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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詞

第十四回“階級關(guān)系”

朝詞 久只芽 2467 2019-08-05 23:14:38

  為什么要問那個(gè)蠢問題!蘇辭的內(nèi)心無比懊惱地捶胸頓足,如同避無可避的詛咒,在他面前自己便總是出錯(cuò),總是失了分寸。

  “姑娘怎么很不開心的樣子?”歌容小心翼翼地湊到迷鳶身邊細(xì)聲問。

  迷鳶:“…………”

  “不會(huì)是孟世子欺負(fù)了我們姑娘吧!”歌容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迷鳶:“…………”

  “莫非是世子沒有準(zhǔn)備姑娘愛吃的蜜餞金棗?”歌容咬著手指,眼前浮現(xiàn)出了甜蜜蜜,紅彤彤的大金棗。

  迷鳶:“…………”

  “迷鳶,你覺得姑娘愛吃蜜餞金棗多些還是雪山梅多些?”

  側(cè)目看了眼歌容,迷鳶皺了皺眉:“歌容,禁聲,你太吵了?!?p>  “是………”委屈的扁著嘴,歌容只好在心里默默回味起各街小吃。

  晚間的飯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靜,蘇家一向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可仔細(xì)看來便不難發(fā)覺今天每個(gè)人都各存心事。

  又默默挪到迷鳶身邊,歌容用手悄悄指了指桌尾的蘇眠:“今日四姑娘怎么能到主廳用膳了?姑娘竟也沒嗆她?!?p>  迷鳶也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蘇辭低著頭慢慢扒拉著米飯,似乎連自己塞進(jìn)嘴里的都是些什么菜也不知道,更別說注意到桌上多了個(gè)人了。

  我從水里出來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那次與孫施施針鋒相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定覺得我囂張又跋扈…………

  蘇辭只覺得滿腦子都是孟承鈞上揚(yáng)的嘴角,他的笑都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覺得我可笑至極?越是深想蘇辭便越是不安。

  “咳………嗯……有件事不得不提,半月后皇后娘娘的誕辰宴,我決定把眠兒也帶上。”待眾人漱口凈手,家仆收拾了碗筷,蘇相國才清了清嗓子,有些局促的說道,時(shí)不時(shí)瞥一眼身旁蘇夫人的臉色,卻仍保持著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

  父親的話讓蘇辭從自己的世界里抽離出來,這才發(fā)現(xiàn)了在桌尾一言不發(fā)的蘇眠。

  見蘇老夫人和蘇夫人都未發(fā)話,蘇相國又道:“………既然母親和夫人都沒有意見,那日眠兒便與辭兒一道進(jìn)宮罷?!?p>  “老爺既然決定了,這么辦便是?!碧K夫人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十幾年來從未變過,丹唇輕啟如夏日里帶了花香的微涼的風(fēng),聽不出絲毫喜怒。

  蘇老夫人只是看了看蘇辭,便沒再發(fā)話。

  心照不宣的各自離席,回房的路上,蘇白展開扇面掩住半臉:“你今日是怎么了?”

  “無事?!?p>  “不對,一定有事,蘇眠到主廳用膳,換作平日你明里暗里也要嗆上兩句才肯罷休?!碧K白回身轉(zhuǎn)到蘇辭面前擋住去路,“從實(shí)招來,兄長我可以考慮不同母親告發(fā)你去酒樓的事兒?!?p>  愣愣地看著蘇白好久,蘇辭的腦子突然一熱,兄長也是男子,理當(dāng)清楚男子的心思,這樣想著便一把拉住蘇白:“兄長,若是你見到一個(gè)女子當(dāng)眾叫另一個(gè)女子下不來臺(tái),還見到那個(gè)女子混身濕透從水里爬上來,你會(huì)覺得這個(gè)女子如何?”

  “這未免………那女子定不是什么大家閨秀?!碧K白想了想那個(gè)畫面,只能從腦海里看到虎頭虎腦又無禮蠻橫的肥胖女子的樣子。

  似乎是聽到了不愿聽到的回答,蘇辭極其生氣的甩掉蘇白的手:“我便知道你最是膚淺!”

