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
客棧眾人聚在一起吃晚飯。
“你們聽說了嗎?上回找小庚的那位將軍病了,聽聞是上次一役落下的傷。敵軍的箭上帶著毒,厲害得很?!毙”眯「瞬说目障?,給其他人繪聲繪色地說著。卻不知溫如酒就在幾步開外的轉(zhuǎn)角一直聽著。
忽然,一個人影閃過,白?還未來得及制止,溫如酒便不見了蹤影。
“唉,分明這么在乎,干嘛跟自己過不去?”白?搖頭,坐回位置上,繼續(xù)吃飯。
謝肅汐的傷她自己有分寸,她明白那毒難解,她對于自己的生死其實并不看重。只是那日她突然收到了溫如酒的消息,即便是只剩片刻光景,她也想不顧一切的奔向他。后來御醫(yī)說束手無策時,謝肅汐突然將世事洞明。這么多年來,自己的執(zhí)念也該放下,遙不可及的夢本就不該奢望,能孑然一身的離去,對誰都好。
(將軍府)謝肅汐正在院子練槍。豆大的汗珠從謝肅汐修長的脖頸處流下,不一會兒,蒼勁有力的手上便沾滿了血。謝肅汐感到有人靠近,便將右手悄無聲息的藏住了。
“誰?”謝肅汐厲聲喝道。
?“是我?!睖厝缇泼嫔行┲?。
“溫,不,小庚公子來此有何貴干?”謝肅汐突如其來的客氣令溫如酒措手不及。分明幾日前她還與他共飲,與之暢談。分明她還曾對白?信誓旦旦地表露心聲。
“沒事,聽聞謝將軍有恙,特來探視一番。”
“有勞公子了掛念,只是些市井傳聞罷了。不必太過在意。”謝肅汐偏頭不去直視溫如酒。
“將軍騙人的本事著實不精湛。您不是一向慣用右手執(zhí)槍嗎?”溫如酒將眼神放到寒凜槍上。
“與公子無關(guān),若無要事公子還是離開的好,畢竟此處為將軍府,本將軍念在往日也曾私自闖過你的地窖,未找人遣你。公子日后還是少做此等逾矩之事。畢竟那是雞鳴狗盜之徒的行事。”今日的謝肅汐不論是言談還是舉止都令溫如酒感到不解,這與他以往見過的謝肅汐簡直判若兩人。
“你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溫如酒一激動,抓住謝肅汐的手,觸到了那猩紅的液體,看見謝肅汐吃痛的神情,才明白謝肅汐的反常。
“....這是何時的事?”溫如酒看著謝肅汐隱忍的神色,有些心疼。
“本將軍說了,與公子無關(guān)。我們本不是一道人,還是就此別過吧,我謝肅汐認(rèn)命?!敝x肅汐上次一役,被敵軍偷襲,左背中箭,傷口不見好轉(zhuǎn)。太醫(yī)說此毒無人可解,不過三月,中毒之人必將全身浸毒而亡。
謝肅汐撥開溫如酒的手朝房間走去,還未及石階便昏厥倒地。
??
