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針鋒相對

　　“廢物！”

　　盛業(yè)朝堂之上，盛景明暴怒之下狠狠掀翻了工部呈上來的奏章，“將近十年之后，你竟然告訴朕，在鳴離廢殿內挖出了一條密道！夏敏微！你是不是活膩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工部尚書夏敏微嚇得腿軟，他連忙下跪，結結巴巴道：“陛下……請容臣解釋……十年前，鳴離被滅，各將士搜查完畢，確認無誤后，廢殿便被封，至于廢殿內景象如何，臣等全然不知啊……只是上個月陛下命臣在鳴離廢殿建造行宮，這才……”

　　盛景明死死地盯了他一會兒，工部尚書膽戰(zhàn)心驚地把頭埋得低低的，背上冷汗直流。

　　“李凌將軍何在？”盛景明再問。

　　“回陛下，李將軍今日未來上朝，現(xiàn)在將軍府?！?p>　　“傳李將軍！”盛景明怒道，頓了頓后，他問：“其余大臣可還有事要報？”

　　底下一眾人等都不敢吱聲。

　　“無事要報便自行解散！顧相，工部尚書，太史令留下！”

　　朝堂上其余的人帶著好奇和畏懼的眼光逐漸散去，轉瞬間大殿便空了一大半，只留下盛景明、丞相顧生顏、工部尚書夏敏微和太史令宮欽。

　　沉默片刻，盛景明抬頭，冷笑著望向顧生顏道：“顧相，朝堂上的事，你都聽到了吧？”

　　顧生顏微微頷首，沉靜道：“此事定有蹊蹺，陛下莫要大意，十年前，鳴離末代君主或許通過這條密道運走了什么金貴事物?！?p>　　“你敢說你一概不知？”盛景明冷哼一聲，仍然盯著他，不放過他面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面對著盛景明如炬般步步相逼的眼神，顧生顏淡然一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道：“臣在鳴離當職之時，確實有所耳聞，只是臣并非皇室中人，又怎能知曉皇族機密？陛下未免高估了臣?！?p>　　“很好，朕也略有耳聞，只是，這十年里，為何朕沒能搜出這條密道？是不是有人……蓄意隱瞞？”

　　“那您應該問李將軍才是，畢竟，臣當時并不在皇宮內，對此事也并不了解?！?p>　　“哼！鬼知道呢？”盛景明移開目光，雖然口氣上仍然嗤之以鼻，但心中也打消了幾分疑慮，據(jù)鳴離所留檔案來看，當時顧生顏確實沒來上朝。

　　“宮欽，你呢？你當時是在鳴離朝堂上吧？”盛景明又冷冷看向太史令宮欽，這個人也是鳴離舊代官員，大軍攻入鳴離之時，他正在朝堂之上，可以說是目睹了一切。

　　“朕安插在鳴離朝中的人為何會死？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這個問題朕雖已問了你很多遍，但既然這次鳴離的密道被發(fā)現(xiàn)了，朕覺得……你應該要給朕一個新的回答?！?p>　　“陛下，無論您問臣多少次，臣的回答都會是一樣的，因為這就是事實?！睂m欽波瀾不驚道。

　　“好，那你就再說一遍，所謂的事實！”

　　“陛下安插的人早在大軍攻破城門之時就被發(fā)現(xiàn)，因為他們想對孟玄珪不利，孟玄珪便等到大臣們都聚集到大殿之時，將他們一舉擊殺。”

　　“死到臨頭的人了，還有心思抓內鬼？有何意義？”盛景明一臉懷疑道，“那柯健呢？柯健是怎么死的？”

　　“因為他蓄意挑釁孟玄珪。”

　　“是嗎？”盛景明瞇了瞇眼，“然后呢？孟玄珪又干了些什么？另外……他的皇后蕭允嵐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朝堂上的？！”

　　“陛下，蕭允嵐是聽聞大軍攻城之時，匆匆忙忙來到朝堂之上的，她對孟玄珪一片真心，因而愿意陪他一同赴死。”

