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遭受訓(xùn)責(zé)
從床上醒來后,百里覦發(fā)覺她方才的冷,大概不是被云煜那個眼神嚇的,而是屋子里的窗戶,不知何時被夜風(fēng)吹開了……
她安詳裹緊被子,躺在床上感慨。
“唉,到底還是沒能看到云煜的噩夢是什么樣?!?p> 遺憾之余,她又想到真正的江綰,即使這姑娘與自己著實(shí)沒什么大的交情,是死是活也和她無關(guān),可也不該憑白被她占了身子。
因此即便百里覦真的不太想沾染除目標(biāo)以外的是非,更不想和云煜有什么正面交鋒,但也總該給曾經(jīng)的江綰一個交代,以感謝她的“借尸”之恩。
“等我做完該做的事就去查查,既然用了人家的殼子,總不好就這么心安理得的裝作什么都不知情,如有恩,你自己來世去報,若有恨,我今世便替你消……至于到底怎么消,現(xiàn)在完全不知道。”
思罷,百里覦本打算繼續(xù)睡,突然感到一絲尿意,她早先是沒有起夜這習(xí)慣的,可自從換了這個身子之后,修行不怎么樣,消遣也不是很多,除了嗑瓜子兒之外,她真不知道還能干點(diǎn)兒什么。
那瓜子嗑多了就渴唄,渴就得喝水唄,水喝多了那可不就得起夜么?
她一個鯉魚打挺想從床上一躍而起,然而并沒挺起來,還差點(diǎn)兒憋不住……這么一下之后,她不敢再折騰了,只好灰溜溜的爬起來,趿拉著鞋借著月光向外跑。
凡是修仙之地,都講究辟谷凈化身體,無妄也不例外,所以雖然門中弟子甚多,但茅廁卻沒幾個。
百里覦想去茅廁必然要走過很長一段回廊,回廊外正是純宗的彼岸生蓮池,這回她剛走到一半兒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蓮花池對岸上站著一個人,清風(fēng)微拂之下衣袂飛揚(yáng)……奈何這身子夜間眼神兒不大好用,離的一遠(yuǎn)就連雌雄都不分,因此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誰。
“誰啊這半夜三更的,該不是要往蓮花池里撒尿吧?”
純宗弟子皆為女兒身,肯定是不會有人站著撒尿的……顯然,百里覦只是不著調(diào)的隨便一想。
彼岸生蓮池是無妄培育圣蓮之處,出于安全起見,百里覦還是打算方便完之后過去看看的,可等她出來再走回原處,人影卻早就已不見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無妄在戒備這方面是絕對不會有問題,還是只管好自己的事便罷了。”
次日清早,晨鐘一鳴,百里覦詐尸似的睜開眼,腦子還沒等清醒,身體就已經(jīng)從床上彈了起來,呆坐著迷糊了一會兒后睡眼朦朧的打了個哈欠,喃喃自語道
“我又不去上早修,天天醒的這么痛快干什么?”
還沒來得及再躺下,她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急行而來,那人還未等在門口站定,就一腳“咣當(dāng)”蹬在了門上。
踹門之人,正是昨晚說要來找百里覦,卻并未如約而至的云雁時。
“江綰,起來去上早修!”
百里覦對于她的姍姍來遲表示很是意外,畢竟以云雁時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說了三更來是絕不會拖到五更的,那昨晚沒來找自己就實(shí)在有違常理。
“我?上早修?”
她在江綰這副身體里呆了有些時日了,無論早修還是晚修,從來都是不去的,也從沒有人來提醒她缺席,怎的今日就突然就來抓她了?
“派中弟子全都要上早修,你難道不是我派的人?大師兄昨晚特意交代我,今早要帶你一同去校場,你最好痛快一點(diǎn)兒,再磨蹭我就直接提你過去。”
百里覦咋了兩下舌,心想云家的人脾氣怎么都這么著急,難不成是遺傳?但她并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嘀咕,嘴上卻還是要順著云雁時的。
“不勞師姐動手,我馬上就去……馬上就去?!?p> 見百里覦從床上下來,穿好衣服提上鞋就往外走,云雁時秀眉微蹙,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就這么出去了?”
衣服和鞋子都沒穿反,腰帶也系了,百里覦低頭在身上反復(fù)打量了幾遍,確定沒什么問題后抬手又?jǐn)n了攏頭發(fā)。
“有……什么問題么?”
“你一個女子,清早起來都不洗漱的么?!”
這話說的,就像男子平日里不需要洗漱似的……百里覦不洗,完全是自己個人懶散的原因,和男女性別根本沒什么關(guān)系。
“有云師姐在,誰會注意我什么樣兒?總歸也沒人看我,便不用洗了吧,趕緊上完早修我回來還能補(bǔ)個回籠覺……”
“真是邋遢,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
無妄位處高峰,朝時晨露未晞,現(xiàn)又已入秋,難免風(fēng)寒,百里覦出來時身上僅著一件薄衫,沒走多遠(yuǎn)就凍的直往回吸鼻涕,等到臨近校場時場地異常開闊,風(fēng)便吹的更加肆無忌憚,她顫抖著咬牙試圖把手塞進(jìn)袖口里,可女子派服袖口偏窄,哪能和她男身時的廣袖相比?
“云師姐,咱們純宗的早課不是在書閣么,這大風(fēng)天兒的來校場干什么?”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還不是你惹下的好事,堙邪宗的人雖然打發(fā)走了,但大師兄的火氣還沒壓下去呢,你要是自己受罰也就罷了,偏要牽連著我們都跟你一起倒霉!”