再次醒來,謝肅汐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還未等她弄清楚狀況,便聽見門外的腳步聲,謝肅汐立馬跳到了房梁上。
溫如酒用兩個時辰才將小辛配的藥熬好。到謝肅汐房間時卻不見人。
“出來,你傷勢如何自己不明白嗎?”你若再運(yùn)功,誰也救不了你。”溫如酒平靜地走到床前。
“連太醫(yī)也無力回天,你能如何?”謝肅汐從房梁跳下,面無血色。
?“躺回來。”溫如酒站在床邊命令道。
“躺下也睡不著,不躺?!敝x肅汐執(zhí)槍端坐,儼然一副男子氣概。
“我已在將軍府留過你的親筆信,修養(yǎng)半月。故你安心養(yǎng)傷,軍中近日也無要事,你父親打理得過來?!睖厝缇葡胱屩x肅汐安心點。
“為何要救我?”謝肅汐不明白溫如酒的舉動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是我救的你,是掌柜的。”溫如酒慢條斯理的解釋。
“她為何要救我?她不過一介商賈,無往不利。”謝肅汐明白,白?肯救她,定是溫如酒以條件做籌碼。
“謝將軍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掌柜的心慈。無奸不商不過是世態(tài)所迫?!睖厝缇谱呓x肅汐,將寒凜槍奪過,放在一旁。溫如酒猶記第一次見她,她將他新釀的酒一飲而盡,便酣然入睡,差點讓他以為他的酒把人給喝死了。不過她那柄寒凜槍卻無論如何都取不掉,由此也能看出,她還是個活人。如今這槍,溫如酒卻輕而易舉便從她手中奪下,可見她已病成何種地步。溫如酒封住謝肅汐的任督,不讓她再運(yùn)功。抬手將她抱了起來。
“你不過是令我無法運(yùn)功,我自己會走?!敝x肅汐自懂事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一時間臉紅到了耳根。
?“閉嘴,再說話我便點你啞穴?!睖厝缇撇荒蜔┑?,“喝藥。”
“這病與你無關(guān),我亦與你無關(guān)。此事,你就別再管了?!敝x肅汐依舊倔強(qiáng)地不肯喝藥。
?“別逼我親口將藥喂給你?!睖厝缇普f著,便要將藥喝掉。
“別!我喝?!敝x肅汐終是拗不過溫如酒,將藥一飲而盡?!按怂幰蝗諆赏搿?捎惺裁雌渌氤缘?”
“酒?!?p> “沒有?!?p> ?“那便不吃?!?p> ?“也行?!?p> “……”謝肅汐還未說完,溫如酒便端著空碗出去了。
不過一刻,溫如酒又端著一大碗飯進(jìn)來了?!耙膊恢滥阌泻渭煽?,不喜便說一聲?!睖厝缇茒A起飯便喂給謝肅汐。起初謝肅汐還覺得有些無所適從,不過一會兒便習(xí)慣了。
“溫如酒,你為何這么多年都不回去?”
“無憂坊有他們照料,我無需擔(dān)心?!?p> ?“可無憂坊是你的?!?p> “不過是一個酒坊罷了,難不成我這一輩子只會釀酒?”溫如酒疏朗地笑著,仿佛這么多年過去了,什么也沒變。
“那你,不埋怨她未選你了?”謝肅汐不敢相信,當(dāng)年不可一世的溫如酒如酒竟被流年磨成了這幅溫潤的性子。
“佛曰無愛則歡,可無愛又怎能心安?她若選我,她如何對得起來這世間走一遭?”溫如酒的語氣大度得仿佛一尊佛,也許,他真的已經(jīng)放下了。
“那你呢?”謝肅汐這句話令溫如酒沉默良久,最后釋然一笑,拂過謝肅汐的頭“我不是還有你嗎?”
溫如酒笑著將碗端出去,不理會謝肅汐紅著臉的質(zhì)問。
入夜
謝肅汐覺得身體忽冷忽熱,難受得心慌,估計那毒又發(fā)作了。
“謝肅汐,謝肅汐?”隱約間,謝肅汐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
“如何?將士們可安頓好了?此次又損失了多少人?”原來,謝肅汐還以為自己在戰(zhàn)場受傷了。
“傷亡極小,此次撤退非常順利。將軍切安心睡下,明日便可抵達(dá)揚(yáng)州?!睖厝缇祈樦x肅汐的話回答,盡量不讓她擔(dān)心。
謝肅汐苦笑“回去又如何?待在沒有他的揚(yáng)州,與我而言還不如在戰(zhàn)場廝殺來得痛快。至少我明白,這天下之大,他定在這世間某處,我只要守住腳下這片疆土便是守住了他?!边@句話令溫如酒正在為謝肅汐擦汗的手頓住了。
“他何德何能,讓您如此掛念?!睖厝缇谱猿暗膯?,卻沒再聽見她的回答??磥斫袢盏募灏疽呀?jīng)過去了,如此也好,恐在這之前,沒有酒,她連一個好覺都沒睡過。
溫如酒這樣想著,喃喃道“許久沒有碰過酒曲了……”
咲昦
這是個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