲髱煹?。
原來,在當今大震皇朝,中原大地上,有一百個州城。百個州城呈“眾星拱月”之勢,皇城雄州居中央,另外九十九個州城圍成一個大圈,將雄州圍于中部。本來中原大地的地勢并非如此,是震帝登基以后,為了造成眾星拱月之華貴氣象而如此劃制的,此亦武學(xué)霸道精神之反映也。
圖中,除了州城明確標舉出來外,還有各縣各鎮(zhèn),皆清晰在圖,用了多種顏色,線條也是粗細長短皆有,參差有致,大小合宜,明白如話。
“子京,這是我親手所繪的地圖,中原各地皆在圖中。你此次遠行,有地圖指示會幫助極大的?!庇勒娲髱煹馈?p> 徐子京接過地圖,心中極是感動,幾欲淚水出眼,“謝永真大師!大師處處為子京考慮,子京沒齒不忘!”便收入了昊天之城中。
而后,永真大師又手掌輕盤,一顆玉石便出現(xiàn)掌中。玉石如人的眼睛般大小,色純白,有些潤澤但潤澤度比不上珍珠,看上去多少有些平凡。
永真大師道:“這是龍翰石,龍翰即是龍毛,此石頭便是龍毛制成的,由毛變石,不可思議吧?其作用更是不可思議,它是一顆傳送石,只要滴血認主,便能將主人進行傳送。來,子京,你來滴血認主?!?p> 隨即徐子京咬破手指,一顆血滴落入龍翰石中,便見白光一閃,又恢復(fù)平常。
“我感覺龍翰石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有信心能完全控制它?!毙熳泳└杏X奇妙。
“你現(xiàn)在就可以進去龍翰石之內(nèi),進行傳送,試試!”
隨即,徐子京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位,正是進去了龍翰石之內(nèi)。下一刻,他憑空出現(xiàn)在了殿宇的另一邊,再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原位。
“這正是傳送的微妙,孩子,好好收起龍翰石,遇到危險時,它會幫助你化險為夷的!”永真大師慈祥說道。
此刻徐子京真的忍耐不住了,淚水盈眶,他跪拜道:“謝永真大師!”
連拜了三拜。
“呵呵呵!快起來吧!貧僧只能幫助你這些,以后的人生需要你自己去走,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阿彌陀佛,愿我佛佑你!”
五千士兵已在幾日前移駐到聳翠山附近的那座隱蔽小山峰,糧食也同時運到,由幾個偏將軍管束著,他們在那里并非無事可做,而是要訓(xùn)練的。徐子京、李平君和謝夷吾三人準備明日黎明時分,離開泔淡寺,沒辦法,眾僧時刻監(jiān)督,唯有那個時分才安全。
第二日黎明,他們悄然離開,幸好,眾僧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得以安全。此刻,天光已亮,三人駕著健馬飛奔于道,別提有多開懷了。
“真是天寬地闊,永真大師說得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哈哈哈……”
徐子京興奮言道。
“是啊,今天天氣不錯,萬里無云,我們沿此直走二十里,不消一個時辰即可到睦和村了,到了那里便可歇歇腳了!”
李平君也一臉喜色。
但是謝夷吾卻不同意,“睦和村距離聳翠山不是很遠,眾僧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很可能會追上來,所以我們還是不在睦和村停留的好?!?p> “謝先生說的極是,平君兄,我們還是再趕一段路吧,反正天還沒黑,有時間?!毙熳泳┑馈?p> “好好,我真是糊涂,還是謝先生想得周備?!?p> 于是三人繼續(xù)趕路。
玄州共有二十三個縣,有些縣城非常繁榮,足可反映著大震皇朝的最高水平,另外,尉遲承光發(fā)現(xiàn)徐子京不在泔淡寺,若是尋找也很可能會到其他州城尋找,如此反而玄州更安全,故而徐子京他們決定先到玄州周游。聳翠山在玄州的郊外,他們正在由郊外直往玄州的繁華中心。
來到睦和村了,此村尚屬郊外,經(jīng)濟水平不高,還較荒涼。三人來到村口,眼前非常開闊,道旁種有幾株柳樹和桂樹,異常高大,樹的皮表多有開裂之處,一片片干枯的樹皮掉落在地,而其枝葉也不繁多,稀稀疏疏,很明顯,這些樹木已蒼老。
地是泥地,黑色中泛黃,似乎也飽經(jīng)滄桑,且一路之上露出多個小坑,擺簸不平,卻是異常堅硬,再大的馬車也能承載。
三人在村口略略看了一下,皆微露感慨,而后繼續(xù)前入。
進入村中,大路變得稍窄,就是一條大巷,兩旁是密密相連的房屋,有茅房也有瓦房,連茅房也有,可見睦和村并不富裕。
“大巷中并不多人,房屋門口也多有關(guān)閉,這應(yīng)該是因為現(xiàn)在是春天,人外出耕耘去了?!敝x夷吾觀察著村子,道。
“這里看似祥和,實際上恐怕不是如此,先生你看那些人的目光,并無多少和善之色?!毙熳泳┮布毤毧粗?p> “子京你說得對?!敝x夷吾道。
在各家門口有些老人坐著小凳,見到徐子京他們,皆直直望著,到?jīng)]有說話,眼眸中藏著別樣的色彩。
“馬?這是好馬呀!”突然,一個在門口坐著的老人面露貪婪之色,直直盯著徐子京他們的馬。而后往屋中揚了揚手,一個三四歲的小孩便出來,老人對小孩說:“快到田里跟你爹說,有外來人來了,只有三個人,都騎著馬,叫他趕緊回來搶了!”
