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轉(zhuǎn)眼數(shù)日一晃而過。
大軍出征之事正在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長安城內(nèi)同樣在為另一件事悄然忙碌開。
七月初七,照例是官員的節(jié)假日。
不用上朝陳駿也就沒早起,直到屋外光亮全都照進(jìn)了房中,才瞇著眼睛翻了個身。
打了個哈欠起床更衣,陳駿左右看了眼,總覺得今天自己臥室少了什么。疑惑穿衣起身,還沒推開門就看到窗外院子里掛滿了衣物。
‘嘎吱’一聲推開房門,陳駿不由扯了扯嘴角。
雖然他現(xiàn)在是有點錢了,但他其實穿用衣物并不多,算上朝服、鎧甲、袍子之類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就二十套出頭。
這會整個院子,除了他身上那套以外,其余的基本上全都曬在了外頭。
“珺兒那丫頭這是發(fā)的哪門子瘋?”
陳駿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覺得自己那侍女莫名其妙。好好地衣服前兩天剛曬過,今天又拿出來曬,不嫌累嗎?
正當(dāng)陳駿準(zhǔn)備喊人的時候,只見一道嬌小的身影,抱著一個大箱子從書樓走了下來。
漲紅著臉,鼓起來就跟個包子似得。
陳駿一眼就能看出小丫頭手里頭那箱子肯定裝滿了書,當(dāng)下好笑走上前:“珺兒,你這是作甚?莫不是想趁著老爺我還在熟睡,準(zhǔn)備我這些家當(dāng)都拿去換錢?”
一邊說著,陳駿走靠后直接一把托起了木箱。
已經(jīng)照顧了陳駿一段時間的小侍女知道陳駿沒有責(zé)問的意思,吐了吐舌頭松開手:“大人,您忘了今日乞巧節(jié),家家戶戶都曬衣曬書?”
“七夕有這習(xí)俗?”
陳駿聞言挑眉,隨后腦海中浮出了零星印象。如今他腦子里記的東西有不少,不刻意去想還真沒想起來。
腦海中的記憶一晃而過,陳駿將木箱放在院中石凳上,開口道:“是我疏忽了,今日是你們女娃的佳節(jié),雖然陳府就你一個女子,但既然都過節(jié),那也少不了你。給我說說吧,往年珺兒你都是怎么過節(jié)的?”
珺兒聽到陳駿所說,先是抿唇輕笑,隨后想到了什么,神色開始轉(zhuǎn)淡,只勉強(qiáng)擠出笑意:“婢子從前在宮中,七夕無非是穿針取樂?!?p> 陳駿看到珺兒的神色變化,心底清楚自己府上這小侍女心底也是藏著事的。
而且這丫頭在宮中肯定也是最底層,就算有七夕節(jié)又能怎樣?
宮里的七夕,和她可沒關(guān)系。
想到這些,陳駿當(dāng)下擺手:“走,收拾收拾,隨我出門去外頭轉(zhuǎn)轉(zhuǎn),整日呆在府里容易把人給憋壞了。”
珺兒聽罷也是露出了向往神色,但她開口卻是說道:“大人,那先讓婢子將這些書籍都攤開曬好?!?p> 陳駿當(dāng)下點頭:“行吧,我去洗漱,不用你跟著?!?p> 小半個時辰后,兩匹尋常黃鬃馬被侍從牽出。
與陳駿的戰(zhàn)馬相比,府里另外三匹黃鬃馬不但個頭矮,身上毛色也不是很亮,歲數(shù)更是不小,就稍微比駑馬好一些。
不過這種馬雖然上不了戰(zhàn)場,但在長安城代步還是可以的。
陳駿與小侍女一人一匹,珺兒手邊還牽著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是綁在松獅犬的項圈上的。
騎著馬遛著狗出門,陳駿其實也沒多少去處。
長安城能逛的,無非就是東西市。東市已經(jīng)呆了很長一段時間,陳駿便直接打馬往朱雀大街走。
一路上不緊不慢的從坊市穿過,不難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人家里都和陳府一樣。
能曬的東西,基本都被拿了出來。有的為了醒目,還特意在家門口晾曬,簡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要過節(jié)。
閑逛了將近半個時辰,陳駿才帶著小侍女走進(jìn)了西市。
到了西市,陳駿也就翻身下馬。朝身側(cè)丫頭招了招手,笑問道:“珺兒以前可曾逛過這長安西市?”