　　“呵，算是如此吧?！笔⒕懊餮凵癖?，想起了十年前那對相擁而死的帝后，“但照你這么說，鳴離的密道，竟是形同虛設？”

　　“既然逃無可逃，又何必掙扎。”宮欽低頭道。

　　“不必掙扎，又為何將那么多士兵調到身邊？”

　　宮欽不語，默默垂下眼。盛景明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忽而幽幽道：“看你神情，似是對朕有些不滿？”

　　“臣不敢。”宮欽仍是低頭，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緊。

　　盛景明緩緩踱著步子道：“這事本就疑點頗多，這些年來，朕也一直在暗暗調查，但看在孟玄珪和蕭允嵐確實已死的份上，再加上一群廢物信誓旦旦地跟朕保證，朕便沒有過問太多，如今竟發(fā)現(xiàn)了一條密道……你說，朕會不會善罷甘休呢？”

　　說完，他的目光停留在宮欽的臉上，宮欽沉默著，依然面無表情。

　　“朕再問你，為何孟玄珪和蕭允嵐要選擇自焚？”

　　“李凌將軍性情殘暴，落入他手的人往往死無全尸，與其折辱而死，不如自我了斷?！?p>　　“是嗎？自我了斷又何必自焚？難道不是因為有什么隱情？”

　　聽到這里，宮欽忽然笑了，他抬頭，語帶嘲諷道：“陛下何時連別人如何去死也要管了？”

　　“宮，欽……”盛景明聞言盯著他，一字一頓道：“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陛下！”顧生顏出言適時打斷道，“李將軍已在殿外等候多時?！?p>　　盛景明深呼吸，略微平復了些怒氣道：“讓他進來！”

　　還沒走進殿內，李凌就感受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氛，他走到盛景明跟前，默然躬身施禮。

　　“看看這個！”盛景明抬手，將一沓奏章狠狠擲到他身上，冷聲道。

　　李凌不明所以，他將奏章展開看了幾眼，便臉色一變。

　　盛景明瞅著他臉色，末了嗤笑一聲道：“好啊你們……當初一個個說已搜查完畢，未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朕真是高估你們了……”

　　李凌低著頭，一言不發(fā)，拳頭暗暗攥緊。

　　“李將軍，可還記得朕說過些什么嗎？”盛景明漠然道：“不要讓朕失望?！?p>　　“陛下，臣愿配合夏大人徹查此事?！崩盍枭钗豢跉猓幌埔屡?，俯身下跪。

　　“夏敏微！”盛景明目光電射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夏敏微。

　　“臣在……”工部尚書夏敏微瑟縮著道，

　　“朕只給你一日的時間！明日此時，查不出來，你就給朕滾回老家！”

　　“是……臣遵旨……”

　　“李凌！”

　　“是，陛下……”

　　盛景明頓了一會兒后，卻笑了，他忽然悠悠道：“李將軍，朕真心盼你將功贖罪……”

　　“臣遵旨！”李凌迅速應道，一滴冷汗從李凌額前滑落，重重地砸在他俯身對著的那片地板上。

　　“你們兩個都退下吧?！笔⒕懊髡f道，隨意地擺了擺手，看著兩人離去后，他轉開目光，看到宮欽后似笑非笑道：“宮大人，你也可以走了，順便說一下，你今日的表現(xiàn)，可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

　　宮欽抿了抿唇，慢慢道：“陛下言重了，臣先行告退。”

　　盛景明嘴角一抹嘲諷的笑，也擺擺手讓他走了。

　　殿內，此時只余顧生顏和盛景明兩人了。

　　靜默片刻后，盛景明忽然轉向他，笑道：“顧相，說起來……朕好久沒與你下棋了，咱們下盤棋吧。”

　　顧生顏也淡淡一笑，仿佛毫不意外，他答道：“好啊，正有此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