小孩十分機靈,聽了以后撒腿就跑,往前方田野而去。
徐子京他們沒有察覺,依舊緩緩趕著馬前行?,F(xiàn)在還未到亭午,時間尚早,他們準備慢慢觀賞。
很快,那個小孩回來了,與他同回的還有三個壯漢。壯漢褲腳挽在膝蓋上,小腿還伴有泥土,明顯是剛從田里回來。三個壯漢皆身量高大結(jié)實,肌肉壯厚,眼眸奕奕有神,外放精光,顯然是武者。
“爹,二叔三叔,就是他們!”小孩指著前方,道。
壯漢他們在村子前頭,徐子京他們在后頭,正往前頭趕。
“老師,子京,前面有點兒不對勁,小心!”李平君武修在清化初境,也算高境界,故而他的洞察力、反應(yīng)力十分敏銳,已發(fā)現(xiàn)三個壯漢的不對勁。
此時兩方已相距不過兩百步,互相都看得清晰了。
“是不對勁!”徐子京看著前方,道。
謝夷吾鎮(zhèn)靜如恒,面無驚色,平緩道:“恐怕是看中了我們的馬?!?p> “先生何以得知?”徐子京問。
“我們身上并無多少盤纏,衣裳也不甚名貴,唯有騎下的馬還不錯,若是打劫,也只有我們的馬還算值錢。而此地頗為荒涼,山高皇帝遠,民風往往彪悍,搶劫之事恐怕是時時發(fā)生?!敝x夷吾道。
“先生這番推理是絕了!”徐子京不禁贊道。
“呵,不過是走的路多了些罷了!”謝夷吾道。
“嗬!三個騎馬的,把馬留下,人可以走!”
那小孩的爹往前踏了一大步,雙手抱胸,大頭昂揚,粗聲言道。另兩個壯漢則是站于此人身后的兩邊,亦大頭昂揚,雙手抱胸,兇神惡煞地看著徐子京等。那小孩也有樣學(xué)樣,在其父右邊同此姿勢站立,有些滑稽。
徐子京他們已走得很近,便停馬站定,李平君當先,他是大將軍,當然不會被他們的氣勢所嚇,他也大吼嗓門,粗聲揚道:“怎么?難道是要搶劫?”
小孩之父粗聲道:“是搶劫怎的?若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聽話,把馬留下,人可無事,否則,要你小命留下!”
此時,大巷兩旁的屋中有更多的人出來,他們都徐徐走近,將成圍觀之勢。
“別跟這些人浪費時間,直接給他們顏色看看!”謝夷吾面色平靜,仿佛這些人一個都不入他的法眼。
“好!”
當李平君說完此字時,只見他身形飛快地一縱,離馬背而去,而后可見他整個人在空中速即掠過。
“砰砰!”
正是李平君的飛天一腳,踏在了小孩爹的胸口之上,他立刻向后飛倒。
李平君是清化大境,速度是飛快而猛烈的,一般人即使反應(yīng)得過也對戰(zhàn)不上。
二叔三叔緊跟而上,各自剛力猛發(fā),渾身溢出赤紅之色,四個大拳迅速轟向李平君。那小孩也不甘示弱,且因父親被打而小臉生怒,小拳前揮,雖缺乏力量卻直指李平君的口邊。
但這些人武學(xué)境界比李平君差一大截,速度與力度皆拼不過李平君的。但見,李平君不用技法,直接以氣勢撼之,
“大倫之氣!”
李平君怒喊,便見得一陣狂猛的青色大倫氣息涌出體外,逼壓而前,當逼至二叔三叔身前時,
“砰!”
巨撞了一下,二叔三叔即刻向后飛倒,那小孩更是不知飛向何處了。
飛鴻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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