云雁時說話時猛地駐足回頭,蹙眉冷眼的對著她劈頭蓋臉一頓數(shù)落,百里覦猝不及防被罵之下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這時候扭頭若是便走也不符合江綰的身份,那……也只能迎合著不停點(diǎn)頭了。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錯是我錯?!?p> 怎料這話一出口,沒平下云雁時一絲怒氣,反而成了火燒澆油,讓她越發(fā)氣惱了。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是覺得我無理取鬧說冤了你么?!”
百里覦在云雁時沒由來的怒火中略顯頹勢,正當(dāng)她瀕臨崩潰,云煜的靈蝶自天邊恰到好處的翩躚而至,繞飛幾圈后試探著在她肩上落穩(wěn)。
“你們遲遲不到校場,是打算要全派弟子在這里一起等你二人到何時?”
閃著湛色的靈蝶傳訊之后剛要振翅飛走,就被百里覦一掌拍碎成點(diǎn)點(diǎn)光粉,隨后她還頗為嫌棄的拍了拍肩頭的衣服……
云雁時聽出云煜話中語氣不善,再不敢拖延,伸手便拽著百里覦的手腕急步向校場走去,她行走之間全然不顧身后之人究竟是否能跟上她的步伐,宛若拖的只是一條毫無生命跡象的死狗。
二人急匆匆行至校場時,果然全派皆已盡數(shù)到齊,云雁時身為純宗大師姐,按例應(yīng)站于宗首,她在走到人群列尾時甩手將百里覦推搡到最后一位身后,示意她站在此處,隨后便昂首挺胸的硬著頭皮走到列前去了,打算盡情感受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云煜負(fù)手面對校場立于高臺之上,泠泠冷風(fēng)中如松柏般挺拔,頗有傲霜凌雪之態(tài),百里覦顧不上仔細(xì)觀察他,在隊列最末端被凍的抱肩瑟縮,佝僂著身子暗暗發(fā)誓日后定要加強(qiáng)這副肉身的訓(xùn)練。
“昨日發(fā)生的事,想必大家應(yīng)該沒有不知情的,我派中純宗弟子江綰,只身一人便將堙邪宗數(shù)名弟子打成重傷,主修醫(yī)理之時尚能兼習(xí)武道,此等好學(xué)刻苦,實(shí)為我輩該效仿之對象?!?p> 這番夸獎之言,平靜中透著情真意切,若不是出自云煜之口,百里覦必回接上一句“謬贊慚愧”,可現(xiàn)在即使他把話說完,校場上除了凜冽風(fēng)聲和話語未落定的回音外,并無一人敢出聲迎合,百里覦當(dāng)然也就不怎么敢厚著臉皮搭腔……
“師尊早有教導(dǎo),無妄弟子不可隨意滋事,若生禍、必有因、后需能平之,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不會有人不懂其中含義?!?p> 云煜淺笑著自臺上拾階而下,滿身沐朝霞柔光,早陽將他冷若冰霜的臉染上幾分暖意,使之看上去沉穩(wěn)謙潤,只可惜都是假象。
“江綰身為醫(yī)修,思不嚴(yán)、心不沉,性焦氣燥,缺乏仁心……”
“大師兄,你稍等一會兒?!?p> 百里覦并不是非要在云煜說的正起勁時插嘴,而是實(shí)在聽不得他繼續(xù)說下去了,按道理來說她到此處許多時日,也只有動手打人這一事上算出了紕漏,卻也不至于一件事上就給她定了性,一股腦兒的扯出如此多的缺點(diǎn)吧?
“江師妹,你暫且嘴閉一會兒,我話尚未說完之前,何時輪到你來打斷我了?!?p> 云煜踱步走到她身側(cè)停住,眉目冷淡間語氣雖不重,卻足夠聲色內(nèi)斂,百里覦無聲的笑了笑,心想果然不管自己心性成熟幾分,從前討厭的人,現(xiàn)在也還是會繼續(xù)討厭。
身為門派內(nèi)大師兄和代理掌門,他到現(xiàn)在都沒問過,自己對堙邪宗的弟子動手,到底事出何因,竟就由著自己的判斷打算隨意處置自己么?
雖然說那理由,也確實(shí)算不得什么上的了臺面的正當(dāng)理由……那你不問的話,你怎么知道它到底上不上的來臺面?
“大師兄在早修之時提及此事,也無非是想讓諸位師兄弟們引以為戒,既然如此,倒還不如直言要如何懲罰我來的痛快些?!?p> 既然已經(jīng)裝不來江綰的怯懦了,那還是干脆不要裝的好,總歸此時還不會有人想得到換魂這一說,云煜最多認(rèn)為江綰在那夜目睹他“行兇”之后,被嚇的失了心了。
百里覦這會兒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無論云煜此次如何懲罰于她,她都先陽奉陰違的應(yīng)承下來,等到必要的時候干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反正她本來就是要走的,至于江溯么……那囚龍?zhí)兑膊皇侵挥袕膿碓卵驴v身躍下才到的了,大不了就嘗試著換條路好了。
云煜臉上當(dāng)下看不出什么特別情緒,他無喜無怒的將目光掃向別處,神情淡漠的說道
“江師妹怕是誤會了,懲罰二字用的也未免有些太過嚴(yán)重,只不過自己的事情還得自己解決,指望我給你善后的念頭,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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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狐朔
每次云煜和百里覦一碰面,我都想干脆讓他倆打起來算了,但是我不能,因為現(xiàn)在打起來主角就死了,然后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