  “你何必這般生氣………”蘇辭氣鼓鼓的背影一下讓蘇白覺得和她剛剛描述的女子重合在一起,“她說的莫不是她自己?我們家辭兒竟有了心悅的男子?倒是刺激………”

  蘇辭的院子與容德院不過兩墻之隔,這還是蘇老夫人特地安排的。

  自蘇辭從牙牙學(xué)語到了能言善辯的年紀(jì),她便不能與長輩住一個(gè)院子了,蘇老夫人卻覺得蘇辭不在,自己屋里便無趣的多,硬是要蘇辭的院子辟在自己左右。

  蘇辭回來的時(shí)候,蘇老夫人臥房的窗子還泛著黃澄澄的光。

  “祖母還沒歇息嗎?”蘇辭問了門外守著的杜媽媽。

  恭敬的行了禮,杜媽媽才道:“老夫人一直在等姑娘呢?!?p>  等我?蘇辭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蘇老夫人正對著銅鏡梳理自己銀白色的長發(fā)。

  在自己記憶里,祖母似乎總是高高盤著發(fā)髻的,銀白的發(fā)絲間綴上兩三朵金花,再插上一圈的純金制發(fā)釵,沒有展露出笑容的時(shí)候,顯得華貴又端莊。

  像這樣披散著頭發(fā),還是第一次見。

  “辭兒,來祖母身邊坐?!碧K老夫人輕輕撫了撫身邊的梨花木椅。

  端端正正地坐到蘇老夫人身邊,蘇辭看著鏡子里的老人有些出神,祖母是標(biāo)準(zhǔn)的柳葉眉,聽說擁有這樣眉型的女子是溫婉賢淑的,是賢妻良母的典范。

  可蘇老夫人似乎是個(gè)例外,年輕時(shí)當(dāng)街追打小偷,扮作家仆隨自家兄長溜進(jìn)青樓,這都是坊間盛極一時(shí)的傳聞。

  詩詞歌賦平平無奇,一手長槍倒是耍得極好。偏偏這樣的女子有著這樣柔情的眉目。

  放下手里的木梳,蘇老夫人拿出妝匣子里的眉黛,輕輕地為蘇辭掃上:“辭兒的及笄禮也不遠(yuǎn)了,馬上就是議親的年歲,祖母還不曾好好為辭兒描一次眉?!?p>  “祖母若是想,辭兒可以天天這樣坐在祖母身旁?!北惠p掃過的眉刷弄得微微發(fā)癢,蘇辭咯咯笑出了聲。

  蘇老夫人為蘇辭畫眉極其認(rèn)真,微蹙了眉頭的模樣仿佛技藝高超的木匠藝人在雕琢配飾上的精巧花紋。

  “辭兒在祖母不留神的時(shí)候便長大了。”描好眉,蘇老夫人疼惜的看著蘇辭,又道:“今日你父親的話,我是不贊同的?;屎蟮恼Q辰宴向來是正頭嫡出的后輩才入得席,可修郎啊,他的耳根子軟,定是受不了那女人的催促了,才作出這荒唐決定。也罷,勸是勸不住的,只有讓她們自己出了丑,才好擺正自己的位置?!?p>  便是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jì),蘇老夫人的眼睛也沒有半分渾濁,清明的如正值華年的女子。這樣清明的眼睛仿佛滿是歉意的在對蘇辭說,我的兒子這般寵著魏氏,虧待你的母親了。

  微笑著拉了拉蘇老夫人的手,蘇辭的語氣顯得瀟灑隨意:“祖母您還不知道嗎,蘇眠她從小到大就是愛與我攀比,不必在意。”

  畢竟無論父親多么的寵愛魏氏,母親依舊是蘇府的主母啊。

  雖然多年前被魏氏自導(dǎo)自演的寵妾滅妻的戲碼嚇得不輕,可現(xiàn)在的蘇辭早已經(jīng)深深的明白,只要母親的兄長還坐在殿前大學(xué)士的位置,只要蘇白還是這個(gè)家的嫡子,蘇夫人的位置便不可能是其他人的。

  “辭兒在祖母面前,便無需擺這懂事的樣子了。祖母啊,還是愛看你闖禍?!闭f罷敞開懷笑著,像是回憶起什么有趣的往事。

  “祖母是想辭兒再被罰去跪祠堂嗎?真是狠心的緊啊?!编凉值乜粗K老夫人,蘇辭的嘴委屈得要撅上天去。

  被蘇辭的搞怪模樣逗得哈哈大笑,蘇老夫人變法術(shù)一般拿出一盤棋:“辭兒的膝蓋如今跪上一天一夜也不見紅腫,功力見長是好跡象。瞧瞧祖母新收入的骨棋。”

  “原來祖母今日是特地等我來下棋的,既如此,今日便與祖母在棋局一戰(zhàn)。”

  “好啊?!辈桓适救醯幕貞?yīng),此刻的蘇老夫人像極了未長大的頑童,全然沒了外人見到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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