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珍珍沉吟良久,說道:“還是靜觀其變吧,無論是皇黨還是中樞,激進派亦或保守派,其目標都絕不是純粹的內耗,且若真的發(fā)生內亂,也只會引發(fā)再一次的‘五國之戰(zhàn)’又或七國、八國之戰(zhàn),無非是又一次大洗牌而已。”
趙庭風嘆息道:“以不變應萬變,確是我們這些世家門閥應對一切的不變法則?!?p> 楊燁微微搖頭,說道:“我有種感覺,這件事或許是一個全新時代的開端,只看陳家姐弟不同尋常的舉動,便知皇室非是草率之下做出這種不合常理的舉動,當是他們因底蘊深厚,已先一步了解到我們無法得知的信息,所以才棋快一招,且讓人無法捉摸。”
常珍珍美目泛出奇異光彩,看向楊燁,道:“沒錯,我也有同樣感覺,只是無法像燁哥兒般說的清楚明白,所以才主張靜觀其變?!?p> 趙庭風露出恍然神色,起身說道:“既如此,我明日便回返嶺南家中,作出相應安排,只是趙閥枝繁葉茂,恐怕無法和常、鄭兩家步調一致?!?p> 楊燁訝然道:“何至于如此匆忙?”
趙庭風苦笑道:“燁哥兒便當我是回去為你準備功法吧?!?p> 楊燁見鄭博和常珍珍二人神色如常,知趙庭風是有世家門閥常見的情況需要處理,屬“家丑不可外揚”之類的事。
只好說道:“如有任何需要,趙兄盡管開口!”
送走三人后,楊燁回到房間所在樓層,卻看到等在他門口的張志成。
“小師弟,到我房間去聊兩句?!?p> 楊燁內心起伏不定,因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位師兄。
張志成對他的關心和愛護不似作偽,但其對林子穆的判斷,卻似乎和常珍珍等人也不盡一致。
楊燁無法判斷張志成對林子穆的警惕是出于爭權奪利的必要,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而常珍珍對林子穆為人的判斷,也因她的修為遠遜于林子穆或張志成,故而并不能讓楊燁完全信服。
楊燁只覺劉一手、張志成、常珍珍三方,哪方說的都有道理,讓他無法從理性上做出選擇,從而相信某一方的說辭。
但從感性上講,張志成是他的師兄,常珍珍等人又是和他建立起良好關系的伙伴,同樣無法取舍。
總之整件事已經亂成一團,無論是憑借修為還是閱歷,楊燁均自認無法在短期內將之理個清楚明白。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張志成開門見山,笑著說道:“七皇子業(yè)已下令擢升你為墨鷹房都尉,負責此次行動的收尾工作,并代替我主持中州轄內白龍衛(wèi)的日常工作,師兄我可是熬了十多年,才升遷到這位子,小師弟可謂一步登天。”
楊燁卻不知是該喜還是驚,因墨鷹房都尉的職級,已是白龍衛(wèi)中層骨干級別。
都尉的日常工作,便是主持州級地方的全面諜報工作,遇突發(fā)事件,更有抽調當?shù)孛卣櫧M成任務小組自行解決狀況的權利。
位不算高,但權柄極重。
他從飄絮房的廢諜一躍升遷至墨鷹房都尉,何止是升了三五級,確如張志成所說,乃是一步登天。
張志成繼續(xù)說道:“府軍衛(wèi)那邊的問題我也已經安排妥當,你的身份不會暴露,該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不該知道的人永遠不會知道。
府軍衛(wèi)不會放著你這個修煉者不用,在你職級有所調整前,趁著還算比較清閑,多了解一下墨鷹房的工作,盡快上手?!?p> 楊燁無聲點頭,對張志成的猜疑讓他如鯁在喉,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怎么?升職了還不開心?”
張志成拍拍他的肩膀,語氣用詞也變的隨意,讓楊燁感受到真正的師兄弟之間該有的感覺,而非之前的白龍衛(wèi)同僚感覺。
楊燁抬眼看著張志成帶著笑意的雙眼,問道:“師兄,你真的認為林子穆有可能是虐殺玲瓏的兇手么?”
張志成一愣,旋即笑道:“我當是什么事,小師弟你接觸修煉時間尚短,對文修更是了解不多,所以才會有此困惑。
“你想,文修最擅長的是什么?”
楊燁也愣住,皺眉思索道:“文修長于精神,所以……”
“不錯,一個人給他人的感覺,全由其精神狀態(tài)決定,所以你們文修才是最好的秘諜。
“因文修能憑借修為模擬出不同的精神狀態(tài),真正做到扮人像人、扮鬼像鬼,且非是品級壓制的高階文修,根本無法察覺。
“林子穆是怎樣一個人,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我們無從得知。
“所以,我們除了堅定不能輕易相信任何文修的堅定信念外,別無他法。”
楊燁忽然生出種明悟,他之所以如此糾結,正是因為他和張志成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張志成是絕不會相信任何人的。
但他卻是傾向于愿意相信任何合情合理的人和事。
張志成此時說的話雖然合情合理,但在楊燁感知中,卻總是有種讓他很不舒服的感覺。
雖然他愿意去相信這位理應與他關系親密的師兄,但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卻讓他的潛意識生出對張志成的懷疑和抗拒。
楊燁無法判斷這是他神識感知的結果,還是因玲瓏案時對張志成生出不好的印象,但他最終還是決定相信這種感覺。
楊燁露出微笑,道:“師兄,什么時候去拜見老師?”