珺兒腦袋一歪,嘟嘴道:“前朝時來過,入宮后便沒再逛過了?!?p> 陳駿點頭:“那也有好些年了,今日你且好好逛逛,若碰上想要的物件,老爺我給你買下?!?p> 珺兒笑了笑沒說話,正要跟上陳駿朝前走的腳步,不妨腳邊大狗突然定住了沒動。
“汪~~”
猲獢?shù)秃鹆艘宦暎S后便一直呲牙。
珺兒雙手拽著繩子,想拉卻是沒拉動半分。
陳駿見狀扭頭,往右側(cè)瞟了眼便失笑:“這吃貨,鼻子是真的挺靈?,B兒把繩子給我,你去右邊那攤子買點烤肉?!?p> 珺兒這時才看向猲獢?shù)秃鸬姆较颍趦杉覄傞_張的食肆酒樓中間夾角處,有個西域胡商支起來的小攤位。
從馬背褡褳中取出一小串銅錢過去,珺兒很快就帶回來了三串烤羊肉。知道是要喂給大狗吃,還特意讓那胡商不要放太多配料。
走回來后,蹲下撕碎烤肉放手上讓大狗卷進(jìn)嘴里。
喂了一串便不再多喂,接過陳駿手中繩索:“大人,我們走吧?!?p> 陳駿挑眉,點頭繼續(xù)往前。
或許是因為七夕節(jié)的原因,偌大的西市在這一日也被各種布藝占領(lǐng),各種針繡攤位琳瑯滿目。
珺兒這時興致也高了起來,就連步伐也比陳駿快上一些,在各個攤頭游走,時不時的還拿起幾個香包、掛飾細(xì)看。
陳駿對這些倒是不怎么感冒,但觀賞一下五花八門的手工藝品未嘗不可。這些東西在陳駿眼中一樣是稀奇玩意,畢竟前世哪怕去一些特色民族旅游區(qū),逛街時能看到的其實大多也都是機(jī)械化生產(chǎn)的東西。
純手工制品,可謂少之又少。
漸漸地,越往里走便越接近西市的熱鬧之地。
剛放下一串蠶絲掛墜的珺兒也被熱鬧的呼喊聲吸引,抬頭瞧見前方又黑壓壓一片人群,當(dāng)下指著說道:“大人您看那邊,有好些人都聚在那呢?!?p> “去看看?!?p> 陳駿本就是出來玩的,有熱鬧自然不能錯過。
帶著侍女走向人群,陳駿才發(fā)現(xiàn)前頭是一座臨時搭建的法壇,法壇四周圍著起碼有好幾百人。
陳駿沒往前擠,翻身上馬便瞧見這幾百人都在圍觀一種雕塑擺件。
“這年頭,和尚就開始做生意了?”
目光所及之處雖然沒看到法壇周圍有光頭,但那些擺在法壇四周案桌上的木雕、蠟雕,大多都是佛陀樣式,要說跟和尚沒關(guān)系,陳駿是一百個不信。
“大人,這是在賣磨喝樂?”
珺兒不知何時也坐上了馬背,仰著脖子才瞧見案桌的物件,當(dāng)下開口:“婢子聽聞此物乃祥瑞巧件,去歲還有天竺大商向天子進(jìn)貢一尊兩丈高的?!?p> 磨喝樂?
陳駿撓了撓頭,對這玩意可謂一無所知。但看長安人對他的追捧,陳駿只能說賣家的廣告軟文做的非常優(yōu)秀。
一個看上去并不復(fù)雜的佛陀木雕,冠以精巧祥瑞的名頭,就能在乞巧節(jié)大賣,這倒是和自己元宵賣對聯(lián)有異曲同工的妙效。
陳駿看過兩眼,便不打算圍觀,只是正當(dāng)他要調(diào)轉(zhuǎn)馬頭時,法壇后側(cè)走上來了幾位大和尚。
先上來的四人都很年輕,但隨后登上法壇的老和尚,卻是讓陳駿改變了主意。
披著金色袈裟的老和尚,陳駿依稀有些印象。
就在幾天前,兩人還在太極殿外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