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季陽的房間突然發(fā)出了很大的動靜，我和顧齊都在睡夢中被這聲音吵醒，急急忙忙地跑去看他。
只見季陽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臉色慘白，看起來非常地痛苦。
“他怎么了？”我問顧齊。
“他體內(nèi)的兩個靈魂正在打架，”顧齊看了眼季陽說，“我們先穩(wěn)定他的身體?！?p> 顧齊把季陽的腳按住，我把季陽的手按住，但季陽還是在奮力地扭動。
顧齊口中默念咒語，一張黃符從他房間里飄出來，顧齊咬破手指，讓流淌出的鮮血灑在黃符上，形成一道有力的符咒。
符咒直直地貼在季陽的腦門上，季陽扭動的手腳安靜了下去。他的身子被穩(wěn)住了，口中的白沫也停止了流動。我找了條干凈的毛巾，擦去他嘴邊的白沫。
這時，窗子外起風了，一陣風刮進來，不偏不倚正吹在季陽的腦門上，他腦門上的符咒被風吹走，然后季陽突然睜開眼睛，大喊道：“讓我出來！”
這一聲大吼，把我嚇了一跳。這是君君的聲音，君君又出現(xiàn)了。
“君君，你可不可以放過季陽，他是無辜的，”我對君君說。
君君坐起來，瞪了我一眼，說：“他無辜？他可一點也不無辜?！?p> 深夜里，君君的聲音顯得異常地陰森，我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我本能地往顧齊身上靠去，因為眼前的君君，實在有些令我感到害怕。
“顧齊，他怎么了……”我問。
顧齊伸出手，俱焚劍出現(xiàn)在他掌心中，他用劍指著君君的脖子，說：“不要亂來，上次沒說完的話，你可以繼續(xù)說。”
君君不卑不亢地看了眼顧齊手中的劍，然后清了清嗓子，指著劍說：“你把它放下去，我不會亂來?！?p> 顧齊放下劍，眼中卻閃著厲光，在這厲光的注視下，君君抖動了一下身子，說：“季陽……就是當年欺壓過我的同學。”
“什么？”我有點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是說季陽？”
君君點點頭，我還是不相信。我把君君領到梳妝鏡前，指著鏡子里季陽的模樣，又問了一遍：“你看看清楚，你說的是這個人嗎？”
“他的樣子化成灰燼我都認得！”君君恨恨地說。
“不可能??！季陽是一個好人，他不可能欺負你，一定是有什么誤會！”我說。
我無法相信君君說的話，那么陽光、善良的季陽，怎么可能是欺負同學的人？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那樣可怕的事情，我所認識的季陽，絕不會參與校園霸凌。
顧齊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背，說：“白遙，先別激動，聽聽他怎么說?！?p> 君君死死盯著鏡子里的季陽，眼神中露出的光越來越兇悍。那種仇恨，是裝不出來的?？雌饋恚浅５赝春掮R子中的季陽。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像要把季陽吃進肚子里似的。
突然，他一拳砸向鏡子，鏡子中的季陽，破碎成了無數(shù)塊。
然后，君君大笑起來，那種笑聲，是痛快的笑聲，也是解恨的笑聲。
君君一邊笑，一邊說：“不敢相信嗎？我想問問你，你認識季陽多久了？”
“半年，”我說。
“我認識他六年，從初一到高三，”君君說，“所以請問，到底你看到的是真實的他，還是我看到的是真實的他？”
面對君君的反問，我張口結舌。我暗暗地捫心自問，我真的了解季陽嗎？我了解的季陽真的是真實的他嗎？還是只是他想讓我看到的樣子？
我的腦子突然很亂，無論如何，季陽在我心中，是我認可的朋友。我雖不愿相信他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但也不得不面對眼前君君的控訴。
“也許你認識的只是一個偽裝的他……”君君嘲笑道。
此刻季陽的身體被君君占據(jù)，他不能為自己發(fā)聲，所謂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還只是一個謎團。
“你說說看，當年季陽到底對你做了什么？”顧齊對君君說。
君君悠悠地吐出一口氣，說：“有煙嗎？我想抽口煙?！?p> 顧齊與我對視一眼，說：“抱歉，我們都不吸煙?！?p> 君君笑了一聲，說：“你們真是好孩子啊，不吸煙。其實我也曾是個好孩子，是他們把我逼得要靠吸煙來緩解情緒。”
顧齊說：“其實你錯了，緩解情緒的方式有很多種，并不一定要靠吸煙。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比如音樂、美術、文學，你可以試著依靠這些途徑來發(fā)泄。當你難過時，寫寫文字，聽聽音樂，把腦海中的景象畫出來，都是一種發(fā)泄。而且不僅發(fā)泄了，還可以為這個世界留下點東西?！?p> 顧齊正義凜然的神色，讓君君聽得入了迷。
“如果我早點遇到你這樣靠譜的人，或許我就不是這樣的結局了，”君君神色黯然地說。
“現(xiàn)在也不晚，只要能領悟到事物的真諦，任何時候，任何身份都不晚，”顧齊說。
君君看了我一眼，說：“你真幸運?！?p> “我？”我指指我自己說。
“當然是你，你可以遇到這么好的人，而我遇不到……”君君說，“不過，季陽真的不值得你交朋友，他曾經(jīng)對我……曾經(jīng)對我……”
君君的聲音突然哽咽了，該要說出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捂住嘴巴，小聲地啜泣。
“君君，如果季陽真的傷害過你，我希望你能釋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但是我還是想代表他向你道歉，”我對君君鞠躬說。
君君連忙扶起我來，說：“你是你，他是他。我不需要道歉，我現(xiàn)在只想折磨他，讓他受到和我一樣的痛苦?！?p> “君君，已發(fā)生過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但是如果選擇原諒，你會獲得巨大的能量，”顧齊說。
“如果你們愿意，我想把季陽當年的罪行說給你們聽，”君君語氣很懇切。
“我們愿意聽，你說吧?！蔽艺f。
“我上次說過，我從小就有些不一樣，我不愛和男孩子玩。讀小學的時候，大家只是不理我，并沒有攻擊我。但自從我上初中遇到了季陽，我就時時刻刻遭到無理的攻擊，”君君說，“那時候，季陽是男孩子里面的頭頭，每個男孩都叫他老大，做什么事都聽他的指示，看他的臉色?！?p> “季陽竟然是老大……”我感到不可思議。
“是的，他是老大，他的勢力非常強大，我在他面前就像一只螞蟻，”君君說。