張志成笑道:“不如就明日中午如何?”
楊燁點頭稱是,告別張志成回到自己房內。
萬籟俱靜,萬念俱斂,楊燁很快進入修煉狀態(tài)。
“如果你真的潛伏在我意識內,那就等你認為時機成熟時,我們再來分個你死我活吧!”
翌日,府軍衛(wèi)尋龍灣支所衙門。
楊燁百無聊賴和陳望東同坐辦公室里,籠中動物似的,承受著往日同僚們的窺探、低語。
所有人都知他已一步登天,跨入修煉者行列,且和府軍衛(wèi)、白龍衛(wèi)的諸多大佬都關系極佳,是以表面上對他十分恭敬。
但一旦到了看不見的地方,各種各樣奇葩的八卦,便圍繞著他不斷展開。
僅是半個鐘頭的功夫,他就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什么“皇室私生子”之類的存在。
且還兼有各項異稟天賦,諸如胯下之物足有一尺三寸長,危急關頭甚至可拽出當武器使用,等等荒誕不已的玩意……
只是,這些想象力很局限也很豐富的可愛家伙們并不知道,他們刻意的低語根本逃不過楊燁的耳朵。
開始聽來還覺有趣,但各種越來越夸張、花樣卻毫無翻新的八卦內容,終讓他開始感覺索然無味。
幸而鄭博及時趕到,窗外、廊內諸多無所事事者一哄而散,總算讓他得以脫離苦海。
“燁哥兒真是趕上好時候,好運接踵而來,讓哥哥我羨慕不已?。 ?p> 楊燁笑著給了鄭博一拳,道:“有話快說,賣什么關子!”
鄭博向兩個隨行人員打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拉著正如同坐蠟的陳望東離開。
“今早剛收到家父消息,府軍衛(wèi)總衙準備在各個州府以上署衙成立特別反應部隊,抽調轄區(qū)內的修煉者,集中訓練,列裝軍備武器,以應對諸如人狼之類的修煉者犯罪行為,又或大規(guī)模的群體事件?!?p> 楊燁瞠目結舌,半響才道:“中樞這動作來的好快!”
鄭博怪笑道:“不是快,而是恰巧趕上!
“中樞弱就弱在無法真正掌握軍權,因而只能在各級軍官上做文章,這就如同隔靴搔癢,不治根本。
“但全太初卻有過五十萬的低階武修,這是股雖然松散但絕不能忽視的強大力量。
“只看各地的山匪路霸、黑道強人,多如牛毛、常剿常有,便知這類人有多難搞。
“但這類人中的良家子弟,足有數(shù)萬之眾,若真給中樞把這些人借府軍衛(wèi)的殼給孵出支軍隊出來,可足夠皇黨喝一壺的!”
楊燁不自覺瞪大眼睛,訝道:“你不是準備要加入這勞什子特別反應部隊吧!”
鄭博攬上他肩膀,笑道:“不止是我,還有燁哥兒你,加上常家妹子,咱們三個須把中州這支隊伍牢牢掌握手中!”
楊燁一點就通,皺眉道:“和你想法一致的世家子弟,恐怕大有人在?!?p> 鄭博聳肩道:“這可不就是咱們大太初的家國天下么?以前把私兵養(yǎng)在家里,之后養(yǎng)在國家,一樣的,一樣的?!?p> 楊燁失笑道:“你們這班蛀蟲!真懷疑咱們太初朝是如何國祚千年而不倒的?!?p> 鄭博取出平板電腦,說道:“那就不是我們能操心的問題了,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
“來吧!讓我們抓緊登記完你全新的修煉者身份信息,好讓你有資格加入到這支部隊中來。
“不過想要擔任高階官職是沒可能的,不知多少閑到腳底板發(fā)霉的家伙,等著要大展身手呢!”
中樞內的激進派,終于借人狼和呂子明之事發(fā)動,這支所謂的特別反應部隊,正是他們邁出的堅實一步。
楊燁不由笑道:“原來你才是徹頭徹尾的激進派……”
鄭博眨眨眼,狡黠道:“何來什么激進派、守舊派呢?你猜家父在哪里任職?”
不等楊燁說話,鄭博便已揭開謎底:“東宮?!?p> 楊燁只覺大腦已不夠用,瞠目道:“東宮?你家竟是皇黨!”
是了,除了東宮太子,誰人還能如皇帝般調動殿直衛(wèi)呢?
呂子明死的何其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