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至此,鄭潤輕輕推了推離心:“離妃...離妃...醒醒...醒醒。這石桌石凳太涼了,不能貪涼,會得病的?!?p> 離心輕輕皺了皺眉。
睡夢正酣,夢里自己正看著心愛的男子濃情蜜意。那男子不愛她,甚至...看上去還有點討厭她??墒牵齾s那么心甘情愿而又義無反顧的依舊愛得無怨無悔。
她正在夢里嚷:“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離心...你何必為難自己?”
就覺得有人在她的耳邊輕喊:“離妃,醒醒,醒醒...”
夢境漸漸遠(yuǎn)去。
離心激靈一下抬起頭來。惺惺然睜開眼,半夢半醒處,入眼的竟是鄭潤與平日沉肅不符的面容。
“哎呦...”離心叫了一聲,晃了晃腦袋,心內(nèi)由糊里糊涂漸漸變得清明。
她用手拍了拍胸,“那個...那個鄭太子,能不能大白天的別嚇人...”
緩了口氣,繼續(xù)道:“正愛著一位君臨天下,儀容無雙的天子呢,被你這一叫,什么都沒了?!?p> 離心聳了聳肩,攤了攤手:“哎,長這么大,從來沒嘗過愛而不得的滋味。正享受著這份痛呢,倒是被你叫醒了?!?p> 鄭潤聽了,收起手上的帕子,負(fù)手輕笑:“離妃,果真與眾不同。”
離心垂頭喪氣的坐下,“當(dāng)然與眾不同了。二十年的記憶都沒有了。腦子里一片空白。便是能有點痛與恨的滋味來裝點一下,也是好的?!?p> 鄭潤聽了,眉尖輕蹙,這個女人,竟是蒼白得連回憶里的痛與恨都如飲蜜水了么?
他走近她的身后,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
“對了?!?p> 她轉(zhuǎn)過身來,依舊坐在那石凳之上。雙手很自然的握上他先搭在她肩上的雙手:“鄭大哥,你說,空心的人是不是就是我這樣的?什么喜怒哀樂都沒有?然后有一點滋味,哪怕是疼也想緊緊抓住?!?p> 鄭潤溫柔的望向她眸底的深處:“離心,沒事的??傆幸惶?,當(dāng)你憶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會感謝當(dāng)初年少輕狂卻又至情至性的種種...那是...那是...”
鄭潤想起她在烏托朝上的言行。本想說:“那是許多女子不敢去做的...”
終是沒說。扯唇一笑:“離心,我今兒帶了個禮物給你,已讓小安子跟侍從們送去你屋子里了?!?p> 見鄭潤有意轉(zhuǎn)開話題,先對鄭潤的那一份莫名親切亦轉(zhuǎn)瞬煙消云散。
放下緊緊握著鄭潤的手,離心剛剛還有光閃動的雙眸暗了下來。“鄭太子,能不能告訴我,我的以前是不是真的表現(xiàn)很不好?連那烏托的皇上都嫌棄于我,剛與我有子,便不管不顧我已有身孕的事實,差我跋涉干里,奔赴皓月為質(zhì)。差點連命都丟了。從此,連多見我一眼都不肯嗎。”
“這...”鄭潤低下頭。思考著如何回答離心的問話。
就聽一邊有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潤兒,你與這烏托的離妃在這兒絮絮念念的都有半個時辰了。你們不嫌累,我站在這兒倒是累了?!?p> 鄭潤的面色微微變了變。瞬又恢復(fù)了平和,轉(zhuǎn)過身望去:就見母后立在自己身后不遠(yuǎn)處,看向自己的眸子里盛滿了莫名的怒氣。
鄭潤快步過去,施了一禮:“兒臣見過母后?!?p> “嗯,免禮?!?p> 候玉瑤在清碧的攙扶下,緩緩來到離心的身邊。
聽到候玉瑤的聲音,離心早已站起了身來。
心內(nèi)思道:“再怎么著,不能失了禮數(shù)。畢竟頭上頂著“烏托”兩字。
見候玉瑤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忙福了一禮道:“烏托離妃見過候皇后?!?p> 候玉瑤聽在耳中,卻未曾立即應(yīng)答。
離心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自忖度,應(yīng)怎樣應(yīng)對...
在石凳上坐穩(wěn)了的候玉瑤竟是意外的恢復(fù)了以前的熱情。一把拉住離心的手道:“妹妹不必如此客氣,這還有著身孕呢,快快坐下,快快坐下,莫要累著了?!?p> 離心暗道:這候皇后剛剛還厲色在臉,讓人如墜冰天雪地。這會兒又熱情如火,似這炎炎夏日,看來,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我且少言寡語,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p> 想至此處,對那候皇后微微一笑:“多謝候皇后。”便依言坐了下來。
候玉瑤拉著離心的手:“妹妹,我心里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候皇后比離心年長許多,人情世事的閱歷自當(dāng)勝離心許多,什么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屎蠖ㄊ菫榱宋液?,才會講的,但說無妨。”
“妹妹既然這么懂事明禮,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這潤兒年方二十有五,自小便習(xí)武讀書,文武雙全。是我們皓月國未來皇帝的不二人選。妹妹來我皓月國一月有余,想必也能體會得到。”
“這個,離心早就看出來了,這鄭太子沉穩(wěn)處世,胸懷仁善,做事又井井有條,堪有君王風(fēng)范。離心甚是欽羨呢?!?p> “聽烏托離妃這樣夸潤兒,作為從小培養(yǎng)他長大的母后,我甚是開心?!?p> 候玉瑤望向離心眼眸深處。
“可是...”
望著候玉瑤有苦難言的樣子,離心探詢的目光望向她道:
“怎么,候皇后有什么有關(guān)鄭太子的顧慮,難道與離心有關(guān)?”
聽了離心的問話,候玉瑤敞聲一笑:“妹妹,果然聰慧。自你住進(jìn)這云苑,而潤兒天天又必定來看你一回起,時不時便有謠言四起,說什么潤兒竟對他國一棄妃...”
“母后...”
“無妨?!彪x心對一邊的鄭潤說道。
然后,便仰天大笑:“我有身孕在前,認(rèn)識鄭太子在后,何懼這些空穴來風(fēng)之言?再說,我一他國棄妃又如何?我入你皓月為質(zhì),代表的就是烏托,若說棄字,我們哪個人最后不都是一抔黃土,歸于塵世,豈不是人人都是這歲月的棄兒?”
離心慢慢站了起來,對著那候皇后繼續(xù)微笑著道:“離心雖生于將軍府,嫁于帝王家。但離心的心里從未把那風(fēng)言風(fēng)語放在眼中,離心講究的是有恩必報的江湖規(guī)距,鄭太子有恩于我,難得我倆有共同之語,每天說上那么兩句,有何不可?我心有明月,諒鄭太子亦必心懷璞玉。人言,于我,又算得了什么?”
候玉瑤見那離心不緊不慢的語氣,淡然自若的神情,不急不燥的姿態(tài)。
心內(nèi)暗道:小小年紀(jì),便如此見識獨特,見解深刻,倒是不可小瞧了去。
心里知他與潤兒并無出格之事,本想嚇?biāo)粐?,淡了她與潤兒天天相見之誼。如此一來,她倒是落落大方的全一一化解了。
思量著說些什么,來緩和一下剛剛的尷尬。
就聽鄭潤說道:“母后不必?fù)?dān)心,潤兒過兩天便去塞外了。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沒了源頭,也便自然而然的會風(fēng)吹云散了?!?p> 一邊的離心聽了,竟不假思索的說道:“我也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