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ǖ诙眨?p> “你是如何留下我的親筆信的?”謝肅汐一向自詡其字跡龍飛鳳舞,除親信外再無他人可辨。
“你的字毫無字跡可言,只要寫得丑點就行了?!睖厝缇铺裘?,將藥遞給謝肅汐。
謝肅汐笑了笑,沒有反駁。接過藥一飲而盡。
謝肅汐昨日睡了一整天,早上的藥都是迷迷糊糊被溫如酒灌下的。如今到了該睡的時辰,卻沒了困意。
“我可否在白祗內(nèi)走走?日日躺著也怪憋屈的?!敝x肅汐久經(jīng)沙場,讓她休息不許動比讓她受傷還難受。
“走吧,我陪你。千臾山多鬼怪出沒。掌柜的設(shè)的結(jié)界你不清楚?!睖厝缇茖⒅x肅汐扶下床。
“白掌柜待你們不錯吧?我見你們對她半句怨言都沒有。”
“掌柜的與我們的交情大多是拿命換的。我們自當(dāng)真心忠誠于她?!?p> “如此看來,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不許我們過多議論她,去竹亭吧。掌柜的說在那里賞月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好?!敝x肅汐順從地跟著溫如酒。
從白祗后院走出后是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就能看見一個湖,湖心有一個竹亭。此刻的湖面倒映著點點星光,一眼望去的確讓人心馳神往。“此地還真是賞月的好去處”謝肅汐撐著下巴,靜默地看著那輪圓月。柔和的月光給謝肅汐姣好的面容鍍上了一層銀光,使得謝肅汐原本英氣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溫婉女子的柔和。溫如酒依稀記得,這樣的畫面,他曾經(jīng)好像見過。
“將軍在邊關(guān),可也常抬頭望月?”溫如酒靜靜地看著謝肅汐。
“邊關(guān)哪有揚州的日子來得清閑?連天的戰(zhàn)火又怎能有閑心去寄月思鄉(xiāng)?!敝x肅汐笑得更加深邃,仿佛那樣的日子于她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揚州的日子當(dāng)著清閑?那她為何還會說不如戰(zhàn)場廝殺?隱忍如她,究竟哪句話中有她真正的向往?
“將軍可有心儀之人?為何多年來之見你一人去無憂坊?”溫如酒知道她的答案,可是他忽然想起,謝肅汐似乎從未在他面前說過傾心二字,從前是因為公孫芊,如今又是因為什么呢?如果自己找到了歸宿,那她的那份深情難道真的要藏在心里一輩子嗎?
“謝家靠父親一人撐起,父親卻膝下無子。我若嫁人,那謝家會如何?妹妹們又該如何?那些所謂達官貴胄,無一不追名逐利。我若招個入贅的夫君,又有誰肯應(yīng)這門有辱家門的親事?更何況粗狂如我,半點沒有女子的柔情,能入誰的眼?”謝肅汐搖頭,依舊平靜地訴說著她的苦衷。說了那么多,卻沒有一句是關(guān)于謝肅汐自己的喜惡,她的一生,裝的都是家國大義,都是家族的興衰榮辱,從來沒有她喜歡這一說。
若不是遇到溫如酒,也許謝肅汐真的會隨便找個贅婿草草結(jié)束自己的婚姻??墒怯龅綔厝缇坪竽??如今的她依舊孑然一身。
“夜深了,山里不必城中,我扶你回去吧?!睖厝缇茮]有去追問謝肅汐對于自己的感覺,他總覺得自己不配去問。
“好?!敝x肅汐望著滟瀲著月光的湖面,終是頭也不回的離去了。【謝肅汐,你清醒一點。這樣的日子不過是南柯一夢。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景色,又何必留戀?】
“吃飯了?!钡诙找淮笤鐪厝缇票銥橹x肅汐做好了飯菜。
“等會兒,容我將衣服穿好?!敝x肅汐在溫如酒推門前阻止道。
(半晌)
“好了?!?p> 溫如酒走進房間,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謝肅汐柔和的笑著,卻也遮不住面容下的憔悴。
“傷口可有惡化?”
“沒有,穩(wěn)定在肩上,未曾蔓延。”謝肅汐張嘴,示意想吃飯。
“幾年不見,廚藝見長啊。”謝肅汐玩笑道。
“不過是家常便飯,在這個千臾山能吃上食物已是不易,佳肴珍饈不可奢求?!?p> “那若是白?想吃,你們難道也坐視不理?”謝肅汐忽而將話題轉(zhuǎn)到白?身上。
“掌柜的想要,我們定當(dāng)竭盡全力為她取來?!?p> “那若是我想要呢?”
溫如酒手一頓,看著面色認真是的謝肅汐。
“你想要何物?”
“揚州城以西百余里有個林村,我在此處有位至交,我想喝他泡的茶?!?p> “可你身體尚未痊愈,如今白祗無人,我抽不開身。”溫如酒有些為難。
“無妨,我的病已然穩(wěn)住,只需等白掌柜的藥了。”謝肅汐執(zhí)意讓溫如酒去尋茶。
“那你稍等,我早些回來?!?p> “好?!敝x肅汐目送溫如酒離去,一口黑血才得以逼出。
(林村)
經(jīng)過四個時辰的快馬加鞭,溫如酒終于在未時趕到了林村。卻發(fā)現(xiàn)林村并非一個村子,只是一戶人家。
“有人嗎?”溫如酒站在門口便能聞到一股奇異的茶香。
“林村非村,不留外人,趕路趁早,恕不遠送?!币晃缓忠鹿由l(fā)坐臥在躺椅之上,一派泰然氣象。
“在下奉謝將軍之命前來求茶,還望海涵?!?p> “謝將軍?你說的可是肅汐?她為何不親自來?”林軒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語氣有些激動。
“謝將軍身體抱恙,故譴在下前來。”溫如酒耐心解釋。
“早讓她好好保重身子,怎的又負傷了?”林軒一邊抓著茶葉一邊嘀咕?!皩α耍鹊哪俏?,可有消息了?”林軒忽然問起溫如酒的消息。
溫如酒順勢隱瞞了下去:“杳無音信?!?p> “誒,好好一姑娘,這輩子為了一個男人扛戰(zhàn)槍,因一個男人望斷腸,何苦啊。那溫如酒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她等著的又是什么呢?”林軒搖頭,將茶葉放入茶盅。
“謝將軍是個有分寸的人,她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也會明白何時該放手?!睖厝缇坪V定。
“放屁!那丫頭要是真明白,她何苦拒絕我的愛慕之意?若說我入不了她的眼,行,當(dāng)朝皇后之位她都不要,那她要什么?一個心里眼里都沒有她的瞎子嗎?若是她真的放下了,她又何苦日以繼夜的用戰(zhàn)事麻痹自我。她這輩子,只學(xué)會拿起,從未想過放下?!绷周庌D(zhuǎn)身,理了理身上的茶渣。見溫如酒不語,林軒又說:“我見你面生,卻能來此替她取茶,交付你幾件事。此事萬不可被他人知曉。一,往后關(guān)于溫如酒,最好永不提及。一個活死人,不該誤了她的一生。二,為她尋個好人家,縱然良人不是我,也好過一輩子形影相吊。三,若是溫如酒真的還活著,那便殺了他,他配不上她的喜歡。”說完,便將茶倒入茶壺,函封,交于溫如酒。
“在下不過一介下人,恐無力托重任以為公子?!?p> “別謙虛了,你可能不知道。老謝啊,可是從來不喝我的茶的??旎厝グ?,別讓她等著了,她的脾氣可算不上好?!绷周幍脑捘腿藢の?,讓人不知道他究竟是認出了溫如酒,還是隨口一說。隨后拍了拍溫如酒的肩,便開始逐人。
幸得有小丁的千里馬,溫如酒用不到一日的時間跑完了常人兩日都跑不完的路。
“我回來了。”溫如酒回到白祗已是入夜,謝肅汐的房間未點燈,溫如酒剛推開門,一股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溫如酒趕緊點燈,沖到謝肅汐面前。“謝肅汐,謝肅汐,你醒醒!”
“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會悄無聲息的孑然離世呢。不曾想終究還是放不下你?!敝x肅汐面無血色,氣若游絲地扯出一絲笑。
溫如酒握住謝肅汐的手,這是他第二次主動牽起她的手。上一次,還是在地窖的第三個晚上,他想讓她暖和一點,便努力的給她暖手。那時的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去握住除了公孫芊以外的女子的手。但如今的溫如酒卻覺得,現(xiàn)在他握住的這雙手,比第一次握住的那雙手還要陌生。分明已經(jīng)將她抓在手中,卻覺得她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
“你相信我,你是不會死的。你會喜結(jié)良緣,會兒孫滿堂,會長命百歲。你是百戰(zhàn)百勝的戰(zhàn)神,也是傾國傾城的良人。你要相信自己理應(yīng)得到這些,這個國家的百姓不能沒有你……”溫如酒頓了頓,又道:“我也不行。”
“死前能聽見這番話,也算對得起我這一生了……”謝肅汐笑著昏死了過去,一如那日醉倒在酒窖般寧靜。
謝肅汐闔眼的那一瞬,溫如酒做了一個決定……
咲昦
快完結(jié)了喲~短小卻不一定精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